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期……」
臥室立體鏡前,柳清顏迷惘的撫摸着自己平坦小腹,不曾陣痛時,好似也看不出什麼呢,膚色白皙,絲滑細膩,多麼妙曼的身軀啊,為何偏偏就一張臉跟車禍現場似地?指尖勾勒在胃部,她知道,裏面有個腫瘤正在日益增大,多少癌症患者在治療過程中不幸身亡?
聽說一次次化療最是痛苦,但她不怕痛也不怕苦,就怕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自此離開,也不是完全沒起過尋求樂舒幫助的念頭,幫助她治病,相信樂舒砸鍋賣鐵都會幫她,若能痊癒,她也有自信可以在未來人生雙倍償還,可在網上查過一天資料後,這個念頭被徹底打消。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再怎麼堅持,哪怕是最好的醫療團隊,也沒痊癒一說,不過是多活一年半載罷了。
沒有哭,甚至對着鏡子掀了掀嘴角,雖然笑得很苦澀。
眼淚這個東西,早在幾年前就流幹了,回想過往,這輩子好似真白活了呢,走到床頭櫃,拉開最底下的抽屜,盤坐地上將鐵盒中的信紙一點點打開,堪比小學生水平的幾行字卻能將人刺得鮮血淋漓。
『這孩子是不被上天眷顧的,因工作關係,她爸是誰我也不知道,吃了好幾次藥也沒能打掉,你們不要試圖來找我,我肯定不能養她,非要逼我的話,那我就帶着她一起死,誰願意養就誰拿去養,不願意養就安樂死吧!』
媽媽,你說對了,女兒不是個被上天眷顧的人,明明有很多可以幸福安樂的機會,都被我給一手摧毀了,如果好好聽大家的話,大學畢業前不要談戀愛,那麼我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人員,如果好好聽樂舒的話,不要成天窩家裏鬱鬱寡歡,吃好睡好,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因為愛了,所以無法自拔,因為受傷了,所以難過,一切的一切,仿佛早已註定,記得那天樂舒問她,你還愛他嗎?她回答了還愛,不管是以前對她無微不至的司煬,還是後來化身惡魔的司煬,她都愛,只因他是司煬。
一個早就刻在她骨子裏的大男孩兒,不懂事、以自我為中心、任性妄為,永遠不知道什麼是責任,即便現在,他還是沒長大,就這麼個人,為什麼快死了,還要念着?還要擔心外面雷鳴陣陣,會不會淋雨害病?
人世間多麼險惡,托樂舒的福,她真沒接觸多少,樂舒把她保護得太好了,等終於明白她這份苦心時,卻再也來不及回報。
到頭來,只剩咎由自取!
媽媽,你是否還記得你有個女兒曾被你放在了孤兒院門口?她已經長大了,也快……離開人世了,真的不打算來看一眼嗎?她不會給你帶來任何負擔,只想見你一面,看看是誰把她帶來了這個世上,僅此而已,也不行嗎?
母親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吧?樂舒說她是從事夜總會行業的,模樣不好看,怎麼可能被錄用?二十多年過去,也老了吧?成家了嗎?有新的孩子了嗎?那個叔叔真心愛她嗎?越想頭越疼,抱住腦袋埋入膝蓋,怎麼辦?一道道震耳欲聾的雷鳴好像要擊潰她的靈魂,要提前將她帶走一樣。
不,她還能活段日子,不是都沒到嘔血階段嗎?
『扣扣!』
身子一個哆嗦,花容失色地望向客廳,某種駭人驚懼打消了方才惆悵,思緒也被打散,只剩窗外轟隆隆巨雷和噼噼啪啪陣雨,恰巧剛剛想到老天要提前收走她,這種情況下,突然傳來兩道敲門聲,饒是膽子再大,估計也不免毛骨悚然一番,聽錯了嗎?不敢動作,豎起耳朵仔細凝聽。
『扣扣!』
瞳孔瞪大,是真的有人在敲門,二話不說,趕緊把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放回鐵盒裏,起身磨磨蹭蹭走到客廳,先將燈具打開,顫聲問「誰啊!」難道是樂舒?她不是有她家鑰匙麼?忘記帶了?
摸摸臉蛋,好在根據網上查來的方子吃了些緩解病情的藥物,臉色並不是很差勁,即便已經認定是樂舒,還是不敢貿然開門。
『扣扣!』
沒有回應,只有敲門聲,想到早死晚死都是死,以前又不是沒自殺過,有啥好怕的?思及此,心跳漸漸平復,一把將門拉開,當看到兩排大白牙傻呵呵面對着她時,所有顧慮瞬時煙消雲散,不管司煬的感情真假與否,但她知道他不會希望她去死,瞥向男人腳邊,一灘水流,怎麼淋成這樣?
不好驅趕,斟酌了一番,嘆口氣側身讓路「進來吧,我去給你找件衣服,浴室在那邊!」隨手一指,後無任何情緒波瀾的走向臥室。
司煬現在的樣子何止一個慘字能形容?昔日時尚炫酷髮型早濕答答貼在頭頂,衣服褲子不住淌水,鬍子拉碴,多日不曾換洗衣物,除了糟糕邋遢,還有股子刺鼻異味,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不過聽到柳清顏的話,又覺這番苦肉計用得值,無需多言,咧着嘴乖乖到浴室準備煥然一新。
剛好洗手台上放着一個不知她用來做什麼用的刀片,勉強可以充作刮鬍刀。
清顏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合適司煬的乾淨衣服,體格相差太大,想到什麼,把壓在衣櫥最下面的袋子拆開,一件白色卡通肥大t恤被翻出,當時就因為號碼太誇張才雪藏的,剛好派上用場,連體的,褲子都省了。
並不想多跟司煬在交流,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很清楚,而且跟他講道理,純屬浪費口舌,所以都不用考慮,就把一床備用的被子扔客廳沙發上了,自個兒再回屋反鎖門上床睡覺。
「這什麼玩意兒啊?」
已經恢復俊朗整潔面龐的司煬邊擦拭濕發邊抖抖身上那女式t恤沉聲抱怨,瞅向唯一臥室,房門緊閉,並沒清雅想的那麼不堪,別說擅闖了,看都沒多看幾眼,掀起沙發上的被子,再把那不大不小的電視機打開,變魔術一樣,摸出包幹巴巴的香煙點燃一根,也不知全身濕透,他是如何做到讓煙不浸水的。
樂舒有句話是對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不,也不管桌上卡通水杯是否是人家唯一用來喝水的杯子,煙灰自然而然就彈進去了,遙控器按得飛快,最終停留於一個對動物的講解,而思緒卻並未在屏幕上,他是真沒想到學姐這麼輕易就讓他進屋,還給他找衣服和棉被。
和預期想的完全不一樣,也能理解,不管相隔多久,學姐的心始終都只會在他一人身上,她愛他,愛得發瘋發狂,愛到沒了他就會自殺的地步,怎麼可能忍心他再出去繼續淋雨?那可是會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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