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幽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墨發如瀑,白衣染血,她的雙眼含着熱淚,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後來……好像也沒有了後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想要張開眼,可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般。她只能被動地聽着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感受着臉頰被輕柔地撫摸着,好像在摸着一個易碎的娃娃,手背上略有些冰涼的液體慢慢地輸入她的血液,緩緩流過她的全身。
過了好久好久,她終於緩慢而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平躺在一張極其柔軟的床上,目光里只有潔白的鑲嵌着花紋的房頂,視線下移,她看到了遠處古色古香的家具擺飾,連窗套都是上好的曲柳實木做的。
她莫不是,穿越了?
這床實在是太過柔軟,直把人深深陷了進去,煙粉色的大被子輕得像柳絮一樣,她勉勉強強撐起身子,忽然從門外呼啦啦湧進來一群身穿統一服飾的人,二話沒說,便沖她一鞠躬「梵小姐好!」
梵幽黑人問號臉「……」怎麼回事?
只見那群傭人自動讓出一條道來,直通向門口,「幽幽!」姜垣穿着白色的西裝,頭髮又理得短了一些,帶着一副傷痛加驚喜,懷念加眷戀的表情從門口進來,手裏還捧着一束新鮮的百合。
「來上墳?」梵幽睜着黑靈靈的大眼,撇着蒼白的唇,皺着眉頭說道。
「你個沒良心的!走了這麼多天,音信全無!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爸都快追到我們姜家的祖墳了!我還得扯謊騙他……嗚嗚嗚……」姜垣坐在她的床邊,一臉「你負了我,你要對我負責」的幽怨表情死死盯着梵幽,大有一副「你不理我,我就輕生」的架勢姿態。
梵幽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放輕了語氣,把手輕輕搭在了姜垣的胳膊上,「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讓你們擔心,是我不好……好不好?」
「嗯嗯嗯……」姜垣看着梵幽破涕為笑,心裏卻隱隱划過擔憂,他仍然忘不了那日接到不明電話趕到密林的時候,她的樣子。
就像個脆弱的被人拋棄的娃娃一樣,倒在密林外面,唇角都滿是鮮血,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樣。他認識她以來,他看着她從一個沉默冷靜的大人變成如今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她自信,仿佛世間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內,他從來沒見過她受這樣重的傷,一想到這,就忍不住心疼。
「對了,這是哪裏?」梵幽有些疑惑地問道。
自從三年前認識姜垣,兩人好得能穿一條褲子(自然是姜垣那廝死皮賴臉纏上來的),可她卻從來都沒見過此地。
「這是我爺爺的宅子,他老人家去國外度假去了,這處宅子也空了出來,我便帶你來這兒修養修養,正好也省的你病怏怏的樣子被叔叔看到。你看你看,這是我母親的房間,這兒的景色真的是美極了!對吧對吧……」姜垣把梵幽後背的枕頭墊好,順手拉開了窗簾,笑着說道。
這姜家老爺子可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前世幽冥便與他打過照面。那時的梵幽剛剛十八,那姜老爺子不過五十出頭,一手大斧舞得虎虎生風,統帥着整個太一。幽冥接了一單,剛巧遇上太一和銀月火拼,為首的便是這位姜老爺子。
梵幽完單之後,那老爺子也是剛剛結束,拿着塊白淨的抹布認真地擦着他的斧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小姑娘殺心太重可不太好……」
她只是看了看他,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便離去了。
自那以後,她若有若無地壓制着自己的殺心,這才免得走火入魔,徹底淪為「暗夜」的殺具。所以這也是她為什麼當初要看姜垣是那一派的人,為什麼要救下姜垣,也是她決心要加入太一的原因之一。
無他,只是報恩。
一句之恩。
如今看着姜垣一臉陽光的樣子,心中微微嘆氣,也許這樣也不錯。
梵幽喝着水忽然想到,「那日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沒有見到別人?」
「別人?沒有啊。不過你身上倒是蓋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我讓人洗了……喏,就是這個……」姜垣順手接過傭人手中的外套遞給她,「和你在一起的還有別人?」
「沒有。」梵幽接過外套,暗自想着,也對,他有自己的靈力護體,想來傷得也不重。
「不過,我還是接了一個不明電話,才知道你在那裏的……嚇得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姜垣坐在躺椅上咬着蘋果,含糊不清地說着。
想來也說得通了,那電話定是刑烈撥通的,他這「七號」的身份神秘,萬萬不可隨意暴露,就連之前救下姜垣他們,也都是趁他們昏迷的時候,送到了醫院裏。
「那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啊。別太想我哦~」姜垣欠欠地調笑說着,在她的發頂上拍了拍,又賤兮兮地出去了。
梵幽咬牙切齒「……」趕快滾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後,她才從被窩裏探出頭來,進入了光系空間。
「豬豬?豬豬?」她大聲地叫了好幾次,夫諸也沒有突然撲上來抱她個滿懷,最後只聽見一聲微弱的「幽幽……」
「豬豬?你這是怎麼了?」梵幽循着聲音找去,最後在空間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它。
經過了她八年靈力的滋養,夫諸早已比她高的多了,可是現在眼前的夫諸實在小得可憐,小小的縮成一團。
「密林里,有凶獸……死死地壓制着我的力量……那時我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幽幽……抱歉……」夫諸軟軟地說着,還夾雜着稍稍的可憐。
「我們是朋友!」梵幽有些生氣,氣自己的刁蠻任性,也氣夫諸的客套生疏,「你怎會……」
電光火石之間,梵幽大概也想出了緣由,只怕是自己靈力過度抽取,反而傷了夫諸的元氣。
「豬豬……是我衝動了……」梵幽把夫諸抱在懷裏,再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低着頭一下一下撫摸着它的潔白柔軟的脊背。
門外,姜垣臉色冰冷地回想着小風附在他耳邊說的話。
有些人真是不自量力。
這就忍不住要動手了?
那便看看,究竟是誰棋高一着嘍。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白白的牙卻讓人不寒而慄。
京都刑家。
「明暄,暝曄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一個披着長長的栗色頭髮的高貴美婦有些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那人臉龐稜角分明,膚色偏小麥色,鼻樑高高挺挺,一張薄唇緊緊抿着,眼睛輪廓極為美麗,乖巧的睫毛黑而長,實在讓人想像不出睜開眼又該是何等的風華。
美婦身旁的少年也是一臉冷漠,卻也滿滿含着擔憂,「我也不清楚,我和大哥趕到的時候,二哥已經昏迷了……」
「芝蘭啊,暝曄怎麼樣了?」一道威嚴的聲音自遠處響起,伴隨着拐杖聲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的聲音。
「爺爺,您怎麼來了……」刑然一臉無奈,本來二哥就說這件事情決不能讓爺爺知道,這下完了!
「明暄,你個臭小子!也和你二哥一起來氣爺爺是吧!」刑紹年輕時常年在外,頭髮已然花白,可是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卻仍然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人們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刑紹年輕時就是個脾氣火爆寸理不讓的主兒,到老了年齡雖說是上來了,可脾氣半分也沒下去。
刑烈十年前才十二歲,謊稱是去參加奧數班,結果卻偷偷背着刑家人報名參軍去了「七號」,知道真相後差點沒把老爺子氣壞了。刑烈擔心老爺子受氣,逢年過節也很少回來,這次受了這麼重的傷自然也更是不敢讓老爺子知道了。
「暝曄這孩子,自小就讓人省心,他爸爸媽媽走得早,就留下他一個,老頭子我哪不操心啊……唉……」刑紹老爺子摩挲着拐杖,開始有些傷感,卻突然換了個語氣,暴跳如雷,「他受傷了要是再不讓我知道,我打斷他的狗腿!」
「……」刑然汗,「爺爺,咱們就先出去,別打擾二哥休息了……」
「就是啊,爸,您老也去歇歇……李醫生可都說了暝曄需要靜養……」顧芝蘭也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勸着老爺子。
「唉……子孫債,都是命啊……」刑紹嘆着氣,又拄着拐杖出去了。
母子二人目送着刑爺爺離開。
「明暄,帝都一中也要開學了是吧?」顧芝蘭若有所思地問着。
「嗯。」
刑然看了看西方的天空,也快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