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還是蚩尤?
夏冉頓時來了興趣,運轉天視地聽嘗試進行窺探,視線剎那之間便已經貫穿了虛偽事象的表層,視界能夠捕捉得到所有的因果軌跡,化作近似視覺的信息接收。
這是他養成的習慣,要將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強大存在的因果之線捕捉住——不管能不能抽卡,先開了卡池再說,等到以後石頭多了……啊,不對,是自己實力強大了,想抽哪個就抽哪個。
只可惜魔尊重樓還是太強了一些,即使被人間界的天地大道嚴格壓制力量,也只是超出上限的那部分力量被壓制住了,其本身的等級還是非常高。
所以夏冉剛剛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讓鏡中相殺之術得以奏效,沒有辦法拉出魔尊重樓自己來打魔尊重來,雖然因果之線就在那裏,一伸手就能夠拉住。
但也僅僅是拉住因果線而已,因為「繩索」對面的重量過於沉重,超出了他本身的力量上限,導致了他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對面的存在拉過來。
不過先將這些繩索一根一根的綁上對面的存在,編號歸納上好檔案再說,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等到他成就第五境之後,可以比擬境界的魔法使,自然就可以手到擒來了。
突兀之間,振動劍光劇烈震動,如遭雷殛。只因它演化出來的那條浩浩蕩蕩的無盡天河,被魔尊重樓整個人有如一座巍峨神山一般從中分開!
紅髮魔神置身於無盡碧濤之中,宛若堅不可摧的中流砥柱,無論迎面而來的壓力有多麼磅礴巨大,浩瀚莫測,也是根本不曾為之所動,反而轟然分開河水,將浩浩長河剖成兩半!
雖然有水靈珠沒有被夏冉完全煉化的原因在內,所以對於水靈之力的運用只是大而不純,還略顯浮躁。
而且因為僅僅只有水、火、土三系的屬性元素嵌入了五氣朝元的體系之中,還差了兩個重要的屬性,所以根本就無法統合為一個整體,也沒有辦法自稱循環,生生不息,每一種自然力都有非常明顯的破綻。
不過也能夠看得出來魔尊重樓的可怕之處了,畢竟就算是知道夏冉的五靈空轉之中存在着致命的缺點,體系並不圓融,而是顯得錯漏百出,也不是誰都能夠一力破萬法的。
夏冉瞳孔微微收縮,抬手捏印鎮落,虛空立刻化成一座巨大磨盤,浩瀚且無形的力量壓制而下,似是要將半邊天穹都盡數壓塌下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魔尊重樓轟然分開無盡天河,魔氣奔騰如同一輪黑色大日,透出的能量波動讓人心悸,壓得遠處視線盡頭的山脈都開始崩塌。
夏冉當機立斷,直接撤去手印,就這麼一掌伸出,向着迎面而來的紅髮魔神。
他的手掌還是原來的那個手掌,並沒有變得鋪天蓋地無限寬廣,而是顯得白皙修長,還是原來的那般樣子。
然而就這樣子伸出去的時候,在手掌前方就連空間都直接就扭曲變形,時空尺度似乎相對縮小,剎那之間就已經改天換地,那紅色的流星正好飛速的一頭撞上來,卻是整個人都越變越小。
正是之前曾經由夏冉的化身行走使用過的掌中乾坤,雖然理論基礎是建立在固有結界大魔術的基礎上,但是萬法相通,只不過是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風景,所以衍生出來不同的解讀而已。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是實際上山還是那座山,述說的道理也是同一種道理,並不會因為從不同的角度詮釋,本質就會發生什麼變化。
況且固有結界本身的表現形式,也正好符合掌中乾坤、袖裏乾坤之類的技能的表現形式——
一旦被發動,就會使得周圍的空間變化成完全不同的風景。那是心象風景的具現化,塑造施術者的心象世界使現實世界被侵蝕的結界。
也就是說固有結界是在境界不變的情況下,替換自己與世界。在這個時候,自己與世界的大小就會替換掉,世界被完全關進一個小小的容器里……這麼一看的話,不就是一目了然了麼?
只不過是從另一種角度,解釋了為什麼在狹小的袖中或者壺中,卻能收納天地萬物,甚至內蘊千山萬水、日月星辰的離奇仙術的本質。
因為它替換了原來的世界,並且將整個世界在境界不變的情況下完全關進一個小小的容器里。
就像是王之軍勢一類的固有結界,不同樣是展開另一個時空並且捕捉敵人關進其中,以固有結界本身的力量來對其進行毀滅性的打擊麼?
所以就是如此。
不過夏冉變印為掌的速度極快,以至於就連之前的一掛天河都沒有收回去,而是和魔尊重樓一起,一同被他攝入了掌中乾坤當中去了。
簡直好似是一口天地神爐,突然被九天之上的神明揭開了爐蓋,恐怖的吸力如同十二級的颱風,將天河,雲彩,遠處的山岩巨石,乃至是組成大地本身的地面都給扯動着,拉向了爐口的方向,將方圓十數里內的一切都吸進了爐腹之中。
魔尊重樓在逆流而上的碧桃之中奮力抗爭,然而卻沒有能夠成功。
剛剛是祂悍然逆流而上,化作一道紅色流星劃破天際的,所以在面對那突然出現的仿佛一個無形黑洞般的恐怖吸攝力的捕捉的時候,基本上也是祂自己一頭撞進去的。
再加上時間太過短暫,想要轉身原路退出去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虛空之線於少年道人指尖彌合,內部自成一個封閉空間。下一個瞬間,他平靜的催發火靈之力,宛若真正的在手上托着一口神爐,離火之精焚燒萬象,要煉化其中一切事物。
在其掌中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一枚枚輝光萬道,異芒無究的奇異符文交織着烙印在虛空之中,環繞封鎖着四周的空間,死死壓制住那沖天的魔氣,鎮封紅髮魔神的力量。
碧濤萬頃都一起被捲入這方天地之中,自然就匯成了一方浩瀚汪洋,而又因為這片空間之中沒有日月星辰等光源,一切都是漆黑昏暗,所以置身其中的時候,下方似乎就只有無窮無盡的漆黑大淵。
除此之外,天上地下,別無他物。
不過倏忽之間,無盡的劫火就從穹天之上落下,漆黑的大淵也霎時間焚燒了起來,海面上金焰蒸騰,天地都沸騰起來,烈焰萬丈。
而在外界經過十來息工夫之後,感覺到手中的「神爐」一顫,夏冉頓時挑了挑眉頭,發現並不是那麼輕易的就將一切煉化,震為齏粉,而是紅髮魔神直接消失不見了。
振動劍光瞬間橫在他的身周,如同水銀般展開化作一層膜狀,正好抵禦住了猛然綻裂迸發的赤色紅芒與魔氣的兇猛一擊。
不過他整個人也被這一擊打得如同火箭一般,倒飛出去十幾公里的距離,最後嵌入了數公里之下的地表深處。
「反應不錯……」
重樓相當滿意,祂渴望享受戰鬥,但是並不會在戰鬥之中輕易手下留情,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矛盾,既執着的追求着更強更快的勝利,彰顯自己的武力,但又希望對方能夠給力一些,不要這麼快就堅持不下去了。
「不愧是最擅長空間法術的魔,我明明都已經徹底封死所有的空間對外的聯繫了,你居然還是能夠跑出來……」夏冉身形一閃,重新出現在空中,語氣有些無奈也有些早有預料。
「只是你認為封死了而已,本座就連神魔之井都可以隨意往來……」重樓傲然說道,魔族最擅長空間法術,而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夠隨意穿行六界,去往宇宙之中的任何一處地方。
「真麻煩……不過我有些奇怪,你應該不是通過回魂仙夢穿越回到這個時代的,所以又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摻和這件事情呢?」
夏冉嘆了口氣,伸手掐了個劍訣。
很多魔法的使用是透過身體動作或手勢,表現出符號,引發各式各樣的現象,就像是形成魔法陣的曲線、直線與文字都有各自的意義,排列組合之後就能夠發動魔法。
而仙俠側自然也有共通之處,手勢符號也有廣泛使用的地方,甚至做到了更為極限的程度,並不亞於高速神言一般的成就——通過掐訣或者結印,就能夠在短暫的瞬間形成一個簡略的法陣,藉由這種方式組合,甚至可以瞬發一些極大威力的神通法術。
「哼,你都能夠看穿他們的跟腳,知道他們是來自後世的人,本座又豈會有所不知……」重樓冷哼一聲,「在他們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本座便已經察覺到了天機變化,而且他們都與本座有因果牽連,本座自然馬上就對後世之事一清二楚……」
說話間,天地間已然風雲變色,濃密的雲層不斷湧現出來,仿佛是元氣大海在倒影天地,一柄柄巨劍凝聚成形洞穿天地,萬劍如雨直落,威力異常強大。
地動山搖,土崩山摧。
紅髮魔神一邊輕易的絞碎雨點般密集落下的巨型劍氣,一邊皺起眉頭:「這種術法能奈我何,還是方才的那些神通有些意思,你難道是已經不支了——」
話音戛然而止。
重樓的身上突然多出了幾道血痕,似乎有鋒利無影的劍意擦過,直接撕裂了祂的皮肉,雖然只是淺淺的一層,然而濃郁的血煞之氣大盛,意味着祂第一次不慎受傷了。
臉頰、眉心、手臂……
一道道血痕瞬間出現,有如快到看不劍的快劍凌厲閃過,一擊割裂魔身皮肉。
「這是……你的神識?」
紅髮的魔神有些詫異,總算是發現了到底是什麼傷到了自己,明明那些有形劍氣都被祂粉碎了,然而夾雜着有形有質的萬劍齊落的劍陣之中的,卻是一道道縱橫交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念波動。
「念生毫芒……」夏冉簡單解釋說道,「我的神念能夠做到這個程度,每一道念頭分化都可以如同修道人的飛劍,非常鋒銳……」
「的確非常鋒銳,這可不是尋常修道之人的飛劍可以比擬的……」看着自己被割裂的皮肉,魔尊又驚又喜,不過祂也沒有就這樣一直挨打的喜好。
於是乎,紅光一閃伴隨着滾滾煞氣橫空,無數團猛烈的魔炎同時在四周炸開。
這些漆黑的火焰毫無徵兆的出現,同時就一口氣被點燃開來,漫布方圓百里的虛空之中,如同千萬朵黑火在靜止的時空之中靜靜燃燒着。
既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純粹就由重樓的魔氣煞氣交織點燃之後,就在不斷的燃燒。黑火鼓盪之間仿佛就連虛空都在震盪,將周遭的塵埃都給排開,形成了一方奇異的「真空」。
「咦?」
夏冉在直感的預警之下,果斷地收回了所有神識,沒有讓自身的精神力觸碰到任何一朵黑火陰花,接着直接彈指擊出一道劍氣,隔着數十丈的距離打爆了一團近處的黑火。
無聲無息之間,黑色的火光先是縮成一團,接着陡然爆開,從其中湧出了萬道黑色火光,迸裂綻放。
而那道尚未來得及消散的劍氣居然在一瞬間燃燒了起來,黑色的魔炎甚至沿着劍氣貫空的軌跡筆直的延伸過來,一瞬間來到了夏冉的跟前。
果然有問題……這火真夠陰毒的,什麼能量都能夠燒。
夏冉扯了扯嘴角。
而在戰場之外,隔着上百里左右的距離,終於不斷的有劍光抵達現場,遠遠地看到了那毀天滅地的場景——
交戰之中的兩個身影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股宏大偉力,隨意一擊都能夠撕裂大地,蒸發河流,將周圍的群山諸峰削去夷平……
這群往日裏也被凡人看作是陸地神仙的修士們,一個個的都感覺到一種極大恐怖,那是遠超塵世的神魔之力,驚天動地,浩大無邊。
就連他們都是感覺到骨子裏發寒,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驚駭的遙望天際,目光一片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