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紅杏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就算上輩子的時候有那麼一丟丟,現在應該是連渣渣都不剩下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不然的話,看到這樣的一個美少年倒在自己面前,她怎麼可能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呢。
她甚至還想了一下是繼續磨針呢,還是開始做午飯呢!反正沒繼續目前的思緒。
不過她雖然沒憐香惜玉,但是一般人的同情心還是有一點的,她轉身回到屋裏,端了一盆涼水,直接往他身上一澆倒。
沒一會兒,那個少年就迷迷糊糊間醒了過來。
他原本只覺得自己走了好長好長的路,嘴巴也渴的要命,但是他還是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那個門,就一直往自己覺得熟悉的地方走,沒有想到就這樣暈到了。
他以前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這麼脆弱的一個人,不應該的。
暈倒之前好像隱隱間看到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幾棵槐樹,樹下一個女子正在……難道是磨針?
「你好些沒?」方紅杏問道。
他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自己的上方響起,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張乾淨的笑臉,他覺得她的眼睛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讓人覺得美好。
方紅杏見這美少年有些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傻掉的模樣,便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不會是被水給澆傻了吧。
不過就現在的日頭,一般壯漢都是直接用這樣的涼水沖澡的,他就是再美貌,也不能掩蓋他是個男漢的事實。
「謝謝姑娘。」他用濕噠噠的袖子擦了一下臉,身體的乾燥好似得到了緩解。
等他站起來,方紅杏才發現他比自己想像的要高不少。
雖然瘦,但是個子還是蠻修長挺拔的。
「請問姑娘這裏可是槐樹胡同?」雖然身上濕淋淋的,但是容貌放在這,即使狼狽,也透着一股子柔弱美。
「對啊。」方紅杏指指旁邊的兩顆槐樹。
「那請問這邊以前住的是一家姓申的人家嗎?」那美少年指了指方紅杏後面的門。
「以前是不是住着姓申的我不知道,不過現在住的是我,你如果是想找以前住在這的人,那我也不知道了,我昨天才搬過來,而且聽說這屋子已經閒置很久了,想來你要找的人應該也不在了。」方紅杏噼里啪啦地幾句話,將美少年接下來要問的問題都直接堵在了口中。
美少年一聽,頓時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他以為自己至少還有一個退路,沒有想到連這個都沒有了。
「方紅杏,這是你家親戚麼!」魯家娘子正好賣了豆腐回來,因為阿黃受傷了,她只能自己挑着去賣,分量就沒有以往多了,賣完自然也就快一些了。
「不咧,是不認識的人。」方紅杏可不想隨便將人往自己家裏帶,雖然對方很美貌。除非是真正的袁秋實!
「這樣啊,不過小伙子長得挺俊兒的。」魯家娘子捂着嘴笑的很有深意,還不忘用眼神將他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幾番。
美少年被魯家娘子看的很有些不自然,忍不住往後面退了幾步。
「喲,還害臊呢,來和姐姐說說,叫什麼名字啊?」魯家娘子見他這麼害羞,反而起了捉弄的心,這市井中的女人原本就沒有那麼多講究,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人,嘴上自然要調侃幾句。
「在下申侗笠。」美少年說着還規規矩矩地做了一個揖。
方紅杏頓時覺得還蠻有趣的,「你這笠是『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笠嗎?」她也不過心血來潮隨口問一句。
但是申侗笠一聽,眼睛就亮了,「姑娘也知道這個詩詞?」
魯家娘子聽這文縐縐的名字就知道這申侗笠肯定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人,頓時有些興趣頓失了:「這名字好似很了不得。」在她看來,這樣有像詩一樣的名字的人,肯定一般不會是人——不會是一般人。
「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申侗笠就是西山上鳥瞰河流,河中一葉扁舟,漁翁戴着斗笠的笠,剛剛那句話就是說在山上看那白鷺飛。」方紅杏故意忽略了那句詩所蘊含的更加深層次的含義,說完還不忘調侃一句:「是不是啊,小白鷺。」
其實全文是: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申侗笠明顯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解釋自己的名字,臉蛋兒一下子漲的通紅,特別是之後方紅杏還用那種語氣叫自己「小白鷺」。
他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樣落落大方的女子,以前在家中,即使是家裏的丫鬟,也要比她矜持的多……
難道這市井的女子都是這般的哇?
申侗笠大概不會想知道,這市井中的女子中,方紅杏已經算很講禮節了餵。
而且他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一直要和這些市井女子生活在一起。
「原來是小白鷺啊。」魯家娘子一下子就覺得親切了很多,臉上的笑意也深了不少:「那午飯就在我家吃吧,這衣服都濕了,趕緊到太陽底下曬曬。」
申侗笠再次愣住,一般人看到別人濕漉漉的一個,一般會借衣服給他,沒有想到她直接讓他到太陽底下去曬曬就好,未必這些人的思維這麼的與眾不同……
「那我也去做飯了啊,嬸兒。」方紅杏看看日頭,也不早了,雖然自家老爹可能不回來,但是她也得吃飯不是。
「行,有機會再來我家吃飯啊,今天就不說了。」魯家娘子笑眯眯地轉身回了自己屋。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這裏就只剩下申侗笠一個人了,他摸摸自己還泛着濕意的衣服,頓時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手足無措,為什麼沒人來幫他呢?見事不救呀!
她們的態度,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這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從小到大,他就是家中幼子,備受家人的重視,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長得俊美,以前,只要自己出門,必然會有女子給自己丟香囊羅帕。
但是那時候的他心高氣傲,理所當然覺得這些是自己該得到的。
但是後來他們家出了意外,那些一直阿諛奉承的人都換了嘴臉,那些以前紅着臉對自己愛慕的女子也變了心意。
還有些,甚至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讓他做上門女婿。
他想起當年祖母和自己講的老家的屋子,便一個人帶了剩下的銀子出發了。
只是在兩天前他就用完了所有的銀子,吃掉了最後一個包子,所以今天才會這麼狼狽的倒在這裏。
與其說是曬昏的,倒不如說是餓暈了來的更加貼切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