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讓我殺你一次!」低沉,冷冽的男音鑽進唐逐雀的耳蝸——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還是讓唐逐雀驚得差些不會說話。
「嗯,這樁買賣,是你賺,我虧,不做。」過了十多秒,唐逐雀才沉聲地回答。
「哼,不做?那你真想蘇溫澤娶一個從良的窯姐兒?到底想清楚了沒?」
葉庭鷹本來低沉好聽的嗓音立即拔高了幾度,聽得出他很不滿意。
從良的窯姐兒!白若玫是從良的窯姐兒!
唐逐雀既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怎麼就沒想到這詞,真是個新鮮,但殺傷力十足的詞兒。
這些天,在心裏,或當着白若玫的面,她能罵出口的都只有那兩個字:賤人。
葉庭鷹,堂堂的葉氏集團總裁,沒想到不但閒得慌,而且,罵人用的詞兒也是不同凡響的!
嗯,看來,在狠辣方面,他還盡得葉博宏的真傳!
「還在不在?到底想清楚了沒?」葉庭鷹不客氣地,又大聲問了一句。
「想清楚了,不用你的幫忙。再見。」唐逐雀掛了電話。
雖然,葉庭鷹的那句罵話聽得她真是解恨,不過,有些事,絕不能兒戲。
蘇溫澤若要離婚,她做些什麼也已毫無意義。
兩人平平靜靜地解除婚約,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鬧大了,給那些傳媒炒作一番的機會,若是讓爺爺知道了,影響他的病情,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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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居在家,幾天過去了,除了高水然偶爾打來的幾個閒聊電話,沒人再找過她——
與世隔絕一般的安靜日子裏,唐逐雀時而想起蘇溫澤與白若玫那對鴛鴦的醜事,時而又記起與葉庭鷹一起時的不安,悸動——
父母,三天前從鄰市出差回來,帶回個好消息:唐建順利接到一項大工程,花苑世紀樂園。
唐父,唐展和建議她去上班,熟習下環境,將來能夠幫忙管理公司。
唐母,楚雅君反倒建議她去找蘇溫澤吃頓飯,好好聊聊,以免兩人感情越來越淡——
唐逐雀,聽從了父親的意見,一周後,收拾下心情去了自家公司——唐建,上班。
唐逐雀,第一天上班便被父親任命為,綜合管理部的經理。
雖然她是哈佛商學院榮譽畢業的高材生,所有科目以滿分成績被授予副教授函位,但公司不少的老前輩對她的實際工作能力有所保留,於是紛紛提出質疑——
深諳管理之術的唐父,唐展和明白公司內部職員的心思,於是,便只是讓女兒慢慢熟悉建築領域,並沒讓她獨立負責過任何項目,這做法倒也堵住了眾人的悠悠之口!
四五天過去,頂着有名無實的經理虛位,唐逐雀不能作任何決策,不接任何工程,只是得以翻閱公司內部的所有資料,大概也摸透了海沙市建築行業,以及其它行業的行情。
海沙市,總體實力完全趕超唐建的家族企業只有兩間:葉氏集團,高天股份。
而與唐建實力相持平的家族企業有:蘇氏,林氏,盛食企業。
葉氏集團就不用說了,投資的行業太多,完全滲透到各行各業。
高天股份,高耀,高浩然,高健然三父子統領的房地產股份有限公司,是唯一勉強能與葉氏集團較量的企業。
而數十年來,唐建只專注於建築行業。
蘇氏則是百貨公司,服裝行業的佼佼者。
林氏,海沙市另一主要的服裝公司,實力僅次於蘇氏。
盛食企業,以奶製品起家的食品業第一把交椅。
這幾間家族公司,只有唐建,盛食是完全獨資,發展也是規規矩矩的。
而高天股份,蘇氏,林氏,明里暗裏都與葉氏集團有過不少合作,如今也正在合作中。
近幾年,一系列的投資入股,一系列的收購合併,葉氏集團資金充足到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對着手提電腦的屏幕,看着那些收集得來的電子資料,全部都是關於葉氏集團的資料,唐逐雀腦里滿是疑惑。
粗略估算,現在,葉氏起碼有五百多,近六百億穩定的現有資金,但怎麼可能有那麼多流動資金,這個問題她一直想不明白。
投資的大額資金絕對沒那麼快回籠,短期的要十幾個月,長期的起碼三五年才能慢慢收回來。
莫非,葉氏還有其它來路不明的收益,還有,葉勝賭窟每年盈利額達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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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期間,唐父過來跟她說,高水然下午也會過來上班,幫她的忙,工程上的事慢慢學,不要着急——
唐逐雀明白父親的一番苦心,讓高水然過來,無非是給她找個伴,希望她別想太多——
父親總是沉默寡言,但善於觀察,看人看事特別准,或許早就意識到她與蘇溫澤的感情裂痕,只是他從不過問,讓唐逐雀自己去面對,解決。
下午三點,辦公室外面一陣喧鬧,高水然那尖細的嗓子嚷着,自我介紹起來——
「表姐,我來陪你了——你在看些什麼?」高水然推開房門,奔到她身邊。
「哇,全是葉氏的財務報表,表姐,你看這些做什麼?」高水然滿臉不解。
「你看看這份現金流量表,看清楚它的變動狀況——葉氏近幾年一直在注資入股,還收購了幾家企業——但最後,現有資金卻總沒太大的浮動,葉氏有些見不得人的收入——」唐逐雀試圖跟她解釋清楚。
「唉,表姐,這些東西能說明什麼,葉氏除了葉勝賭窟,凌霄環宇城以及天宇沐足城,都是大大賺錢的,有些不會公開——表姐,別看了,密密麻麻的,看多了傷眼。」高水然搖搖頭,移開了眼。
唐逐雀關了所有的辦公軟件,心裏的疑慮揮之不去。
五年前開始,葉氏的財政便有問題,每年固定有一大筆來源不明的收入,所以,葉氏再怎麼投資,收購,它的現存現金始終有增無減——
五年了,難道真沒人看出來?
很奇怪!
太奇怪了!
「表姐,最近,你怎麼都沒和蘇大哥見面?」大大咧咧的高水然又挑起她的傷心事。
蘇溫澤,呵呵,他都快當人家孩子的爸了!
人家,還是那個從良的窯姐兒,白若玫!
唐逐雀的心悶痛之餘,還有些冷酸——
她恨白若玫,更恨蘇溫澤!
以一場三年多的隱婚,可笑地拖着她——
「表姐,提前下班,陪水然去逛逛街吧,反正你在公司也不用做事的。」高水然開口地同時,已伸手去關了手提電腦的電源。
唐逐雀來不及阻止,看着已顯示着正在關機的屏幕,有些氣:才上了幾天班,就提前下班?
那些同事會怎樣看她,估計會在背後不滿地議論她佔着寶座,卻不做正經事——
綜合管理部的責任很大,要經常與造價部,技術部兩邊打交道,尤其是在剛接了項大工程,要忙的活真不少。她雖是個空有虛名,無實權的經理,也該留在公司,看有什麼要幫忙。
篤篤篤,房門被敲着——
高水然過去開了門。
「唐經理,我是邱建平,技術部的經理。唐總吩咐你待會和我出去一趟,哦,對了,要帶上花苑工程的質保資料。」邱建平進來,溫聲地打着招呼。
「邱建平?原來你就是姑父常掛在嘴邊的幹將,嘖嘖,還這麼年輕,你幾歲進唐建了?」高水然繞着邱建平,打探起來。
「高小姐,我不年輕,都33了。唐經理,那我們走吧。」
邱建平移開兩步,憨厚老實的臉上有些尷尬,不自在。
唐逐雀拿過那份早已備好的文件夾,放進公文包,跟隨邱建平下樓,上了車。
半小時車程,車子在君豪酒店停下。
兩人上了2013房。
開門的是顧誠,國土資源局的新任副局。
花苑世紀樂園這單大工程,據說是顧誠有意讓給唐建接的,唐父唐母簡直把顧誠當成了恩主,提前預訂了豪華套房款待。
爸媽見慣了世面,覺得有些應酬還是有必要。
「顧局,您好。我是早上與您通了電話的邱先生。這位是唐總的女兒,也是我們公司綜合管理部的經理——」
邱建平微笑着,溫聲地介紹起來。
唐逐雀第一次出來應酬大人物,難免有些緊張。
她微笑着,準備伸手與顧誠握手——
豈料,顧城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往沙發,落座,兩腿交疊——
唐逐雀有些突兀,跟着邱建平在對面坐下。
邱建平倒是沉着,拿出了相關質保資料,簡短地為顧城描述起來——
從主材,水泥,磚,砂,鋼筋等的見證取樣,試驗報告,水電試驗記錄,地基驗槽記錄,基樁工程的質量驗收報告——
邱建平真的很有經驗,質保資料的講述雖然簡短,卻也十分全面,有重點。
顧城側耳聽着,不時微微點頭——
「顧局,您覺得怎麼樣?工程什麼時候可以動工?」邱建平講述完後,有禮地詢問道。
唐逐雀越來越佩服邱建平的工作能力,為人老實,工作上絲毫不馬虎,爸看人真准。
「質保資料都聽明白了,沒大問題,隨時都可以。」
顧城淡淡應了一句,往前俯身,一手去拿茶桌上的香煙——
因為他兩腿交疊而坐,一手反倒夠不着煙盒。
唐逐雀見狀,便把那煙盒推往對面一點——
她抬眸,迎上一雙黑眸,深邃墨黑!
唐逐雀猛地想起了葉庭鷹,那雙同樣深邃墨黑的清眸!
只是,顧誠的黑眸沒那麼透亮,眼下,是微腫的眼袋,下巴,還有不少的鬍鬚渣——
一眼看上去,添了幾分成熟,或說是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