塑夜悄悄看了帝江一眼,白澤以前是伴在父帝身邊的,然而父帝作為神族之王,心性不是他們這些修為的人可以相比的,從未認為自己是這六界的王,為了六界眾生,乾脆地以身殉道,沒有半點猶豫,白澤為臣,與父帝比肩,也受了重創。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說起白澤,恐怕帝江又想起父帝了吧……
微微嘆息,塑夜抬手放在帝江肩膀上輕拍了拍,詢問道「帝江,不若我們也去瞧瞧?」
阿阮並不知道什麼白澤,但聽說是這麼厲害的神獸也很興奮,「師父,阿阮也要去!」
明軒察言觀色,並不多話。
帝江低垂的睫毛抖了抖,掀了塑夜的手,起身往主屋裏走,「不去。」
阿阮不明所以想要去追他再勸,卻被塑夜拉住,「別去了,你師父許是心裏又難過了。」
「難過?為什麼啊?」
塑夜看了看那主屋裏方向,有些擔憂,帝江既然收了阿阮做徒弟,告訴她也無妨。
「因為白澤曾侍奉父帝為君為主。」
阿阮睜大了眼睛,「哇,父帝好厲害啊。」
父帝殉道算起來時日已久,非明軒這等小輩所熟知,他看着阿阮一副瞭然的樣子,很是迷茫,「父帝?」
阿阮下巴一仰,「就是我師父的阿爹!」
明軒冷哼,「他也有阿爹啊,也不知道他阿爹是怎麼教他的……」
「明軒!」塑夜忙出聲打斷他的話,然而還是晚了。
主屋裏一道金色利刃射出,擦着明軒的脖子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砰的一聲化為無形。
明軒嚇呆了,哆哆嗦嗦地想要尖叫卻發現喉嚨里發不出聲音來了。
屋內帝江的聲音慵懶而又冰冷地傳出來,「魔界太子話還是不要亂說,我還聽得見。我這人沒個準頭,全憑心情,下次若是再擾了我的心情,恐怕就會忍不住要穿透你的脖子了。」
脖子上鮮血直流,疼痛感令明軒眼淚橫流不止,卻又呼不出一聲痛來。
塑夜看了一眼明軒的傷,下手不輕,但也不傷及性命,只是魔界尊主那裏又要解釋一番了。他嘆了口氣,揚聲道「帝江,他還是個孩子,又是魔界太子,童言無忌,你又何必傷了他。」
帝江「好一個童言無忌,可我帝江從來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管他是孩童還是長者,惹了我不高興,我便有理由懲治他。若是不服,大可還手啊。」
明軒心道還手又能怎麼樣,我又打不過你!
誰知那帝江像是讀了他的心一樣對他道「你一定在想就算是還手也打不過我是吧,還算有自知之明,弱者就要有個弱者的樣子,在魔界你是太子,在我這兒你可什麼都不是,勸你莫要惹我生氣。」
阿阮被嚇呆了,聽着師父的話回了神,雖有些擔憂明軒的傷,卻還是正色與明軒道「明軒,你不可以那樣說我師父。」
明軒望着阿阮很是委屈,若是他能夠開口說話,定是要氣得讓阿阮將他的翎羽還回來。
阿阮回瞪他,卻轉身拿了乾淨的帕子輕輕給明軒擦脖子上的血,明軒生她的氣,又氣又委屈,一把將阿阮推開。
塑夜頭疼地看着兩個孩子,他沒帶過孩子,一時間有些無措,只得不尷不尬地說了聲「……你們要好好相處。」
阿阮也不高興了,肅了臉收回了手帕,「明軒,你不能說我師父,因為我師父的阿爹已經不在了。」
明軒並不知道這一層,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塑夜,見他無聲點頭。
主屋裏,帝江煩躁地吼了一聲,「阿阮!」
阿阮被他吼得一顫,卻也不怕他,對明軒接着說道,「阿阮的阿爹也不在了……而且阿阮什麼都不記得了,甚至連阿爹的樣子都忘了,也不記得阿爹有沒有教過阿阮什麼,可是阿爹就是阿爹,他一定是很疼阿阮教過阿阮很多很多東西。父帝是六界最厲害的神,他一定有好好教我師父,所以明軒,你不能說我師父也不能說我師父的阿爹。」
明軒聽她說着這些話,心裏有些後悔,也有些替她難過,可她卻很堅強,沒有哭,不像他,若是病了醒來沒有見到阿爹還都會偷偷哭一會兒呢,然而他卻說不出話來,難免心裏着急。
阿阮小嘴一撅,一板一眼地訓着他,「明軒,你阿爹還在,但你想想,若是有一天你阿爹不在了,別人說你阿爹沒有教好你,你會生氣麼?我師父生氣也是對的,你得給他道歉。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她說這話可是認真的,連明軒給她的黑羽都拿出來了,作勢要還給他。
哇——
明軒喉頭一松,禁言咒被塑夜解了,忍不住就大聲哭起來,他真是委屈啊,為什麼他要去想自己阿爹不在了,他們阿爹才不在了呢!好吧,他們的阿爹是真的不在了,是他說錯話了,可是為什麼還要他去道歉,難道她沒看到自己受了傷麼?還要把他重要的信物還給他,這不是看不起他麼?!
塑夜被他嚎得頭疼,所幸主屋裏那個人更沒耐心,抬手又給了明軒一記禁言咒,禁了聲。
明軒……
塑夜無奈地看着他,「還哭麼?不哭了就點頭,我給你解咒。」
明軒眼淚一抹,立刻點頭。不能說話太難受了,他們這對師徒真是配合默契,一個欺負了他不讓他說話,另一個還要進行言語攻擊,他真是怕了。
禁言咒一解,阿阮立刻用期待地眼神看着他,將黑羽朝他送了送,「明軒?」
明軒皺着眉頭,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不情不願地快速說了一聲,「對不起。」
躺在榻上闔着眼的帝江原本出了手便算是給自己解氣了,也懶得和他一個孩子置氣,只是方才一直安靜聽阿阮那孩子說話,此時聽了這聲對不起,竟也有點不知如何作答。
他並不需要對不起啊……因為那些惹他不痛快的人,隨手殺了便是,今日若非是塑夜和阿阮在這裏,就是魔界小太子他也殺得。
煩躁地翻了翻身,帝江擲出一樣物什「塑夜,麻煩你將他送回魔界,這個藥可以治他的傷。」
塑夜一手準確接住,笑了笑,「好。」轉頭又對明軒道,「小太子,帝江的金刃可不是一般傷藥好治的,他給了你藥,便是無事了。」
雖然這麼說,但明軒一點也不覺得好受,依舊覺得委屈,只是帝江的實力擺在那,他可不是吃虧沒夠的主兒,自然不再多說。他皺着眉,倔強地將阿阮手裏那根黑羽往她懷裏死命地推,「小爺說了給你的東西你就拿着,收好了!不許你退回!」
阿阮那他沒辦法,趕緊收好了,又將手裏的手絹塞進他手裏,「好了,知道了。」
明軒這才心情好了些,拿着阿阮那手絹嫌棄地聞了聞,又按在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處,「阿阮你放心,你是我兄弟,我回去也不會向父王告你師父的狀的。」他是以為阿阮擔憂他的傷是因為怕他像父王告狀呢。
主屋裏的帝江嗤笑一聲,「你就是告狀,你父王也奈何不了我。傻小子,我徒弟才不喜歡你那臭翎羽呢,也就是她傻,不挑,才當個寶貝收着,以後別隨便送人了。」
黑鳳翎何其重要,他這般年紀就隨手送出一根,不是傻小子是什麼?
阿阮和明軒同時氣鼓鼓地看向主屋,雖怒卻又不敢言。
塑夜忍不住也笑了,望了望主屋的方向,心覺這小院子似乎不再是那麼冷冷清清的了,這樣也好。
待塑夜帶明軒回魔界,小院子又清冷下來。阿阮噠噠跑回主屋,看着背對着她躺在榻上的帝江,溫言喊他,「師父?」帝江假寐,沒有理她。
過了一會兒,便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小崽子自以為躡手躡腳地爬上了榻,竟然敢摸他的頭?!
他的頭是她摸得的麼?
只是,他還未發作,頭上就已經傳來一個溫柔稚嫩的聲音,「師父做的很好哦,沒有真的傷了明軒,還給了他藥,雖然你沒說,但是阿阮知道你一定原諒他了對不對?雖然師父的阿爹不在了,但是現在師父有阿阮了啊,阿阮和師父一樣沒有阿爹,師父以後有阿阮陪着,就不要再傷心了。」
帝江默默任她的小手哄孩子一般摸着他的頭,心中竟是一片慌亂。自父帝損身之後,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感覺,令他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咕嚕——
阿阮的肚子叫了起來……沒辦法,原本是要留塑夜哥哥一起吃飯的,結果因為明軒的到來擾亂了相聚,師父一生氣,自然是沒有做飯的人,她這小肚子便就被餓起來了。
帝江……
這肚子叫的真是不合時宜,但對帝江來說卻是正好將他那不舒服的感覺一掃而光,他一屁股坐起來,瞪着阿阮。
阿阮「……師父,是被我肚子叫聲吵醒了麼?」
帝江無語,她剛才說那些話難道不比這一聲肚子叫更聒噪麼?!他又不是豬,能睡那麼死?
「等着!」帝江狠狠地說了一句一點也不狠的話,下了床榻鑽進了小廚房,心道這小崽子可真不愧是修羅一族的,淨知道享受,不行,以後夠得着灶台了就讓她自己做飯!
阿阮吐吐舌頭,跟着他跳下了榻,從竹廊下經過的時候忽然發現院子外有兩個碧綠色的光點,只是那光點像是忽閃了一下便跳躍了幾下向遠處消失了。
「師父!」阿阮驚呼。
帝江沒好氣地回答,「又怎麼了?」
師父此時脾氣不好啊,阿阮不敢煩他,小孩子那愛玩又好奇的天性驅使着她一步步朝那兩個碧綠色的光點兒走去,不知不覺就走出了結界。
帝江沒聽到回答,也沒多管,畢竟這小崽子有事沒事都愛叫他一聲,甚是聒噪。
阿阮出了結界,也沒有記路,一路跟着那兩個綠光跑,跑着跑着就進了林子。
夜晚的山林很是幽靜,時不時有幾隻咕咕鳥在叫,山路上掉落的樹枝樹葉裹着泥,綿軟中又帶着擦擦聲,山風寒涼,阿阮跑出了汗,被這山風一吹,冷不防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遠了,回頭連院子裏的燭火炊煙都看不見了,也不知道師父有沒有做好飯。
那碧綠色的光點兒一時尋不着,阿阮心想還是趕緊回去,免得師父生氣,卻不想明明是直直闖進來的路,饒了好幾圈又繞回了原地,很是奇怪,反覆幾次之後,阿阮開始有些害怕了。
「桀桀,是個小娃兒。要吃麼?」
「桀桀,不夠塞牙縫兒呢,不過這鳥不拉屎的荒山,倒也算是打牙祭了。」
阿阮緊張地豎起耳朵,大聲給自己裝着膽子「是誰在那兒?」
呼啦一聲,兩個碧色的光點突然放大,砰的變成兩簇煙青色的火焰,漸漸顯現出兩個人形來。
阿阮定睛一看,那哪裏是什麼人形,只能算是兩個人形的怪物,血盆大口,青面獠牙,身上沾着綠色的粘液,身後飄着三小簇煙青色火焰,她啊地叫了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沒有站穩,一屁股坐在了枯樹葉上。
「誰,我們是誰?小娃兒,你問我們我們也不記得了啊,人叫我們鬼火。乃是死人怨念所化,沒什麼可怕的。」
另一個鬼火桀桀怪笑道「就是就是,我們兄弟二人路經此處,也沒想到能抓個娃兒來吃,你別怕,你若死的不甘,便也如我們這般化了鬼火來吃人不就好了麼。」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懷好意地朝阿阮走來,每走一步,身上的粘液都會滴在地上,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阿阮怎麼說也是被帝江用饕餮開過眼的,初時覺得這兩隻鬼火怪物可怕,但驚嚇過後便也覺得不過如此,尚不能及的過那饕餮。她定了定心神,抓住被按在手下的一根樹枝,瞧着那兩隻怪物靠近了,立刻一躍而起,以樹枝為劍打出帝江教她的踏月尋。
兩隻鬼火原以為一個小娃娃正好夠他們二人野餐一頓,卻不想是個挺厲害的娃娃,雖武器是根樹枝,卻是招式凌厲詭異,一時竟有些無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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