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雨荷嘆息一聲,她是帶莊巧郎出來玩的,他醉了……豈不是又只能睡覺?
罷了,以後也不是沒機會再出來。
駱雨荷很快開解了自己,就準備帶莊巧郎回客棧去。
哪知道她起身了,莊巧郎卻還坐在原位——他不肯走。
「莊公子!」她不耐煩等,就扯他起來。
可莊巧郎輕巧地一甩手,就躲開了她。
他笑道:「我,再坐坐。」
莊巧郎說話的語氣也暈乎乎的,駱雨荷實在難以分辨他現在到底是否清醒。
可莊巧郎說坐,她也不好硬把他帶走。
醉鬼是最難勸了,如果想省卻麻煩,那就最好在他不清醒的時候順服他。
坐是吧?
行。
於是駱雨荷就坐回原位,打量着窗外的景色,估摸時間。
只要天亮之前將莊巧郎拎回客棧就行,現在才前半夜,倒算是早。
莊巧郎面前的酒還沒喝完,他舉起灌了滿口,嘮嘮叨叨說道:「駱恩人怎麼不怕他呢?」
「誰?」駱雨荷詫異問道。
莊巧郎道:「您徒弟。」
那便是指陳銜玉了。
駱雨荷笑道:「他是徒弟,我是師父,我怕他作甚?」
莊巧郎趴在桌上,又側過頭看她,結結巴巴說道:「我,怕死,他了。」
「他清醒的時候很好相處,等他沒事,我叫他向你賠罪。」駱雨荷溫柔地說道。
「他現在不清醒?」
「現在他腦子有病。」駱雨荷說這話還真不是罵人。
莊巧郎現在喝酒喝得糊塗了,說話一點也不遮遮掩掩。
「我看他好兇。」
「是啊。」
「有個神仙來找你們。」莊巧郎突然說,「我給他指了路……他沒下山。」
駱雨荷沉默了一會兒,拍拍莊巧郎的肩膀,仍是沉默不語。
莊巧郎似是不悅,但並非衝着駱雨荷,他衝着半空中嚷嚷道:「我實在不喜歡他,他怎麼偏偏又不是他自己呢?」
駱雨荷道:「我還當你沒聽我的話。原來你聽進去了。」
不然,怎麼會吐出如此哀戚怨訴?
莊巧郎嘿嘿傻笑,笑了一會兒,又灌了一口:「沒了。」
他將酒壺倒過來。搖了搖,只滴了幾滴酒,原來這就見底了。
駱雨荷掃了一眼那酒壺的大小,道:「你喝不少了。」
想勸他就此罷休。
但莊巧郎仍是固執道:「還有嗎?」
「你還真是喜歡這味道啊?你以前喝酒嗎?」駱雨荷一邊問他,一邊拿過他的手來把脈。
等駱雨荷確認莊巧郎的身體沒事。才又叫了一壺酒。
莊巧郎道:「沒喝過。」
「那你可真是個天生的酒鬼。」駱雨荷笑了笑。
送酒的跑堂腳程快,立刻送到了,駱雨荷接過來,放在莊巧郎面前的桌子上:「你慢慢喝吧。」
莊巧郎食髓知味,倒也還記得是誰請的,便將酒壺一拱:「駱恩人先喝。」
「沒酒胃,你喝吧。」駱雨荷把它放回去。
莊巧郎並不謙讓,聽了便點點頭:「好。」
他一說完,就真的又舉起酒壺來灌,連灌三口才滿意地放下。
駱雨荷倒是頭回見到有人喝酒這麼爽快。
一來。她這些年總避着人,最有交情的就是徒弟;
二來,陳銜玉不喝酒。
駱雨荷自己也不喝,同樣不明白酒有什麼好滋味。
直到見了莊巧郎這模樣,才明白世間真有人是饞酒的。
她想想有些擔心,該不會把莊巧郎帶出來逛一次,不小心教出來一個酒鬼吧?
駱雨荷覺得孟合心有心將莊巧郎收徒,不免覺得難以對孟合心交代。
莊巧郎倒是輕鬆,喝完了酒,暢快地吐出一口氣——他話還沒說完呢。
「駱恩人。我覺得他遲早要失控的。」莊巧郎簡直像是跟陳銜玉槓上。
不過駱雨荷記得,以陳銜玉還算清醒的時候論,他們只見過一次。
就是陳銜玉差點弄死莊巧郎那次……也難怪莊巧郎念念不忘了。
如果是旁人做這種事情,駱雨荷多半就幫莊巧郎了。奈何那是她徒弟,奈何那是陳銜玉。
「這不就要去救他了?去輔……去那,孟前輩說了,有機會的。」駱雨荷說道。
雖然這話有些弱,更像是講給她自己聽,駱雨荷也還是撐着說完了。
莊巧郎黯然道:「要是……」
餘下的話。壓得很低,不過駱雨荷仍是聽見了。
他說:「要是他實在扛不住了呢?」
那便是死唄。
駱雨荷的眼睛望着下方,微微偏頭,說道:「不會的。」
她想都沒想過。
無論如何她都相信陳銜玉會好,會沒事……至於其他,她想都不會去想。
莊巧郎把腦袋靠在桌子上,良久,吐出一句:「是您入魔了吧?」
說完,便轉過頭,似是昏昏欲睡。
駱雨荷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不禁愣住。
只是陳銜玉入魔了嗎?她雖無魔種,卻也魔怔了,陳銜玉做錯那麼多事,她卻仍忍不住想要挽回,等到他現在昏迷不醒,她也毫無放棄的打算。輔天教……
駱雨荷轉頭看了一眼酒館外,還是人聲鼎沸。
她卻陡然生出一股孤獨感。
莫不是為了這,才對陳銜玉難以放下嗎?
「叩叩叩!」
有人敲她的桌子。
駱雨荷抬起頭來,卻發現來人她並不認識。
出于謹慎,她沒計較此人的魯莽,只小心地問道:「你是……?」
「請你喝杯酒。」來人笑笑,將一個酒壺放下。
駱雨荷一愣,請她喝酒?
且不說她不喝酒,再說,她也不會喝一個陌生人給的酒吧?
但是這人放下酒就走了,卻並沒有再繼續糾纏,好像,確實沒有別的意思。
駱雨荷呆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壺,那人走了,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它了。
因為常年走在人少的地方,所以駱雨荷很少與其他修士交流。
也就是做買賣的時候說得多,但那也是同商人。
換了旁人可能很快就能下決定,她卻猶豫不決。
這壺酒是陌生人送的,她肯定不會喝,但扔掉……會不會更顯得沒禮貌。
哎呀!
駱雨荷頭疼地捂住了額。
「咦?這是什麼?」莊巧郎猛然抬起頭,立刻就注意到了擺在他面前的酒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