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從小就性格沉悶,不喜歡太鮮艷的東西,只喜歡黑色,喜歡暗色系。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所以他的房間,從窗簾到床單到衣櫃都是死氣沉沉的黑色,窗簾一拉整個房間就會伸手不見五指。
那時候她總會開玩笑的說:陸沉舟你性格這麼悶,該不會是個心理變態嗎?
陸沉舟每每都會給她一個撲克臉自己體會。
她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拉開,讓陽光傾瀉進來,整個房間豁然就明亮了起來。
可是陸沉舟……他的生命和靈魂再也滲不進去一點光了。
桌面乾淨無塵,放着基本建築書,那時候沒事他就會翻翻建築書籍。
她記得陸沉舟大學學的是建築系,他很喜歡建築設計,如果不是為了報答二叔的養育之恩,他應該不會走這條路的。
翻了翻那些書什麼都沒有,低頭拉開了抽屜,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份報告。
垂在身側的手倏然皺緊,片刻後又鬆開拿起報告翻開,前面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專業名次,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行,逐字映入眼帘——
確認兩者有親屬關係幾率為99。
攥着報告的手抵在了心口,整個人猛然蹲在地上,眼睛裏好像有無數個小蟲子不停的鑽出來。
潔白的貝齒緊咬着緋唇,咬破了粉嫩的唇,沁出細密的血珠也渾然不知。
她終於明白了。
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方式和自己分手。
明白他為什麼總是用那樣陰鬱又壓抑的眼神看着自己。
明白他最後為什麼那麼絕望,萬念俱灰。
陸沉舟將她推上了岸,自己卻深陷在沼澤里無法自拔。
她已經走了很遠很遠,而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段回憶里來回走,卻永遠走不出來,困死在那些黑暗與痛苦裏。
這些年他愛的深沉無悔,痛也悄無聲息。
執念成狂,人亦成魔。
而她對這些,一無所知。
……
靳仰止站門口靜靜地凝視着她蜷曲成一團的背影,單薄而孱弱,看起來又那麼的平靜。
如果不是抽動的肩膀,他甚至不會知道她在哭。
片刻的遲疑,他走過去,輕輕地擁住她,「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不用憋着。」
葉微藍在他懷裏顫抖的更厲害,半天沒動靜。
過了好一會,轉身看他,臉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只是眼睛紅的像個小兔子。
「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問過你爸?」
她開口,聲音輕快,落在靳仰止的耳邊卻是那般的悲傷,「什麼?」
「你不是他親生的吧?」濕漉漉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我不想做段譽,最後愛上的人都特麼的成了我哥。」
天下有情人成兄妹這句話真他媽的操蛋啊!
靳仰止眉頭微抽,有點無法接受她這情緒轉變的也太快了,甚至想拿針縫起她的嘴,省得她總是胡說八道。
針是沒有,不過有其他的辦法封住她的嘴。
他低頭就吻上她的唇,直到氣息都亂了,他貼着她的額頭,啞着聲音說:「聽說近親的孩子智商會有影響,你覺得放放像嗎?」
「呃……」葉微藍小臉漲紅,氣喘吁吁,「不像!」
溫熱的大掌在她的頭頂上揉了揉,「別胡思亂想,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至於陸沉舟....
靳家三個孩子已經不是同一個母親所出,再多出一個來好像也沒什麼稀奇的。
葉微藍哦了一聲,「寶貝兒,我們回家吧!明天就回京城,再也不會這個破地方了。」
「好!」他一口允諾,起身,想拉她起來。
葉微藍蹲着眉頭,仰着脖子可憐巴巴道:「寶貝兒,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抱起我,說寶貝,我帶你回家?!」
「……」
靳仰止彎腰抱起她,唇瓣貼在她耳邊說:「寶貝,我帶你回家。」
葉微藍摟住他的脖子,露出清淺又滿足的笑,「好,我們回家!」
……
葉微藍在車上的時候睡着了。
靳仰止半路就發現她發燒了,小臉通紅,額頭上全是汗。
沒有去醫院,別墅里有姜小魚。
靳仰止一下車就吩咐安妮把姜小魚叫上來。
姜小魚敲門的時候,靳仰止剛剛把她換了睡衣。
「高燒39°。」靳仰止剛已經為她測量過體溫了。
姜小魚頷首,打開醫藥箱拿出手電,先是檢查了下瞳孔又檢查一下咽喉,然後拿出輸液袋要給她輸液。
好在葉微藍燒的迷迷糊糊,靳仰止又握着她的手,姜小魚很輕易的就將針扎進去靜脈里。
靳仰止抬頭看她,「她沒事吧?」
「扁桃體沒有發炎,也沒有別的病狀,只是身體有些虛加高燒。」姜小魚簡單的解釋一下,「我已經給她補充營養,也加了退燒藥,燒退了就沒什麼大問題。」
靳仰止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
姜小魚搖頭,轉身去收拾東西,收拾好拎着箱子站在床邊沒動。
靳仰止察覺到她沒走,抬起頭看她,沒說話。
姜小魚清冷的聲音猶疑的響起,「等回京城你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或者給她找一個心理醫生。」
「什麼意思?」靳仰止眉心皺起,聲線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發生這麼多事,你不覺得她的反應太過堅強了?」姜小魚問。
靳仰止明朗的眼眸里拂過一抹複雜。
腦海里不由自主就響起她紅着眼睛對自己笑的模樣。
姜小魚看着葉微藍通紅的小臉,意有所指道:「一個人不管多堅強都會有一個承受範圍,超乎那個範圍,即便表現的再堅強沒事,也不代表真的沒事,她的心裏或者身體裏都會出現一些不好的症狀。」
靳仰止聽明白姜小魚話里的意思了。
藍藍從小失去父母,沈以寧對她的養育並非普通的長輩的關切,而是將她當做一個復仇的棋子,所以這些年她習慣堅強,也必須堅強。
所以遇到任何事情,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堅強的面對,假裝自己沒事,可實際上……
她只是把所有負面情緒都壓抑在心底,自己一個慢慢消化。
日積月累,總有一天她會受不住,然後分崩離析,從內到外。
姜小魚出去了。
靳仰止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彎腰在她滾燙的額頭上落下憐惜的吻——
「傻藍藍,為什麼要愛的像個少年,痛成了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