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天色微明,金家的祠堂被從外面推開,兩個婆子罵罵咧咧的進門。筆神閣 bishenge.com
「劉氏,起來吃飯了,也是少爺心善,還惦記着給你送早飯,你這樣不守婦道的婦人,要是放在我們鄉下,就是該浸豬籠的。」
罵了半晌,不見有回應,往屋裏一看,劉靜倒在地上,臉色潮紅。
「嘿,這浪蹄子竟然睡着了,心還真大。」
那兩個婆子一邊罵着,一邊用腳去踢劉靜,可踢了幾下都沒有反應,伸手一探額頭,驚呼着縮回手。
「怎麼燒成這樣,是病了吧!」
「那要不要請大夫啊?」
「這女人私德不修,病死了活該,還請什麼大夫!」
「可她到底是少奶奶,金家的少奶奶病死,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說這麼多做什麼,請不請大夫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先把人送回如園,再去稟報給夫人!」
兩個婆子商議了半天,最終將劉靜搬回了如園,又去回稟了金夫人。
金夫人剛起身不久,還在梳妝,聽說劉靜病了,轉過頭來與回話的婆子說話,頭髮不小心掛到梳子上,疼得金夫人直吸氣。
「她病了就病了,就是死了又如何,與我何干?」
金夫人把玩着手裏的簪子,上頭嵌的藍寶色顏色純淨,流光溢彩。連金家都沒有,而這個簪子,卻是劉靜的嫁妝。聽說劉山是京中某高官的私生子,來青州當值之前得了生父不少好處,家當豐厚。還聽說,劉山心疼女兒,將半數家產都給了劉靜做嫁妝。
如今看來,所言非虛。
金夫人動了貪念,覺得東西劉靜手裏自己不能染指。
但若是劉靜病死了,劉靜一無子女,二無娘家,這些東西不就是她的了嗎?
金夫人撫着簪子,勾了勾唇。
「以後劉氏的事不必再來報了,下去吧!」
來回話的婆子低聲應是,正要出門,金大人從屏風後繞出來,將人叫住。
「慢着,少奶奶病了,自然要延醫問藥,速速去請大夫,片刻都耽誤不得。」
金大人發了話,金夫人的話自然是不作數了的。
金夫人忿忿的看向金大人,被金大人瞪了回來。
「我說過多少次,劉氏留着還有用,你不要意氣用事。」
金夫人委屈的回頭,將手中的藍寶石拍在桌上,暗暗的磨了磨牙。
大夫來看過,給劉靜開了一帖藥。如園的丫鬟煎了餵劉靜服下,一直到下午,劉靜才悠悠醒來。
劉靜睜開眼,耳邊充斥着哀哀切切的哭聲,劉靜轉了轉脖子,看見茯苓趴在桌子上抽泣。
茯苓是她從劉家帶來的丫鬟,是她如今唯一能信的人,劉靜張嘴叫了她一聲。
「茯苓……茯苓……」
劉靜的聲音啞的厲害,仿若砂布划過。
茯苓聽到聲響,趕緊倒了被溫水送到劉靜嘴邊。
「小姐你醒了?你可嚇死奴婢了!大夫說你昨日被撞了腦袋,又吹了冷風,才會暈過去,不過既喝了藥退了燒,只需好生休養,便再無大礙。」
劉靜靠在床頭喝完一杯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茯苓,如今家中遭變,金家不仁,我只剩你了。」
劉靜的話勾起了茯苓的傷心事,想起這幾日在金家所受的冷眼,茯苓也止不住鼻酸。
「小姐莫怕,奴婢會一直照顧你,陪着你!」
劉靜抓着茯苓的手,稍稍安心。
金謹從祿衣巷回府,聽說劉靜病倒,更衣的動作一頓。
「她病了?如何病的?」
「聽大夫說,是因為磕到了頭。」
金謹想起劉靜在府門外的一摔,臉色一沉。
「是嗎?那便送些補品去如園,給她好好養一養。」
換了身衣裳,金謹去主院與金夫人說他要娶劉欣做平妻的事。
金夫人聞言一頓。
「如今劉家已倒,以我兒的身份,大可娶個更好的官家千金。那劉欣既已回了那劉屠夫家,便是個平民女子,這樣的姑娘如何配得上我兒!」
「母親是知道欣兒的,她從小在劉知州家被教養長大,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平妻之位她擔得,母親便隨了孩兒的心意吧!」
金夫人經不住兒子的祈求,可對於娶劉欣進門,還是抱着疑慮。
「你若真喜歡,將她納做妾室便是,為何非要娶為平妻,這妻與妾,可不能相提並論啊!」
「可是兒子想給欣兒最好的。」
在金謹的堅持之下,金夫人最終還是拗不過兒子,不得已鬆了口。
「既你愛惜劉欣,為娘的便再替你操持一次,排場定不會輸與劉靜入門。」
「這倒不必,欣兒不是那等看中排場的,母親讓人去祿衣巷下聘,待尋個吉利的日子,擺幾桌迎進來就是了。」
金謹娶平妻的事情定下來,很快就傳遍了青州,引得百姓議論紛紛,金公子與劉家真假兩位千金之間的風流逸事成了流傳在坊間,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聽說金家這次要娶的姑娘,本就是劉知州的夫人教養長大的。後來劉夫人找到親身女兒,這劉欣姑娘便被送回本家。如今兜兜轉轉的,這劉欣姑娘還是進了金府啊。」
「若不是劉家剛遭逢大難,此事倒也算得一樁美談。」
「是啊,這劉知州家,養出了好大一隻白眼兒狼啊。」
茶坊里,眾人嬉笑着,將劉欣和金謹的底揭了個乾淨。
可不管旁人如何議論,劉欣和金家的婚事還是如期而至。
劉靜在如園養病的日子,整日擔驚受怕,擔憂着被押送上京的父母,卻連金家的大門都出不得,只能默默祈禱劉家能全身而退。
茯苓為了不讓她多思多想,翻出劉賢送的閒書給她打發時光,看了幾頁,劉靜漸漸起了興致。
這些書不僅書名不正經,連內容也不正經,與劉靜一向的認真相去甚遠。
書中的女子不屈從於命運的擺弄,雖被家人送給一殘廢的王爺做妾,卻憑着自己的一身醫術醫好了王爺的傷腿,贏得王爺的愛重,最後陪着王爺走上了權力巔峰。
故事雖然略俗套了些,可難得的是,書里的女子又一顆不服輸的心,給了劉靜不少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