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鼻血,王承乾深深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試圖用強韌的意志力硬抗過去。樂筆趣 m.lebiqu.com此時他的體感就像一個剛剛跑完一千米衝刺的肥宅,腳步虛浮,雙目無神,面無血色,氣喘如牛,只不過他透支的並非體力而是精神力,因此難免頭昏眼花。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要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他試圖將手中的血漬甩掉,沉聲問道,「想辦法拖延時間的可不止你一個。」
「是嗎?」時魔微微一怔,對此表現得並不在意——在他眼中,這種小動作無非都是負隅頑抗而已,沒有任何意義,「還挺機靈哈……但是我依舊不明白,你拖時間有什麼作用呢?就算我人傻一點,就這麼讓你拖着,也無非是把你們必死的結局往後面延了十多分鐘而已。該死的還要是要死。」
「這可說不好……」王承乾的呼吸比方才急促了不少,搖搖晃晃,幾近栽倒,但他語氣中的情感卻逐漸豐富起來,像是要從這種「機械」的狀態重新變回人類,「會玩起死回生的橋段人可還多着呢……」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時魔終於停下嘲諷,歪過腦袋,黑魆魆的兜帽對準了不遠處的海面。
終究是星系級的高手,被對面暗示到這個份上,他要是再察覺不到什麼未免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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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海面震動。海水沸騰。整片沙灘都被這股力量所牽動,變成一面大鼓,位於其中的沙粒紛紛震動起來。天空倏忽之間變了顏色,赤色與青色交加的光輝透過雲層,閃耀其中,空氣中傳來一股莫名暖意。這股暖流絕非冬日陽光能有的溫度,非要說的話,應該就是盛夏時節的烈陽,火辣辣地直撲在身上,將後頸、頭髮都曬得發燙。
一枚拖着焰尾的火流星劃破雲層,發出一陣水快燒開時那種尖銳的響聲,朝沙灘墜來。
「咚————!!」
飛行墜地,火焰如漣漪般擴散開來,將一大片沙子直接燒成了玻璃體。赤紅色火炎迅速掠過玻璃體表面,徹底蒸發掉了其表面上的最後一絲水分,於毫秒之間將其熔燒成一個近乎水面的光潔平面。白色的水蒸氣如煙幕一般揚起,「嘶嘶」聲不絕於耳——那是沙粒在一瞬間被高溫灼燒後發生化學反應的聲音。不管結果怎樣,這個登場的氣勢確確實實已經拉滿了。
不知為何,時魔和尹承一他們很有默契地沒有動手,而是齊齊扭頭看向這團煙幕,好像進入戰鬥cg是個不可跳過的過程一樣。
煙霧逐漸散去……以終結者姿勢蹲伏在地的徐少陽緩緩起身,光是這個動作便將腳底下又干又脆的玻璃體碾成了碎片。
他沉默不言,眸光中閃爍着明火,朱雀神力仍然在他的前額、肩膀、腳踝和手背上燃燒着,使之看起來仿佛一隻引吭高歌的神鳥。原本有些浮腫的眼袋、凹陷的眼窩,以及那種被鶴連山來了個「a級記憶清除」後的頹態一掃而空,整個人宛若新生。
「呦,虛天宮都請出來了……排場很大啊。讓我猜猜看……是老王胸前的盒子終於發力了?」
開口的一剎,眾人便確認了來人確是徐少陽無疑,至少他說話時的語氣、聲線和原先相比並無變化,只是整個人容光煥發,氣勢攀升到了一個從未有的高度,好像剛從桑拿房裏出來。
……
「……」一片沉默中,唯有雲小白赧然一笑,嬌聲抱怨道,「這麼慢啊。」
「理解一下啦……」徐少陽也將聲音放輕,柔聲說道,「復活本身就很耗時間的。」
「嚯~~~~大少爺,了不得啊,再加上上回,這已經是你第三次死而復生了。」凌如月也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像是忘了自己還在戰場上,一溜煙蹦過來,水汪汪的眸子裏充斥着此前未曾有過的求知光芒,「上次拜託你的事……你還記得吧?」
「你讓我儘可能睜着眼睛,把我看到的東西記下來告訴你,是吧?」徐少陽撓了撓頭,「記倒是記了,但一定要現在和你說嗎?我看……」
扭頭,視線在時魔身上凝聚,他的聲線瞬間冷下來。
「還是先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再說。」
……
「我倒是無所謂啊,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時魔卻輕輕一招手,原本插在沙地上的長槊蒙受召喚,「噌」的一聲朝他飛來,恰好握在其手中。他側身朝向徐少陽,長槊架在胸前,依然是擺好了利用長兵器防禦反擊的架勢,儼然是有幾分動搖了……
畢竟這種事沒有先例。
在高手如雲的基金會裏,一個星系級能力者竟然可以一路走到大督導的位子上,靠的可不僅僅是匹夫之勇。毫無疑問,時魔「觀察多個時間線」的能力在組織內是很有用的,幾乎可以算是個謀士型角色。均勢的時候你隨便浪,也沒人會來說什麼,可一旦有什麼能打破均勢的東西出現……就必須沉下心來應付了。
徐少陽的死而復生讓他突然有了危機感。
不管他怎麼查、怎麼看,都看不到方才十分鐘內徐少陽是怎麼活過來的,不管哪條時間線都沒有。他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然後又突然復活,先前被時魔「清零」的時間又再度歸還……很難讓他不多想。
「我明明已經將你存在於世的『因果』破壞了,沒有因果,時間就無法流動,你必死無疑。」他一字一句說的很小心,兜帽里的眼睛如毒蛇般盯着徐少陽,靜候他露出破綻,「究竟是何種偉力,竟敢能將破碎成沙的時間修復如初,一絲不差?」
「哼……」此時的少陽正處於剛剛「涅槃」過的階段,勢頭正盛,談吐之中自是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桀驁,「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宵小之輩……只是『恰好』有了某種強大的超能力而已。你真應該感謝某個賦予你超能力的隨機數、概率,或者隨便什麼……要是沒有它,你這種瘋子最好的去處估計也就是精神病醫院,還得住重症監護室。」
「狹隘的視野決定了你的高度,你被那套涇渭分明的超能力級別排序迷了眼睛,而對『排名』以外的東西根本一無所知。」
「哦……」時魔緩緩拉開一步,槊鋒倒提,將整把長槊像標槍一樣握在手中,「聽你這意思,今天打算讓我見識一下了?」
說到這個份上,再撂狠話已經沒有必要了——垃圾話說到一個極致後就會變成沒有意義的口水仗,更何況對面有六個人,自己這邊就一個,單純比誰嗓門大是不佔優勢的。
時魔將手中長槊猛地擲出去,但見這把兵刃在空中划過一道近乎筆直的軌跡,紅芒閃爍,徑直刺入徐少陽的小腹處。他的身形看上去是瘦削一點,但在這種時候卻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這一發表情愣是將徐少陽捅了個對穿……槊鋒貫穿了他的整個身體,「噗」的一聲悶響,從後背再穿出來。加速度和慣性甚至將徐少陽往後帶了三四米,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算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是……
沒有流血。
也沒有像上次那樣,中了一槍後就渾身變成沙子飛走。
「嘶————!」
金屬融化的聲音從徐少陽那邊傳來,仔細看去,卻見那杆釘在他身上的長槊已然變成了亮銀色,表面爆發出一連串蒸汽,且正在逐步變為電烙鐵一樣的深紅。槊鋒的最外層已經開始液化,浮現出一層層氣泡,明亮的金屬汁水滴落在沙灘上,遇冷凝固,很快變成薄薄一層。
長槊從中間斷成兩半,跌落在地。
「這就當是從我這裏學來的冷知識好了……」徐少陽冷笑連連,雙掌合攏,凝聚在其手中的火焰由青紫色逐漸提純,一點點變為亮橙色,最終化作一抹堪比日光的赤紅,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一股熾熱的氣浪以他為圓心輻射開來,四周的小沙粒更是被直接吹飛,眾人不得已,只好紛紛遠離他——此刻的徐少陽已經成了「什麼都不做便可燒傷人類皮膚」的熱源,離得太近實在過於危險了。
「涅槃結束後的七分鐘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我。」
「轟————!!」
無邊無際的火光從他掌中暴射而出,僅這一擊,便打出了近似「龜派氣功」的效果……徐少陽微微下蹲,雙足像樹根一般深入沙地之中,掌心中源源不斷地朝外放出束狀火焰。一脫離他的控制,朱雀之火便突然肆虐起來,和平日裏那種同時可以作為攻擊和治癒手段的溫和火焰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徐少陽,簡直是要把對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燒成灰燼一般,毫不留情。
……
光束過去,沙灘被高溫灼燒出一條長達數十米的雪白色寬邊刮痕,就連時魔身後的海水也因其威勢暫時分成兩股。
「……」徐少陽虛眯起眼,順手撩了一下被氣浪吹開的頭髮,將掌中火星甩滅,「還活着啊。」
「哼哼哼……」時魔還以冷笑,「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你殺掉,那就說明我白混了。」
「啪!」
一個響指,在他身體正前方,一道暗紅色的時空門忽然出現。
「那我這邊就來個熱知識吧……提問!」他一邊調試時空門的大小、口徑和寬度,一邊問道,「能答出來嗎?」
「1961年10月30日,新地島,發生過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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