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蘇醫生的診室里出來,林苒才扯了扯莫執的衣袖,添添減減把榮鵬濤的事情告訴了他:「我覺得他有可能是被幕後的人滅口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莫執手下雖然有一直在蘇城的,雖然也盯着榮鵬濤,但是消息靈通度到底不如地頭蛇季家,消息收到的也就沒有這麼快。
林苒能想到的事情,莫執自然也想得到,眼底一沉:「想去看看?」
「嗯。」林苒點頭,皺着眉頭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他這個人我雖然就接觸過不到半個小時,可是一想到他我就心裏發毛,就像是暗地裏有條毒蛇盯着我似的。」
這種感覺和面對莫執的時候不一樣,莫執就算讓她打心底里就犯慫,可知道他不會做出什麼真正傷害自己的事。
榮鵬濤不一樣,林苒敢百分之百的確定,只要時機一到這個男人會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把她從隨便哪個能摔死人的地方推下去。
可隔着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看着幾天前還活蹦亂填的男人躺在床上,全身插滿各式各樣的管子維持生命的時候,一種人在面對意外發生時格外脆弱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莫執聽完了手下的匯報,站到了林苒身邊:「不是假的,是榮鵬濤本人,也確實還沒脫離危險期。」
他知道林苒非得上來看一眼是為了什麼,不親眼確認一下,她是真的覺得榮鵬濤用了一招苦肉計來金蟬脫殼。
林苒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額頭貼到了玻璃上:「二叔,你覺不覺得時間太巧了。這邊白靈和喬安安僱人的事情剛鬧出來,從放了錄像以後還沒到兩個小時呢,從外地回蘇城的榮鵬濤就出車禍了。」
從蘇醫生剛才的話來看,整件事情天衣無縫,沒有一點兒破綻。
大貨車疲勞駕駛可以說是長途運輸這一行業的常態了,在凌晨的高速路上發生事故的,多半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榮鵬濤得虧是進口的越野車,防護效果做的好,這才撿回了一條命,不然可能也是和那個大貨司機一樣,已經被送到了太平間裏。
但她就是覺得整件事都透着不對勁,感覺自己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里的那隻蟬,好容易幹掉了螳螂,後面還有一隻黃雀在對自己虎視眈眈,只等着自己放鬆警惕,一口上來把自己給吃了。
別的事還好,涉及到林苒安全的事在現在的莫執看來就是頭等大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放心,秦逸會安排人守在這裏,有消息第一時間會遞過來。」
無論是榮鵬濤醒了的消息,還是——有人想對榮鵬濤動手,徹底讓他說不出話的消息。
知道自己在這兒看着也於事無補,醫院裏的消毒水味兒又讓人打心底里覺得陰冷不祥,又呆了三五分鐘,便低着頭跟在莫執身後往樓下走。
上了車,莫執才漫不經心的開口:「明天跟我出去散散心。」
林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散心?誰還敢給您找不痛快啊二叔?」
這是不要命了是嗎?
莫執的聲音平緩低沉:「是方遲。上午喬家就把玉送過來了,他說既然已經給了你,要怎麼改得聽聽你的意見。」
實際上是方遲死纏爛打要見見林苒,一方面是要改玉,最重要的是他對這麼個生機勃勃的小姑娘相當好奇。
他雖然年紀輕,但是一年到頭基本都是和玉打交道,因此分外喜歡乾淨又有生機的年輕人,可惜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人實在太少。
因此見到林苒,自然想要多了解了解。
他從衣服里掏出了票遞給她,林苒好奇的接過來一看,票上面以一種詭異的審美寫着「溫泉生態度假村」幾個大字,還是張套票:「這不是郊外那個剛開發出來,結果一直不對外營業的度假村嗎?」
蘇城這兒其實沒有溫泉,所謂的溫泉大多是人工的熱水,有那麼個意思就完事兒的。
「方遲多年以前就在城郊開的荒山,」許是和方遲關係不一般,莫執的聲音也沒有那麼冷硬,「又不想讓人打聽到是他閒的沒事過來度假的地方,就掛了個牌。」
林苒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應該去,畢竟方遲不說名號有多響,他和莫執是朋友,算下來也是她的長輩,開口要見她,在明天確實沒有什麼安排的時候應該欣然前去。
可是林苒又實在沒辦法違心點這個頭。
所謂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大概就是有人天生不喜歡山水,不喜歡植物,不喜歡親近大自然,喜歡每天吃着汽車尾氣,生活在被一些文藝工作者描繪成什麼「灰色的牢籠」的城市裏。
大概是因為被這個「灰色的牢籠」囚禁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難以適應自由自在的生活空間,於是……這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莫執以為她默認了,就繼續說了下去:「明天早上過去,住到後天晚上再回來。那兒沒什麼人,你也能好好睡一覺。」
最近被這一攤子爛事搞得滿心煩躁,林苒確實沒怎麼睡好過,她能聽出莫執話里的關心,突然覺得遠離紛亂中心,出去散散心是個不錯的主意。
便應了下來,把話題轉向了今天晚上吃什麼的方向。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因為這個決定,導致了自己從第二天的凌晨,就要開始自己悲慘的一天。
即便是徹夜加班或者實在是有安排,林苒是個不知道什麼叫做早起的人,八點鐘的早課都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做心理建設的了。作為一個在吃飯和睡覺之間,會毫不猶豫的會選擇後者的人,林苒完全不理解在地平線上看見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情調。
於是當被安排好的前台在凌晨五點的時候通過內線電話,打過來叫她起床的時候,就讓林苒徹底崩潰了。
她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之後,又一頭倒回柔軟的床鋪里繼續睡覺,還順手把電話線拔了,省的這東西擾人清夢。
結果過了五分鐘以後,莫執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她手機上,就說了簡簡單單兩個字:「起床。」
「半夜被驚醒」的林苒那一片空白的腦子裏,終於只剩下「救命」兩個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盤旋不去。
有那麼一瞬間,林苒想起在第一節早課是非專業課的時候懶得起床上課,隨口跟老師裝病請假的經歷,可是一方面她是不敢跟莫執這麼扯謊,另一方面莫執也完全沒給她機會,聽到她開口說話,直接決定:「那我一會兒過來幫你拿東西。」
乾脆利落的結束了單方面的一場對話。
從頭到尾,林苒除了叫他的那一聲二叔,多餘的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她吐出口氣,頹廢的抱着被子摔在了床上,然後開始打滾:「我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一想起一會兒還會有人上門來討債,林苒就蔫了。
她把自己從害了相思病一樣,和身體難捨難分的床單上拔起來,然後飄進洗漱間,刷牙洗臉換衣服,木然的拎起隨身裝的洗漱用品,放在自己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背包上,果斷滾到了床上……繼續閉目養神。
清晨六點半,莫執單手就把她從床上拎了起來,片刻,林苒從酒店裏跟在他身後慢慢地往外走,手裏拎着一個小包,眼觀鼻鼻觀口地低着頭下來,整個人冒着一股幽幽的怨氣,好像是一團行動的烏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