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木羽聽到外面有聲音,睜開眼睛,看了下自己身邊,古亦昇還睡得很熟。
木羽正在想着會是誰來了,病房門就被人敲得砰砰作響。
飄到門邊看出去,外面是樓烈的手下,好像是叫西蒙的,在敲門,樓烈站在他身後。
還想他們為什麼大半夜過來,身後就帶過來一陣分,古亦昇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皺着眉,一看就是沒睡夠的,頹廢不爽的氣息特別濃。
「幹什麼?」古亦昇語氣不善的開門問。
看他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樓烈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去。
「這是我認識的一位專門治昏迷不醒的醫生,我從英國帶她過來看看木羽。」
樓烈一把推開古亦昇,打開房間亮亮的燈,讓他身後一個老教授進來。
也是個外國人,皮膚很白。
聽到是為了救木羽,古亦昇再不滿他的動作,也不說什麼。
站在一邊,看着老教授進來,拿出他箱子裏的各種儀器在探木羽。
木羽站在古亦昇的身後,隨他一起看着別人搗弄自己的身體。
樓烈還認識這種大佬啊。
過了一會兒,那醫生把自己的東西又全都放好,樓烈連忙問:「怎麼樣?」
醫生搖了搖頭,操着一口倫敦腔道:「很遺憾,這位小姐的心臟已經衰竭不可用了,不過現在只是苟延殘喘。」
苟延殘喘這個詞是木羽在聽他的意思自己翻譯過來的,但是這個詞也用得很恰當。
她現在不就是這樣麼,靈魂都不在身體裏了,能活這麼久都是奇蹟。
「怎麼會這樣,沒什麼辦法了麼?」樓烈陰沉着臉出聲。
木羽都能感覺到身邊古亦昇的氣息壓抑了下來,她不禁心裏一酸。
「換個心臟行不行?」古亦昇開口。
木羽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英語,很好聽,基本上聽不出有本國的口音。
那醫生很嚴肅的道:「不單是心臟的問題,這位小姐的身體很奇怪,就像一位老人到了年紀一樣,先是心臟出現問題,繼而就是全身的器官衰竭,於是身體的平衡也就崩潰了。」
「她還這麼年輕……」不知是誰小聲的在背後道了一句。
對啊,她才二十幾歲,怎麼能和那些七八十歲的老人相比。
「這個我也很奇怪,不過我覺得,可能是主的意思。」醫生說着,自己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
木羽才看到他的那個手勢,就覺得自己渾身一燙,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樣。
繼而就是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她能看到自己的一半似乎是被什麼咬了一半一樣,漸漸消失。
不,她不要消失,這樣看見古亦昇也好啊,不要……
無法抵抗,任由木羽如何伸手想去抓古亦昇,也只是從他身體虛空了過去,。
隨着木羽眼中被絕望覆蓋,一點點的,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這個天地間。
沒人看到,一滴淚水,滴在了古亦昇的身後地板上,病房裏的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們肉眼僅能看見的世界裏。
那個教授還在說着:「主的意思,該來的人總會來,該走的人也總會在走,挽留不得,強求不得。」
這個世界需要來走一遭,那麼就要出現,如曇花一現,如雪花飄落。
當不需要了,是曇花就要凋謝,是雪花就要成水。
「可能,自有另外的境遇在其他地方上演。」那老醫生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古亦昇。
古亦昇跟沒了骨頭一樣,後退幾步,靠在牆壁上,以此來支撐自己。
垂下頭,嘴邊泛起了抹笑,笑着笑着,沒人看到,他的眼裏含了水霧。
……
滴滴滴——
在寂靜之時,床邊的儀器忽然發了出了聲音,大家抬頭,古亦昇腳步虛浮的跑到木羽床邊,雙手抬起她的臉:「木羽,羽毛……不可以……」
她的眉眼,還是這般熟悉,可她再也不會,睜眼看他一眼。
明明……明明那晚,這雙眸子還隔着屏幕和他對望,沒想到,那一眼,竟然是永遠。
「快,送手術室!」
病房裏慌亂了起來。
……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
手術室的門開了,古亦昇抵着門坐在地上,醫生出來也沒有勇氣抬頭,只是他的話還是像魔咒樣,鑽入了他的耳朵。
旁邊焦急的歐陽舒直接大哭了出來,哭着哭着身子一軟,木東連忙扶住她,平日裏端持一副冷靜嚴肅的他,也紅了眼眶,抱着昏過去的歐陽舒,發不出聲。
他的女兒啊,他的驕傲啊,怎麼會這樣,明明就要訂婚了,他還在不舍自己這麼優秀的孩子要交到了別人的手中……
……
不知道過來了多久,古亦昇依舊是坐在原地,有人來叫他,扶他起來,都被他甩開了,大家想讓他靜靜,也就沒再來打擾了。
一條走廊空蕩蕩的,空氣里都充滿了悲傷,他低着頭,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身體在發抖。
忽然,古亦昇一拳打在了地上,低吼:「給我回來!」
喪失愛侶的狼,嘶啞的吼叫,漫天都是哀傷。
失去所愛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
……
對時間的流逝沒了概念,對任何事情提不起興趣,滿腦子都是——再也沒有她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她了。
上天入海,無她身影,無她氣息,無她眉眼,無她笑顏,無她軟語。
他還是他,也只是他。
她的所有東西,都還在,哈里,別墅,玫瑰花,衣服,愛喝的酸奶,可就是,沒了她這個人。
木羽葬禮,來的人很多。
古亦昇站在旁邊,對着每一個上來獻花的人鞠躬,偶爾看看靈堂上她的照片。
看見她嘴邊的那抹笑,他也不自覺的提提嘴角,然後,鼻尖又開始泛酸。
一個人接一個的上來,樓烈也來了,拿了支白玫瑰,放在台上,沒走,古亦昇也沒給他鞠躬。
「說,如果我再快一點,現在是不是會有些不同。」他指的是快一點追上木羽,她就不會掉進海里。
古亦昇揉了揉鼻子:「我早該對她的身體重視,以為做了心臟搭橋就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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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全書完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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