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另一個宇宙的故事。
深夜零時,路上見不到人影,街道上飄舞着大雪。
三月的降雪冷得如同要將季節凍結,城市如同進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白色的結晶降個不停,唯有路燈發出的光在與雪的帷幕作着抵抗。
「嗯,其實這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既然你想要裝作不知道的話,我也就只能夠配合你表演了……」
在寂靜無人的白夜之中,身着和服的少女站在雪地上,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
「我也能夠理解你抗拒的原因,畢竟這不是當然的事情嗎?因為外面的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些一見即明無聊透頂的事情啊,就我看來這只會讓我感到很累,和做夢沒什麼兩樣。」
她似乎在訴說着誰也無法了解、哀傷的感情,無邪的眼神顯露出笑意,那是冷酷的,暗藏着譏嘲的神態。
那既是在嘲笑着這個無聊的世界,也是在嘲笑着這個無聊的自己。
「的確,那是挺沒有意思的,對你來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空虛而又無趣吧……」在和服少女的對面,雪地上的另一個人一邊注視着白色的黑暗,一邊輕輕點頭,略微帶着一絲同情的語氣。
他當然知道,這個少女終究是不同的。
在過去現在未來的整個無限世界之中,她的能力已經是達到了完全的論外級別,對於未能一窺真理者來說,那理應該是屬於無所不能的全知者才能夠擁有的權與能。
即使是在那些神聖顯化的面前,即使是在那些不朽而永生的神祇眼裏,她的存在也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是難以想像的空前奇蹟,就宛若在地面上爬行的螞蟻,是永遠無法理解天體的宏大運行一般。
然而
也僅僅是在無限世界之中,而不能超越無限世界……
因為全能者並不是被無限世界局限的存在,而是超越了整個無限世界的存在;全能者的權與能並不是因為只有這種程度,而是只需要展現到這種程度,就足夠支配整個無限世界了。
「是的,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人無法理解神,在盒子裏的生靈也理解不了盒子外的存在,唯一能夠清楚的就是……」
和服少女眉眼溫柔的笑着,毫不顧忌的說着這樣的秘密。
「全能的造物主能夠隨意的創造、毀滅、支配世界,掌管所有的時空與因果,但這份力量也是世界本身就擁有的。」
夏冉靜靜的看着她,耐心的當着一個聆聽者。
「因為根源本身是沒有知性的,我是根源流出後形成的人格,歸屬於那所有的原因捲動的場所,雖然只是與那裏有着連接,但我也是那裏的一個部分。那就是說我與那裏也是一樣的存在,所以我得到了這份力量……」
她用不是太安定的聲音繼續說道,伸手輕輕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聲音輕柔得宛若輕輕飄落的雪花。
「但是,即使外面的世界硬是被推到了我的眼前,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你也是這麼覺得吧,多麼無聊的現實,多麼無聊的我。」
夏冉凝視着她的雙眸,然後點了點頭:「我能夠理解,那種感覺的確是挺無聊的。」
他已經體驗到了,所以難怪會有「勝天半子」的說法,因為「人」的確是可以有機會算計「神」的,就像是自己之前碰瓷雅威那樣,並沒有別的什麼原因。
僅僅是因為比起勝負、輸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神更加關心有趣而未知的過程。
「其實還好吧,至少你的到來,給了我另一個選擇。」好像是責怪自己說了那些話,她收斂了剛剛的那種不安定的感情,轉而嫣然一笑,用小而柔和的聲音說道。
夏冉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問道:「話說回來,要是我當時不是那樣對你說的,你還會促成這件事嗎?」
少女稍微想了想之後,卻是有點惡作劇般地微微一笑:「你猜?」
不過也是在這一刻,她的思緒也是禁不住的飄忽。
在那個雪夜裏,她察覺到變數的出現,主動現身詢問眼前的這人,詢問對方有什麼願望的時候。
對方並沒有急着許願,而是在稍加思索後,直視着她反過來問了同樣的問題。
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
或許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確定了自己察覺到的是什麼吧,能夠將自己從沉睡之中驚醒過來……真正的神性。
夏冉稍加思索,然後便搖了搖頭,沒有再糾結這件事。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向着身前的少女走近一步,微笑着伸出手來說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那麼,要走了嗎?」
……
……
或許是另一個宇宙的故事。
同樣是三月份,不過窗外陽光正好,在遠處的運動場上正傳來一些隱隱約約的吆喝聲,大概是上體育課的班級吧。
他環顧了一圈熟悉的教室,同學們都正在低着頭看着桌子上的書本,保持着相對的安靜,新的學期雖然才剛剛開始,但是作為已然開始面臨升學壓力的高二生還是比較緊張自覺的。
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比較心大或者是已經放棄了的傢伙,心不在焉的翻着書,心思卻不在這上面,而是眼神飄忽的四下張望。
夏冉平靜的將視線收回來,回到身前的時候,這才注意到桌子前方那雙雄偉傲人的胸部……
嗯,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而在這個時候,長長黑髮垂落下來,耐心等待到現在的女老師,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她彎着腰輕輕敲了敲桌子,再次重申說道:「夏冉同學,有聽見我說話嗎?跟我來一趟好嗎?」
「……」
「……」
「這個就不用勞煩老師你了……」夏冉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這麼說道:「等等下課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即使重來一次,或者是更多次,他也沒有打算改變什麼。如果第一次是有意義的,那麼重複也一定是有意義的,很簡單的道理,不需要多麼深奧的哲學論點,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下課之後,你自己過去?」平冢靜聽到這個問題學生的回答,卻是不滿的撇了撇嘴,「少來啦,就算是找藉口,也好歹找一些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吧?你這種敷衍的說法,能夠騙誰呢?」
自己只是和這個傢伙說了,讓他和自己走一趟,其他的可是什麼都沒說,也就是說這個傢伙連自己想要帶他去哪裏都不知道。
所以平冢靜怎麼可能會相信這樣的說法,這根本就是敷衍。
「這難道還不夠有說服力嗎?」夏冉疑惑道。
自己明明答應得這麼爽快了,不但沒有拒絕平冢老師的要求,還表明了自己直接過去侍奉部就可以了,這樣的態度還不夠有說服力嗎?
「當然沒有,你怎麼可能會這麼自覺。」平冢靜非常篤定的說道,要不是這人如此孤僻,她又怎麼會琢磨着這樣子安排呢?就是因為這貨是這樣的性格,她覺得必須要自己推一把才能夠走出自閉。
如果沒有人推着他向前走的話,女老師覺得大概他能夠去研究自體有絲分裂,這輩子都不會有朋友了。
所以說啊,她才不相信這人有這麼自覺,多半是推託之辭,打的主意多半是能拖就拖,覺得多拖幾次自己就會忘掉這件事了。
「胡說八道,我的朋友很多來着的……」
夏冉不滿的糾正着說道,不願意看到這樣對自己的誤解和污衊坐實。
「而且這種事情還要什麼自覺,我明明每天都有過去的啊,倒是老師你作為社團的顧問老師,反而是一個月都不見得來看一次,實在是太不自覺了,你就不覺得羞愧的嘛。」
「什麼啊,本來就沒什麼事情,也沒什麼社團活動,老師我每天要頭疼的事情這麼多……」平冢靜理直氣壯的為自己的行為爭辯,不過緊接着又覺得不太對勁,「等等,你怎麼知道的,我明明什麼都還沒說。」
這傢伙怎麼知道自己想要帶他去社團的?
還有啊,自己剛剛腹誹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朋友的這件事,明明就是下意識的心理活動啊,為什麼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這個當然是因為老師你剛剛說了啊!無意識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了啊……」
夏冉一臉淡定而且理所當然的說道。
「胡說,怎麼可能會有無意識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的人呢!」平冢靜皺起眉頭,明顯是不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而且我現在可什麼都沒說,你為什麼還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當然不會聯想到「讀心」之類的魔幻能力,只是下意識的感到有些擔憂起來。
難道說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城府,這麼好懂了嗎,連一個還沒有走出象牙塔的學生都能夠輕易的讀懂自己的想法?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自己難不成還真的是心裏有什麼想法,都全部寫在臉上了?
「算了,別管這些了,快點快點,我已經讓別人在等你了,別拖拖拉拉的。」她搖了搖頭,沒有再想下去,而是果斷的催促着這個慢吞吞就是不肯動的傢伙。
「唉,怎麼你就是不信呢……」
夏冉將桌子上攤開的書本合上,呼了口氣,站起身來。
「呵呵,你要是能夠證明自己真的有朋友的話,我才不想多管閒事呢。」平冢靜伸手撩了撩長發,很是不以為然的說道。
「加藤同學,明天見。」夏冉回過頭來,對着後座的女同學打了個招呼。
「……嗯,明天見。」
女生略微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但想了想之後,還是一派心平氣和的如此回答道。
……
……
或許是另一個宇宙的故事。
在那場震動無限世界的偉大神戰之中,以名為宙斯的第三代眾神之王,執掌雷霆的至高之鷹在哀嚎中隕落而收場,滾燙熾熱的神血染紅了時光之河,沸騰蒸發了不計其數的時間線上的宇宙。
最讓人膽寒的就是,那力量唯一,高於萬物的超原始神現身,卻也對此置若罔聞,不管不顧,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無論宙斯在臨死之前如何的控訴哀求,不甘而歇斯底里的掙扎……
似乎說明了一個讓神聖者都感到無力的事實,那就是對於全能的造物主而言,即使是多元宇宙的神祇,也不比螻蟻高貴多少,如果不感興趣的話,就不會被多看一眼。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同仁,對萬物有着平等的嚴厲與無情。
如何解讀都可以,但是那讓人發自心底的無力感,卻是做不得差的。
就是如此,時間之神、混沌之父、超越一切的第一因、宇宙的終極創造者,超原始神柯羅諾斯在現身之後,另一尊同樣偉大的存在也終於是現了蹤跡。
福生無量天尊,敘事者……
鼎鼎大名的同時也非常神秘,行蹤飄忽,過往成謎,除了一個名號之外,就幾乎沒有任何對應的偉大事跡流傳下來,既沒有「創世」的偉業,也沒有造人的傳說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似乎一些強大的具名者的存在感都要比這一位強。
畢竟化身兆億,開劫度人,等等等等,這些都是很多強大的仙神的常規操作。
不過就算如此也罷,也無法否認這一位仍然是真正的超越者,儘管因為那個敘事者的名號,讓人將之和那個超次元冒險平台聯繫起來,更有說法宣稱這一位就是那個空間集合體之中的一員,在未來成道的體現……
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無意義,一切都是無意義,因為並不是越古老者越強大,而是越強大者越古老,即使是對於祂們而言,也是過去現在未來皆為一體,時空邏輯和因果順序根本無法有效衡量。
就是這樣,在擁有人頭、牛頭和獅子頭的大神重新消失不見之後,另一位全能之神也是不再投來目光。
於是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造物主不是出來為宙斯撐腰,而是與另一位同樣偉大的存在交談,至於祂們談了什麼,這個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祂們態度。
在造物主不再關注宇宙之後,宙斯一下子被打落萬丈深淵,徹底瘋狂起來,但是最後的掙扎沒有辦法讓祂改變什麼。
而吸取了足夠教訓的諸神,也不再想着鎮壓、封印、監禁的處理方法,而是乾脆利落的扼殺了這位神王的生機。
一切歸於寂靜。
在破敗而且四分五裂的宇宙里,眾神短暫的陷入了靜默的對峙之中,隱隱將矛頭指向了那個有着三位一體之位格,堪稱原始智慧神王的雅典娜,明艷端莊的女神一如往常的安靜,卻是給了祂們極大的壓力。
「原來是這樣嗎?」
雅典娜沒有理會眾神,而是看向了整個希臘世界,卻發現在所有時間,所有宇宙之中,已經再沒有了那個魔術師的身影。
那個號稱世上最為接近真理的魔術……
到底是「他」接近真理,還是「他」自身就是真理?
雅典娜收斂沉重的思緒,抬起頭來,將從死去宙斯手裏奪過的雷霆舉起,矛頭向着對面隱隱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眾神宣戰
「來吧。」
…………
「結束了啊,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收場,master,我們現在是要……等等,這是什麼東西?」
根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的金髮少女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御主手上出現的奇怪東西,那似乎是一團光球,混雜着機械的碎片,閃爍的光芒和能量之中,仿佛有着大量的數據流在刷新。
「希臘眾神的遺骸……你說我要是把祂們的存在概念和破碎的巨神兵混合在一起,讓祂們作為機神重生怎麼樣?」
對面的少年興致勃勃的問道。
「就當作是補償了。」
「補償……」阿爾托莉雅扯了扯嘴角,「姑且容我問一下,你打算把新生的祂們放去哪裏呢?」
「你原來的世界怎麼樣?反正本來就有那麼多的特異點、異聞帶,再特殊一點也可以理解吧?」
「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