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伸冤
幾乎是瞬間,姜漁被嚇得猛然後退一步,她腳一軟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幸好扶住了護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不怕屍體,只是這一所見突如其來,她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猝不及防下給嚇着了。
轉瞬間的驚恐過後,姜漁緩了口氣,反而變得更加冷靜了幾分。
再次上前,她目光看向了暗河中的女屍。
屍體被水浸泡的時間有點兒長,全身泛白浮腫,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沒閉上,顯然在死前經歷了很痛苦的事情,才有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姜漁細細觀察着,並沒有像普通人見到屍體那本驚慌失措,她甚至在心裏細細推算,這個屍體的死亡時間和原因。
但,看着看着,姜漁卻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具屍體的臉,有點兒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她來京城的時間不長,接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能讓她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的,仔細算算並不多。
到底在在哪裏見過呢?
姜漁敲敲自己的腦袋,皺着眉細想,片刻後,她心中一驚,有了個答案。
眼下這條暗河中的屍體,就是前段時日去濟世堂找過她,還給她做了好幾個看不懂手勢的啞巴婦人!
姜漁倒吸一口涼氣,有幾分失神。
上次那個婦人來的時候,顯然慌慌張張,眼神滄桑疲憊,還流露着濃濃的驚恐。
那時候婦人慌不擇路的闖進醫館,對她一個陌生人做手勢,應該是想要求救,或者表達什麼訊息?
只可惜那時候的姜漁沒有看懂……
姜漁有些難過,雖說只有一面之緣,但說過幾句話的人在相隔不久後成了現在這樣,實在是令人惋惜。
但眼下也容不得她想太多,姜漁果斷的折轉回去,先和沈輕舟說了這邊的情況後,兩人一同前去報官。
縣衙的人臨近傍晚才姍姍來遲,他們找了塊涼蓆,把屍體弄上來後,裹着就走。
姜漁是第一個發現這具屍體的人,自然也被傳喚到了縣衙,講述她的所見。
沈輕舟早早關了醫館,陪同在姜漁身邊。
對於姜漁的『奇遇』,沈輕舟也很是無奈:「師妹,你運氣怎麼這麼好,散個步都能遇見屍體?」
姜漁一邊往前走,一邊看向沈輕舟,苦笑道:「師兄,你就別打趣我了。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差點沒嚇得摔下去。」
這話不假,雖然她後來是挺平靜的,但是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確實是被嚇了個不輕。
這是正常人本能的反應。
拍了拍姜漁的肩,沈輕舟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安慰:「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以後出門哪怕散步,也必須讓喬二跟在身邊才行。」
姜漁搖搖頭:「不用,回過神我倒是不害怕,就是覺得這婦人死狀太奇怪,不像是自殺,像……是被人謀殺!」
姜漁第一次接觸兇案的時候,還是在犀牛村里,當時她雖沒有親眼見到過程,卻目睹了自家公公被人殺害的慘狀。
那時候因為哥哥姜國柱被人陷害是殺人兇手,姜漁尋找真相的心更急切,相比之下惶恐的情緒反而沒多少。
她只是痛惜。
好好的生命,因為別人的利慾罪惡而無端逝去,每每看到這樣的事情,聽聞這樣的事情發生,姜漁心中都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澎湃怒火。
不敬畏生命的人,生命也不會敬畏你。
前世她在醫院工作,見多了因為疾病和意外死在手術台上的人,也見多了想要努力活下去,老天卻不給這個機會的人。
至高無上的,不是權力不是財富更不是地位,應該是……生命。
每一種自殘自虐和自殺,不值得同情;但自身沒有犯錯卻被別人惡意剝奪生命的事情,本不該存在。
姜漁抬頭,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那被幾個衙役隨意抬着走的屍體,看着那簡陋到過份的草蓆,看着那雙再也不會動彈的腳……
好半晌後,姜漁閉上眼睛輕輕一嘆,再睜眼的時候,眸光一片清明。
在衙役打撈屍體的過程中,姜漁隨口問了一句,事件該怎麼調查,也委婉的指出婦人身上的傷口,表明這是一場他殺。
原以為天子腳下,發生這樣的命案一定會引起重視。
哪知衙役的回覆,卻讓她感到心寒。
那幾人輕描淡寫的回答——
「別亂操心了,這是我們衙役的事情,我直接跟你這麼說吧,京城裏頭這麼多人,像這種事情多的是。再說了,瞧這婦人打扮最多就是個奴隸而已,找仵作驗驗傷,一句溺水也就打發了。」
這句話雖然殘忍,卻也道出了這個時代的常態。
在這個世道里,存在很多買賣奴僕的事情,有很多簽下賣身契的,等同於把自己賣給主人家一輩子。
這些奴僕,有些是罪臣後人之身,有些是實在走投無路,不得已把自己賣出去,只為了討口飯吃。
在府中,一旦奴僕做錯事情,論打論罵,打出傷或者是打死,即便告到衙役那裏也不會受到重視,主人家隨隨便便一個藉口就可以無罪。
在這裏,人真的分三六九等。
姜漁以前也聽說過這些,卻沒有親眼看到過,所以感受不深。
如今,真的看到這一切,看到那婦人身上遍體鱗傷的傷口,只感覺一陣陣寒氣從腳底冒起。
人命,真的就這麼低賤嗎?
看着姜漁不斷變幻的臉色,沈輕舟以為她是在害怕,便皺着眉,將自己的手按在了姜漁肩上:「師妹,沒事的,不要擔心。」
「嗯。」
姜漁輕輕的應了一聲,垂下的眼眸中,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衙門離得並不是很遠,或許是因為姜漁一路上都在想心事,只覺很快的時間,一行人就到了衙役門口。
姜漁是目擊者,並沒有什麼她要做的事情,不過就是講述一下她發現這屍體的經過罷了,說完她就可以走。
看起來興師動眾,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個給外人看的過程。
必不可少,卻又沒人放在心上的過程。
記錄這經過的,看起來應該是個衙役管事,他拿了紙筆,隨意蘸了蘸墨,頭也不抬道:「幾時發現的屍體?」
「申時。」
姜漁面無表情的答完,然而不待管事的記錄,她上前一步,一字一句沉聲道——
「根據死者的狀況來看,她是被人用繩索勒住脖子,先掐死,再丟進暗河中。死亡時間應該是兩天前的子時,手指甲里藏有皮肉,這應該是反抗時,從行兇者身上摳下來的。」
最後一句話落地,衙役管事的終於抬起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