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哈哈大笑,笑聲中飽含着狂妄與得意之感。
他一邊笑,一邊在這片空地上走來走去,在地上一通亂踢,把龍大師佈陣的物品盡數毀壞,雖然是笑着,但行為卻表現出他極為氣憤。
他一直自視甚高,在阮瞻那裏屢次吃虧已經讓他無法忍受了,沒想到一個多年前死去的風水師也能和他作對,先是讓他遍尋不到,隨後僅僅用了陣法就讓他在外面轉悠了六、七個鐘頭!
如果這老鬼是在樹林裏動用土木來擺陣也就算了,但一想到他僅僅是在一小塊空地上隨便擺些破爛東西就讓他如墜雲霧中,就更加氣憤!
而且,他知道新鎮裏的怨靈之局已經破了,他精心設計的借刀殺人之計,被這麼被阮瞻那個小子給破了!這樣,他就不得不親自動手對付他。讓他惱火的是,他竟然有些緊張,沒有必勝的信心,甚至――他有些――怕!
這是修道之人的大忌,還沒有戰,就先怯了三分!可是他知道,這一次他是非戰不可。他不能放任阮瞻強大下去,也不能讓他夢寐以求的東西落入阮瞻的手中!
他這一生追求的就是那個!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也一定要得到!所以,他和阮瞻必有一個不能活着走出這個鎮!
可是――萬里呢?
他一直和那個老鬼在一起,現在為什麼不見了?
司馬南皺緊了眉頭,四周看看,並沒有發現萬里的身影,嗅一下,也沒有人類的氣息。他躲到哪裏去了?難道是那老鬼知道自己要來,提前讓那小子避開了?
他走入附近的草叢中,仔細地搜尋了一遍,仍然是一無所獲,再回到空地上,一寸一寸的從地面上看過去,空地邊一塊巨大的石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樹林深處,怎麼會有那麼大塊石頭的?而且形狀有些奇怪,有點象一個人蜷縮着趴在那裏!
司馬南這麼想着,就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而正當司馬南向那塊大石頭靠近的時候,萬里卻還在納悶――他呆的地方並不隱蔽,只有幾根草擋在前面,司馬南為什麼就看不到他呢?他在草叢中穿來穿去,似乎是在尋找什麼,難道是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或者想辦法折磨自己嗎?
他全身僵硬着,紋絲不能動,嗓子眼裏拼盡全力也發不出哪怕一絲輕哼,整個人宛如放在案板的肉般任人宰割,可司馬南就是無視他,好像他不存在一樣!
憤怒中,他向下一瞥,眼中看到的情景卻嚇了他一大跳――他和他手中抱的木匣什麼時候變成大石頭的?
再一看前面,見司馬南的腳正慢慢向自己走來,一瞬間心裏瞭然。
他的大石頭形象一定是龍大師留給司馬南的幻像,是龍大師用最後的力量保護了他,所以他才會即不能動也不說。事實上講,是他引來司馬南,為龍大師帶來了災難,可是龍大師不僅幫助阮瞻重新鎮住了怨靈,更是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顧,卻來保護了他!
現在,好像司馬南發現了真相。但沒有關係,只要司馬南破了幻像,他就會恢復正常,到時候他會和司馬南奮力一搏的!雖然他們之間實力相差巨大,有如雞蛋碰石頭,但他可不是孬種,不會丟阮瞻的臉,也不會辜負龍大師對他的恩情!
萬里心裏暗自下了決心,決定只要一解開封着自己的石頭結界,他就先發制人,爭取在近身肉搏的時候佔上風。那是他和司馬相比之下的唯一的優勢!
可眼見着司馬南就要走到跟前了,形勢卻風雲突變!
龍大師去時,只剩下衣服留在地上,包括那雙從木匣里拿出的、非常鄭重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本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手套,可此時這副手套卻像活了一下,突然直飛了出去,抓住了司馬南的雙腳腳腕!
這異變完全出乎司馬南預料,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當他明白這是龍大師事先留下的法術在對付他時,急忙念了一句咒語,揮手一指!
然而,他晚了一步!當他揮出的力量到達腳邊時,那副黑色的手套竟然如同被司馬南的皮膚吸收了一樣,融進了他的雙腳腳腕之中!
司馬南臉色一變,馬上脫掉鞋襪、挽起褲角。
只見他腳腕的蒼白皮膚上,隱隱現出一圈黑色印記,雖然不是手的形狀,但卻是流動的,看來極之怪異,好像他的腳腕戴上了鐐銬!
司馬南低聲咒罵了一句,立即盤膝坐好,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對着他蒼白皮膚上的黑色手印做着複雜的動作,仿佛要把那融入他皮膚的黑影拔出來,可無論他做什麼,他的腳腕還是原來的樣子,還是沒有一絲改變,反而是他自己『哇』地噴出一口血來!
「混蛋老鬼!自己連魂魄都保不住了,竟然想着擺我一道!」司馬南抹抹嘴邊的血跡,惱羞成怒地罵道,「你以為這能改變什麼嗎?沒人能阻止我!」
他跳起來,直奔萬里而去,似乎要把怒火發泄在面前的『大石頭』上,然而就在他來到『大石頭』面前的一步,身邊的草叢一陣亂動,一個女人從裏面鑽了出來。
「阿南,你的魘術生效了!要封城嗎?我們――」來人的語調明快急切,有着孩子要做遊戲前的興奮勁,正是洪好好。
司馬南調整了一下神色,轉過身來,但他嘴角邊的血跡還是讓洪好好誇張地尖叫了一聲,「阿南,你怎麼啦?受傷了嗎?」
她說着走過去撫摸司馬南的臉,但卻被司馬南冷漠地擋開了。
「我說過,不要叫我阿南。」他有點不耐煩。
他剛才想要拔除黑氣的舉動太急切了,結果不但黑氣越陷越深,自身的經脈也傷了一點。這讓他分外惱火,更加不想讓洪好好看到這一點。他不想聽洪好好叫他『阿南』,因為這會讓他想起另一個女人,溫柔純潔得讓他都動了惻隱之心的女人。而如果他進新鎮去,說不定是遇到她吧,這讓他有點心煩意亂。
他拿岳小夏當誘餌對付阮瞻,但不並不擔心阮瞻會拿阿百來對付他,一來阮瞻做不出這種事;二來他也不會為了阿百放棄自己的目標,儘管他心裏一直忘不掉她也是一樣!
「那我要稱呼你什麼?」洪好好問,帶着一絲酸意。
她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一直是寵愛的,但自從那個什麼阿百出現後,他就變了。在他的心裏,他的名子只有那個女人才可以叫。她不明白,那個叫阿百的女人究竟是誰?她真想見見她,看看是那女人用了什麼方法能使得這麼冷酷無情、喜怒無常的男人念念不忘!
「你是沒有根的人,因此也不必稱呼我什麼。」司馬南無情地說,「有事直接說就好了。」
洪好好側着頭望向司馬南,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他狠、他無情,她早已經領教過無數次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卻特別讓她忍受不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到底怎麼回事?」司馬南皺緊了眉。
「我是說――魘術生效了。」洪好好小心地斟酌着詞彙,「我們――要進新鎮了嗎?」
「是我進新鎮,不是我們。」
「你不帶我去嗎?」洪好好驚得瞪大了眼睛,「你說過,到哪裏都會帶着我的!再說,阮瞻那麼厲害,我可以給你幫忙的。」
洪好好說前一句話的時候,司馬南有一瞬間的心軟。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她對他沒有一點意義,只是一時高興而救了的艷魂,但這麼多年了,多少有點親切感。可當從洪好好嘴裏聽到阮瞻的名子,就又讓他的心冷硬起來。
「你說他厲害?」他微咪起眼,目光如冰線一樣掃到洪好好身上,「你覺得我打不過他,還要人幫忙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洪好好連忙解釋,「我只是想呆在你身邊。」
「想給我幫忙,可以啊。」司馬南順着自己的話繼續說,根本不理洪好好的解釋,「那就給我回到舊鎮去,那邊必須有人看着,不能出亂子。假如那裏出了亂子,我們這身皮又要換了!我還真捨不得呢,這是我迄今為止最滿意的身份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了,舊鎮那邊必須有人看着,我只能指望你。」司馬南的語氣忽然又溫和起來,「別人我信不過,那幾個打手最後也需要處理。還有――」他走過去抱住了洪好好,在她耳邊耳語幾句。
他們說得太小聲了,萬里聽不到,只見洪好好不住地點頭,之後萬分不願地離開了這樹林,而司馬南又扭頭看了『大石頭』一眼,終於還是沒過來探查一番,也離開了這裏。
只幾秒鐘時間,樹林間的這一小片空地上就安靜了下來,好像從沒有發生過什麼,除了地上那一攤黑色的衣服和凌亂的腳印,什麼也沒有剩下。
萬里這個時候才感到心如針刺一般。
對於龍大師的『死』,他有一點傷心。在他看來,如果說當年的龍大師因為親情的羈絆而助紂為虐,犯下這滔天大罪的話,那麼他十年來不停的試圖彌補,還有今天所做的一切,應該足夠償還的了。
所以龍大師才會對他說:無論你看到什麼,你都要明白,這是我應當付出的代價,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管什麼樣的結果,對我都意味着解脫。
現在龍大師離開了,連魂魄也沒有剩下,而司馬南要潛入新鎮去和阮瞻對決了,舊鎮裏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要怎麼辦呢?難道就當一塊大石頭,一動不動嗎?
想到這裏,萬里心中一陣焦急,發狠一樣的用蠻力拼命掙扎。就這樣過了好一陣子,不知道是他急切的心情所致,還是結界時間到了的緣故,他忽然感到一陣輕鬆,身上的麻木感瞬間消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他迅速爬起來,雖然因為木僵的狀態太久而有些手足發軟,不過畢竟能夠自主行動了。他站在那兒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舊鎮看看。反正新鎮被結界封着,他也進不去,不如保證一方的安全,讓阮瞻的後院平安無事,當然能讓司馬南的後院起火最好。
他一決定自己要做什麼,就立即行動起來。先是確定周圍確實沒有監視他的人或妖物,然後打開了那個木匣,見裏面的東西並沒有剩下多少,只有一本古舊之極的古籍,一個小竹筒,一把竹製弓和三隻竹箭,另外就是一本小冊子。
龍大師離去之時,曾經說那個小冊子是給他的,所以他馬上把它拿出來看,冊子裏的內容令他有些吃驚,但目前情況緊急,他沒有時間顧及這些。於是他先把冊子重新放好,再把龍大師的衣服畢恭畢敬地折起來,也放在木匣之中。
他再度謹慎地確認他的行動沒有人看到,之後就把木匣埋進了一個樹窩裏,上面還做了一些防護工作,這才離開。
………………………………
司馬南努力想拔除身體裏的黑氣的時候,新鎮裏的阮瞻也在做着同一件事。
怨靈雖然重新鎮起來了,但他右肩上貫穿的黑氣之刀還在。只是呆在塔里會消減他的能力,他不得不跑到湖心迴廊去療傷。
怨靈收回後,他先讓馬記者的魂魄回體。因為他和劉紅的肉身曾經被兩個怨靈佔用,但在八樓的樓梯口被他用掌心雷擊中後就留在了那裏。劉紅已死,只有馬記者可以復活了。
他吩咐馬記者上暗室去把毛富拉下來,然後躲到鎮子裏隨便任何一處,只要遠離這座塔就行。
「如果姓毛的不聽話,直接打暈了他!」他這樣對馬記者說,「躲在一個地方不要出聲,直到天色變成正常的,不管是藍天白雲也好,繁星點點好,甚至下雨,只要是正常的天象,你就可以出去了。但千萬記住,這裏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對至親的人也不要說,不然於你有害無益!」
馬記者此時已經對阮瞻又是敬佩又是感激,聽說新鎮之困還沒有全解,勇敢地提出要幫忙,被阮瞻拒絕了,因為和司馬南的對決沒有人插得上手,誰碰上這件事說不定都會活不成。
他猜司馬南不知道這塔是可以消減任何能量的,包括自身的靈能在內。他當時破壞這座塔時一定在裏面呆的時間不長,否則司馬南不會只封印他的能力就放任他進鎮。
這是個對他有利的地方,他可以充分利用這一點來對付司馬南。
還有,他也知道司馬南一定地會從水路進來。本來他並不確定,不過司馬南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派遣黑魚來破壞的他的符陣的同時,也暴露了他自己的通道。
所以,他沒有消滅掉湖水中全部餓鬼道的惡靈。他剛才在水下逃得相當狼狽,他要留點好東西給司馬南也嘗嘗!
不知道總是自視為具有道骨仙風氣質司馬南,從水裏出來時掛着一身的牙齒,或者被咬得渾身是血會是個什麼德行!
阮瞻想到這兒,不禁微笑起來,並且趁着心情放鬆的時機,狠狠拔出了右肩上的黑氣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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