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若的睡眠很不好,總是晚睡早起,這一次卻意外的睡了三天三夜。筆神閣 bishenge.com
如果不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夢,惹得她心煩意亂,或許,她還想再睡個三天三夜。醒來後,她便直直坐起身,腦袋空空,望着窗戶發呆,享受陽光照在臉上感覺。
沈霖風一直在她耳邊說個不停,什麼「失明只是暫時性的,再做兩次血透,餘毒就能完全清除,到時候就能拆除紗布,恢復光明。」,什麼「手上的神經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以後怕是不能再彈琴了。」,「這次的事是我的失誤,以後我會對你負責!」
藍若越聽越頭大,不得不轉頭打斷他的話,「沈醫生,麻煩您幫我叫一下我的管家王琦先生,謝謝!」
沈霖風被她的冷靜給震驚,他不解道「莊蘺,你知道你這次遭遇了什麼嗎?你知道若是其他女孩遇到這樣的事會怎麼樣嗎?」
藍若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卻能想像出他渴望安慰弱小的心情。
可她是藍若,她若表現出一絲柔弱,就會被生活給壓垮。
她哭沒人給她擦眼淚,她崩潰沒人給她收拾殘局,她發瘋引來的只是嘲笑,可她一旦跌到,就會有無數隻腳踩上來,讓她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無法表現的讓人同情或心疼,即便低到塵埃,她的頭也是高高揚起。
沈霖風對導致藍若中毒這件事很自責,尤其看到她雙目失明,流產失去孩子,雙手更是處於半殘疾狀態,再也彈不出節奏,他快要瘋了。
他做好了承受她暴怒的準備,無論她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可是,藍若冷靜的過分。
她只是微微蹙眉道「你還是像其他人那樣叫我藍夫人,或者直接叫我藍若好了,我不太喜歡莊蘺這個名字。
等我的律師調查完整件事之後,你在其中承擔多少責任,將會以書面的形式發到你的手裏,所以,你現在不用急着跟我賠罪或負責。」
沈霖風聽到她冰冷的話語,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那個需要他照顧的女孩鬼蝶,而是在父輩們口中,狡猾奸詐的狐狸精藍夫人。
在沒認識她以前,他就聽過她的事跡。
出生不好,沒什麼文化,靠着美色攀上蘇氏這棵大樹,和蘇家好幾個男人糾纏不清,手段狠辣,做事不擇手段,不知通過什麼方法,積累了無數財富。
聽到的信息全都是負面的,尤其是蘇瑾,把她說的極盡惡毒,讓沈霖風這個一向自詡公正的人都對她產生了偏見。
直到發生這件事,他才知道,原來一向頗有好感的鬼蝶,竟然就是那位聲名狼藉的的「藍夫人」。
他實在無法把自己認識的鬼蝶和藍夫人聯繫在一起,但當他看到蒙着紗布,卻淡然的望着窗外的藍若時,終是相信兩人確實是同一個。
鬼蝶雖然沉默寡言,但卻非常有主見,看似對誰都友好,但沒有幾個能走進她心裏的朋友。
藍若本質上跟鬼蝶很像,只是一個展現在人前,卻遮掩了內心,一個遮住表面,卻展現了自己。
過濾人們關於她的流言,通過自己和她的接觸,發現她並非那麼絕情。
他不相信藍若強大到可以承受一切痛苦,相反,他覺得她只是習慣把所有的痛苦藏在心底深處,讓自己表現的冷酷無情,以便不弱於他人。
人們說她是狐狸,但他卻覺得她是刺蝟,把自己包裹在尖刺中,拒絕別人的親近,也走不出自己的天地。
他走不進她的內心,無論怎麼表達歉意,對她來說都無關痛癢。
這讓他越發懊悔,畢竟,傷害一個不善於表達自己痛苦的人,讓他永遠都猜不到,這種傷害到底有多深,即便他想彌補,也不知該如何入手。
看着她一臉淡漠,無所謂的模樣,他只能忍着愧疚和心痛,捏緊拳頭,慢慢走出去。
藍若並沒有因為沈霖風的挫敗離去而感到異樣,她沒心思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人,雖然他的失誤導致她出現如此嚴重的事故,但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件事的主謀另有其人。
雖然她沒時間為自己哀傷,但她不允許這件事就此作罷。
自從藍夫人的名號響徹整個商圈時,凡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但凡得罪她的人,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並非她度量狹小,容不下人,而是在頂層圈子混,像她這種沒有背景的「新勢力」,若想立足必須要立威,讓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如此才能讓人忌憚,不會小瞧她。
門打開,她聽到有人走了進來,剛才讓沈霖風叫王琦過來,她自然以為進來的是他,開口道「幫我找一個機靈點的人,充當我的眼睛,在我失明期間,幫我指路認人,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瞎了。
還有,這次的事發生在古樓內,那個地方出入的所有人都會進行背景審查,陌生人不可能輕易混進來,所以,無論動手的是誰,背後肯定有大人物指使,查出來!
再者,張氏的事儘快解決,希望在我重新看到這個世界時,它不會再那麼礙眼。」
那人來到床邊,坐下來拉住她的手,疲憊的聲音中夾雜着欣喜,「你放心,在你看不見這個世界時,我會成為你的眼睛,你想去哪,我就帶着你去哪,好不好?」
聽見夏哲言的聲音,藍若的心顫抖起來,她把手從他手掌中抽了出來,仿佛遇到陌生般客氣禮貌,她嘴角微揚道
「你進來怎麼也不出個聲,我還以為是王琦,做人眼睛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聽哲言你的聲音,似乎很疲憊的樣子,想必這些天也沒休息好。
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早點回去看看你父親吧!」
夏哲言知道,這次的事給藍若身心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雖然她表現的淡然平靜,但這麼多年的情人,他知道她有多脆弱。
看着她淡漠疏離的樣子,夏哲言心很痛,他靠近她,繼續溫柔的勸解道「現在誰也沒有你重要,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再追究誰是誰非,我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陪在你是身邊。」
藍若不怕疼,不怕傷,無論處在何種境地,她都能淡然從容,即便知道自己手殘廢了,眼睛也瞎了,她竟然也沒有一絲惶恐和傷心。
也許相比從前她受過的苦,這些苦難如此微不足道。
可是聽到夏哲言的聲音,她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整個人像死了一樣難受。
原來,他們有過一個孩子,在她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那樣殘忍的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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