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敘事詩 第六章 這人快爆炸吧
這就是莫德雷德的對爹特攻嗎？
就算是只是名義上的父親也好，只要和她是這樣的關係，也一定會被她所特攻到嗎？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學到了學到了！
這一瞬間，夏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結結實實的捅了一劍，自己的這位「女兒」一點兒都不留情，直接給自己捅了個對穿！
反正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久之前的話語，仿佛還歷歷在目，餘音繚繞，甚至於在不到半分鐘之前，他還忍不住笑出聲來，覺得雪之下同學的這句話掩耳盜鈴，甚是可愛。
可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真的，他單知道阿爾托莉雅現在不在這個獨立位面之中，夏洛特和bb也都不在，不會有人故意拆自己的台，卻不知道莫德雷德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光輝之塔這裏。
而且還這麼精準的一開口，就給自己打了個暴擊！
父親大人……
親大人……
大人……
人……
尤其是莫德雷德剛剛的那個稱呼，在此時此刻，仿佛一直都在他的耳朵里迴蕩着，又仿佛一直都在他的頭頂上盤旋着，每一個字體都無比巨大，隨時都會狠狠砸下來似的！
將他砸得眼冒金星，直不起腰。
「……」
「……」
同一時間，空氣完全凝住了，安靜得簡直有些嚇人。
片刻之後，還是東風谷早苗率先從這巨大的衝擊與震撼之中反應過來，她伸手捂住嘴巴，但還是發出了驚呼：
「欸欸欸？！夏、夏冉同學的女、女女女女兒——？什、什麼時候的事情？！」
巫女小姐是真的被驚到了。
夏冉同學不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齡嗎？怎麼會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了？！
他到底……到底是什麼時候，要是按照年齡來推斷的話……等等，似乎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都已經觸犯法律了吧？而且真的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嗎？
東風谷早苗覺得腦子有種暈乎乎的感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刺激了！只是稍微聯想一下，發揮一下青春期少女獨有的想像力，她就禁不住的臉色都變得紅撲撲起來。
很好，精準的又補了一刀……
夏冉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夠安慰自己，早苗其實是個好孩子，天然黑的重點也只是因為天然，而不是黑。
他忍不住的看向了自己的另一邊，只見黑色長直發的少女此刻正一臉呆滯，她的視線都像是失去了焦點似的，一片茫然，似乎久久沒有能夠回過神來。
而在東風谷早苗的驚呼聲出口之後，少女的身體又好像是受到了什麼衝擊一樣，搖晃了幾下。
只不過，她還是似乎沒能夠從巨大的衝擊之中回過神來，依然是整個人都呆住了的樣子，久久沒有反應，整個人就好像是宕機了，又像是遊戲裏的人物突然掉線了一般。
「……雪之下同學？」
當務之急是要馬上補救，解釋清楚這個誤會，夏冉非常明白這個關鍵，所以馬上就對少女露出了樸實而又親切的笑容。
「其實這內中是有很深奧的原因的，你聽我解釋……」
唔，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他咂了咂嘴，突然覺得最後那句話很是有些既視感，要是在什麼瓊瑤式的苦情戲裏，接下來應該就是一段經典的互相拉扯了。
「……」
「……」
只不過，少女沒有任何的回應，依然保持着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宛若是已經和外界脫節，失去同步了似的。
「雪之下同學？」
「……」
「雪之下？」
「……」
魔術師扯了扯嘴角，他能夠確定，少女現在絕對不是被巨大的信息量衝擊到失去思考能力，也不是在抗拒接受現實。
雖然在莫德雷德剛剛叫出聲來的那一瞬間，她的思維波動的確是出現了一片空白，但是沒過多久，就漸漸的重新活躍了起來，這是可以確定的事實。
也就是說，現在的雪之下雪乃看似是掉線了一般，實際上她早就已經反應了過來，甚至還在認真地思考着什麼，只是不想回應也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這可是個不太妙的現象與信號……
她該不會是在琢磨着什麼血腥暴力的事情吧？
但是完全沒必要的啊，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什麼事情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商量一下的啊……
「……雪乃？」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少女的手臂，遲疑了一下，又叫了一聲。
少女這下子終於是有了反應，雖然她的視線只是在魔術師的身上停留一瞬間，下一瞬間又收了回去。
表情就和平常一樣的淡然，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父親大人？」
而在這個時候，莫德雷德歪了歪頭，又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同時疑惑的視線一直都在另外兩個陌生的女孩子身上來回徘徊着：「還有，這兩位是……？」
為什麼你們總是能夠這麼精準的補刀？
難不成是受過嚴格的訓練的嗎？
剛剛才因為雪之下小姐的態度，而覺得鬆了口氣的夏冉，很敏銳的發覺在莫德雷德再次帶着一絲絲生硬與彆扭的語氣，稱呼自己作父親大人的時候——
黑髮少女的眼神瞬間就再次變化了，相當認真，宛如寒氣逼人的乾冰。
看來雖然她很理性，甚至不用自己解釋就能夠想到很多東西，但是……還是很在意。
「嗯，阿……你母親暫時沒過來……」
魔術師沉默了一下，才非常頭疼的嘆息一聲，這麼回答道。
他還是願意相信小莫其實是沒有什麼壞心眼的，畢竟這位騎士少女就算是再怎麼叛逆，也不可能提前預知到自己的到來，所以掐準時間埋伏自己一手。
只能夠說是自己大意了。
至於剛剛的補刀，也怪不了她，畢竟她又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沒……沒過來嗎？」莫德雷德的表情卻是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了，笑容也勉強了起來，情緒貌似是轉瞬之間就變得無比低落了，「母親她是不是對我不……」
「不是！主要就是我有事情，所以回來了一趟，沒有通知她而已……不過她也一直都在關注這個世界的發展，儘管不能夠說你做得有多好，至少沒出什麼差錯。」
知道莫德雷德其實心智終歸還很不成熟，有些時候一個溝通不好，她就容易鑽牛角尖，然後一門心思的走向人生的陰暗面，所以夏冉非常果斷的否定了她的胡思亂想，止住了不好的勢頭——
「如果她真的不滿意的話，早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將你趕下台，然後自己重新執掌卡美洛了……你應該知道的，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別想太多了。」
「這……」
莫德雷德剛剛情緒低落，負面的波動方才升起，就被強行打斷，她在愣了一下之後，後知後覺的發現貌似的確就是這麼一回事。
因為以父王……以母親對卡美洛的感情來說，她要是對自己這個還在試用期的繼承人不滿的話，肯定會果斷出手干預的，冷處理不是她的風格……
覺得不滿意，就果斷將對方踢出局，這才是阿爾托莉雅會做的選擇，而不是放任某個不安定因素繼續禍害她的卡美洛。
雖然這麼說有些令人悲傷，好像自己這個女兒是充話費送的一樣，但是莫德雷德卻反而因此大大地鬆了口氣，因為她關注的是另一個方面，那就是阿爾托莉雅還沒有否定她。
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父親大人。」莫德雷德的臉上重新煥發神采，用力的點頭，同時很真誠的對眼前的魔術師道謝。
「不用謝，其實你只要不……算了，沒什麼。」
夏冉認真的端詳着自己的這個便宜女兒的神色，確定她的確是歡喜了起來，這才放下心來，同時口中說着的話語，只是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他本來想要讓對方可以不用叫自己父親大人的，這件事其實就是為了應付這個世界的卡美洛臣民，只需要逢場作戲即可，私底下其實沒必要這麼認真嚴格。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因為莫德雷德可是有過前科的，他剛剛就是擔心對方想不開，鑽牛角尖，才會仔細解釋……現在說這個未免有些不合時宜，還是之後再找機會吧。
「什麼？」莫德雷德疑惑道。
「沒什麼……」魔術師沒打算繼續剛剛的話題，轉而伸手比劃了一下，開始介紹起來，「對了，這兩位是我的同學和朋友，東風谷早苗，和雪之下雪乃……」
「哦。」
莫德雷德還是有些狐疑，不過她很好的將疑惑埋在心底里，一臉正色的看向了另外兩人，同時稍微有些好奇——
同學和朋友，真的只是這樣的關係嗎？
至少她覺得不太像，尤其是剛剛，就已經看出了一些不太對勁的端倪來。
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小莫也不是沒有進步的。當然，這裏的進步主要說的是她在為人處事、接人待物等正常的方面的進步，而不是說她的對爹特攻又被強化了，譬如說剛剛的二連發精準補刀……
至少在察言觀色，讀懂氣氛這方面的能力，她的確是有了長足的長進，不再是以往的那個只會莽，性格直率火爆，完全不懂得審時度勢，讀不懂空氣的叛逆騎士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治理國家的重任壓在她的身上，而且她自己也想要儘量做得完美，一定要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讓父王……讓母親認可自己。
——自己一定有為王的器量！
——自己是繼承了騎士王之血的天才！
所以在這段時間裏，她的確是學會了很多以前忽略了的東西，不再是單純的用劍來思考和做決定。
在三人互相認識之後，夏冉在莫德雷德的諮詢視線之中張了張口，最終還是略顯無奈的給出解釋，關於自己等人今天怎麼會突然過來這裏的原因：
「其實是這樣的，我們那裏……嗯，你應該知道的，就是我們的世界，今天要舉辦一個宴會，很多人都會參加……」
眼下也只能夠這麼說了。
「所以呢？」莫德雷德的眼睛微微一亮，仿佛立刻就想到了什麼。
「嗯，宴會就是我們那裏的一個傳統的習俗，大家互相認識，互相交流，也是代表了接納了彼此進入我們的圈子之中……」夏冉斟酌着慢慢說道，總覺得自己現在是在繼續製造麻煩。
算了，不管了，反正說到底這也是阿爾托莉雅給自己找的麻煩，那麼她作為女兒的母親，也多少應該要分擔一些責任才行。
一念至此，他一下子就像是給自己找到了底氣似的，抬起頭來加快了語速，理直氣壯的說道：「阿爾托莉雅也會出席，所以我覺得吧，小莫你怎麼說都是她的女兒，也應該去露個面才行……」
「父、父親大人……」
莫德雷德又驚又喜，說話都不禁有些結結巴巴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難道說，這人打算為自己站台？想要讓父王真正接納自己？在這一刻，騎士少女的腦海是一片空白的，同時心裏又是無比感動，而且……某種一直以來的執念與渴望都不自覺的膨脹了起來。
就像是魔鬼的蠱惑，就像是內心的**在漲縮……
雖然下意識地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但是她就是無法遏制，本能的想要索取，想要得到更多。
在這個世界，這個被改變的異聞帶里，得到父王的認可，並不是莫德雷德的最終目的，她想要真正的進入阿爾托莉雅的世界，真正的成為後者的理解者和親人。
「可是……這樣子真的可以嗎？」莫德雷德禁不住的又有些退縮。「我不是太懂你們世界的宴會什麼的，可能會給你們添麻煩……」
既然不是父王來通知自己，而是這個魔術師來告知自己，也就是說，其實父王不想自己去參與的吧？自己要是去了……會不會讓她更加厭惡自己？
「其實也不需要怎麼懂，也不是什麼嚴肅場合，沒什麼規矩的……」夏冉裝作沒聽出小莫的言外之意，伸手向着一臉好奇的藍白巫女招了招手，「早苗，來給她解釋一下。」
「啊？哦哦哦，沒問題的，交給我吧！」
東風谷早苗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拍着胸口保證道。
她上前幾步，直視着莫德雷德，臉上浮現出一個營業用的笑容，非常熟悉的開口：「你好，這位小姐，我想和你說一下我們的神明與救主，諏訪子大人……」
「……」
「……」
場面突然有些安靜。
沒有等人提醒，東風谷早苗自己就驚呼一聲，反應了過來：「啊，不對不對，抱歉抱歉，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傳教拉人，都忙昏頭了……」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的歉意。
果然……
天然才是重點……
夏冉扯了扯嘴角，然後轉頭看向了邊上異常冷靜的黑長直少女：「雪之下同學……」
「阿爾托莉雅的女兒……這麼說來，她真正的父親，是傳說之中的那個摩根？」雪之下雪乃平靜的問道。
「……對，不過摩根其實也是女性，很難說是父親……」魔術師點點頭，略微有些踟躕的看着她，「你好像一開始就想到了？在還不知道莫德雷德的名字之前？」
「沒有，只是我覺得你還不至於這麼蠢……」少女冷冷的說道。
她一開始其實也的確是險些被負面情緒沖昏了頭腦，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覺得這人不至於這麼傻，所以其中應該還是另有隱情的。雪之下不想成為一個只會發脾氣的女孩子，因此就強壓怒火，認真思忖。
當她冷靜下來之後，當然就很容易察覺到更多的問題了，再加上剛剛也得知了莫德雷德的名字，馬上就明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就好，你不生氣就好……」夏冉如蒙大赦，長長的呼了口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這都是你的事情。」雪之下非常冷淡的回答道，語氣毫無感情似的。
而在這個時候，莫德雷德似乎已經大概聽完了早苗的簡單科普，轉過頭來看向了他，還是有些下不定決心的樣子：
「父親大人……我、我真的可以嗎？」
雖然剛剛稱呼這位便宜老爸的時候，她還不可避免的表現得有些卡殼與彆扭，但是現在她卻已經迅速的冷靜了下來，自然也很快的就調整好了心態……
反正這件事早就已成定局。
而且可不是什麼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事情，而是整個世界，或者謙虛一些說，是整個卡美洛王國以及其統治的整個歐洲地界，數以億計的臣民都知道的事情。
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成為獅子王的繼承人，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
所以說，雖然曾經非常彆扭，但是到了現在，莫德雷德也已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即使是一時間有些不習慣，可是多叫幾次之後，她也發現其實這件事沒有這麼難。
——就是在小莫的心裏，總是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父王變成了母親，然後自己又另外多了一個父親，這麼神奇的事情真的是碳基生物能夠遇到的嗎？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至於別的也就沒了，她對於這件事沒有什麼無法接受的，也沒覺得自己這樣子是認賊作父，背叛了摩根什麼的……或者倒不如說，現在的莫德雷德根本沒能夠想起來這個名字。
摩根？
摩根是誰啊？
她只知道，現在這位父親大人才是自己最應該依賴的人，自己要抓住這一次的機會，繼續接近父王，就必須倚仗對方。
「……」
「……」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雪之下雪乃默默地捏緊了拳頭。
果然還是很氣！
這人快爆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