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記 第二四一章 悽苦

    夜，淒涼。

    天邊，月兒升起，高高懸掛，灑下無盡光華，映照蒼穹大地。

    一條瀑布，如晶瑩白練，自九天銀河墜落，顆顆珍珠，晶瑩剔透，霧靄繚繞，朦朦朧朧。

    巨大湖泊，碧波銀光，水霧迷濛，湖面青碧透亮，像是一塊天然的五彩晶石，繚繞着朦朧的仙氣，點綴在蒼茫大地。

    天穹下，銀光上，白衣如雪，飄飄若仙，迎風而立，如廣寒仙子，欲隨風歸去。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數日，發生在崑崙山上，殘酷一戰，血腥一幕，漸漸地消逝了。

    但是，還有什麼，在回首中流連，是她淡忘不了的。

    是了，就是那一道年輕的身影了。

    那一戰，他一戰成名，面對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的崑崙劍派弟子，還有無數各門各派高手，他沒有絲毫畏懼，一隻手抱着心愛的人兒，另一隻手握住神劍，瘋狂殺戮，殺得天地血紅，殺得日月失色，殺得眾人膽寒，直至最後，無人再敢阻攔他之步伐，所有人都被那道鮮血滿身、殺氣沖天的身影，給深深地震住了。

    那個人，不，那根本就不是人，是神，是魔，他所展現的力量，令世人驚嘆，令萬物顫抖，令天地粉碎。

    那一刻的他，那血色瘋狂的眼神，在她脆弱心靈上，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

    連日來，不斷的噩夢，殘酷的血腥，不停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經，她，也幾乎快要發瘋了。

    夢境之中，那堆積如山的屍體，那血腥冷酷的凶人，那一身血污，面目猙獰的站在屍山血海中的惡魔，她今生今世，永遠無法忘懷。

    「你，就這樣，走了麼。」

    悠悠的、輕輕的聲音，飄蕩在天地之間，卻是激不起，半點回應。

    山風吹拂，樹葉搖曳，沙沙之聲，不絕於耳。

    冬的氣息，越發的濃郁了。

    凝望天邊孤月，嘴唇輕動，卻不知，她思念的那人，是否也在月下，靜靜地看着月牙兒。

    月華如水，灑滿大地，宛若給世界披上了一層銀裝，晚風輕輕柔柔的吹拂，送來冬的涼意，疲勞與煩惱，思念與傷悲，一下子湧上心頭。

    美人容顏依舊，煥發奪目光彩，但心卻已蒼老。

    微風過處，湖面點點漣漪，銀光閃動，霧靄朦朧，如絲如縷。

    夜色如水，月華淡淡，如白玉般晶瑩剔透，灑下幽幽冷光，用柔柔的手，撫慰着月下的人兒。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雙眸，感受着夜空深邃的寧靜，心底泛起陣陣顫慄，常常鎖眉沉思，十數年的修行，是否足以令心境平和，不起波瀾，如冬天的行雲，無止境的四處追尋。

    心境的波瀾，無休無止的折磨，如可怕的惡魔，要將她給逼瘋。

    斷了吧，忘了吧，就當一切只是一場夢境，一場殘忍而可怕的噩夢，當夢醒之後，一切，都不會發生，一切，都會回到從前。

    可是，內心深處，那份感覺，為何那般真實，那般的清晰，他的容顏，他的話語，他的胸膛，都是此生此世，她永遠無法忘掉的。

    日日相思，夜夜落淚，對月思人，腦海之中，全是他的影子。

    這份愛，她愛得好悽苦。

    月兒明淨星璀璨，心兒悽苦淚泣漣。

    相思相念不得解，何不拔劍隨舞來。

    一襲劍光，劃破夜空，劍氣如瀑，飛射騰空，幽幽如夢。

    月下仙子，翩翩起舞，白衣若雪，輕輕飄蕩，在朦朧月色下，如雪原上的精靈，手中神劍，凌空婉轉，如一道光，閃爍耀眼。

    劍如秋水，絢爛奪目。

    仙子翩然，裊裊娜娜，乘風凌波，神劍揮灑，舞動天風，神采動人，華韻流轉，柔美無限。

    玉臂輕舒，神劍微轉，嬌軀小旋，盈柔劍舞，如飄雪迴風，如落花輕揚。

    舞因動而美。

    心因舞而翔。

    舞得如痴如醉，舞得如怨如慕，舞得千迴百轉，舞得驚心動魄。

    仙子持劍，玲瓏舞動，身輕燕舞，身影變得不可琢磨，如夢幻一般，她的腳下猶如踩在飄忽的雲朵般輕巧，潔白的衣裙隨着身形的扭動，自然飄舞起來，宛如九天仙子。

    天地，一片寂靜。

    唯有她，痴狂而舞，燦爛劍華，直上九天，絢爛無比。

    月兒明淨，點點光華，晶瑩剔透，襯着她婀娜的身姿，猶如廣寒仙子臨世，無比聖潔。

    星光灑落，銀輝絢爛，傾瀉而下，柔和溫婉，繚繞半空，無瑕無垢。

    再看時，仙舞已停，人如劍，風中飄，幽幽夢，幻境間。

    忽地，月下仙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向黑暗之中，望了過去，卻猝然驚愕，眼眸凝聚，竟再也移不開了。

    山風吹拂，樹葉搖晃，影影綽綽，斑駁陸離。

    光影斑駁，忽明忽暗間，一個人兒，悄悄站立，正看着她，璀璨星眸，透着無盡情意。

    是夢。還是幻。

    她，眨了眨眼，抬起眸光，再度看了去，那道人影，依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她。

    真是他。

    「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

    眸底，似有喜悅，數日不見，相思相念，徹底爆發。

    悠悠地，緩緩地，他，走了過去，在她身前，一尺之外，停住，抬頭，看着她。

    數日不見，孤獨和寂寞，無時無刻，不籠罩着他，刻骨的相思，也幾乎把他逼瘋，有無數次，他都想踏進這個神聖的地方，想去看看，這個如仙女一般的人兒，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但是，直到今晚，淒涼之夜，他方鼓起勇氣，邁步踏上這個神聖而莊嚴的地方。

    「你可知道，現在，我瑤池聖地上下，乃至整個人間正道，都在通緝於你。」她，微微抬頭，明眸璀璨，看着他，淡淡說。

    「我知道。」他啟唇，輕輕道，語氣很淡很淡。

    「既然你知道，那又為何來這裏。」

    看着她，清麗的容顏，如此耀眼的綻放，鼻息之間，依稀飄來一縷芬芳，如蘭似靡，又要讓人沉醉。

    「我只想來看看你。」

    雪夢琪一滯，眸底，忽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漸漸地，漸漸地，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的，淡淡的笑，如百花綻放，美艷逼人。

    軒源身軀僵直，似被人給定住了，竟一動也不能動了。

    眼前仙子，明眸皓齒，肌膚乳白，純美如玉，容顏俏麗，如雪原精靈，一姿一容，一顰一笑，皆透着無盡神韻，如九天仙子，完美無瑕。

    「這些日子，你都在仙霞谷。跟那個女魔頭一起。」

    他，搖了搖頭，道：「不，我一個人，待在仙霞谷中。」

    「一個人。」柳眉皺了皺，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軒源解釋道：「琉螢第二天就回血月宮了，而師師，也因有些事情，去了遠方，本來，我是打算陪她去，但最終，還是做了罷。」

    「師師，你對她，似乎很好。」

    這話，透着一絲別樣的味道，有些怪怪的。

    軒源沒有多想，答道：「那個小丫頭，看着挺可愛的，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我一個小妹妹，你知道，十年前，我……」

    軒源語滯，忽又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場血戰，他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了其中，包括他的父母，也一併葬身在神龍山一役。

    「原來，你只當她做妹妹。」

    不知為何，心頭竟有些同情柳師師，憑女人的直覺，她如何看不出，那個小丫頭，也和她一樣，為這個男人迷住，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將一顆心，寄托在了他身上。

    「你師父，有沒有因為我的事，而責罰於你。」

    雪夢琪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沒有，師父一向疼我愛我，視我如親生女兒，只是叫我和你斷絕關係，不要再和你有任何來往。」

    「是嗎。你師父，沒有逼你嫁給雲飛陽。」

    軒源最關心的事情，還是那日鴻天真人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向玄玥仙子提親，祈求她將雪夢琪許配給雲飛陽，雖然後來因為他的突然出手，阻斷了這一門親事，但玄玥仙子一向對雲飛陽有好感，而他卻因那日拯救月琉螢之事，弄得身敗名裂，為人間正道所摒棄，自然而然，玄玥仙子對他，也不會有半點好感了。

    「怎麼，你希望我嫁。」

    「怎會。」

    軒源輕柔的拿起她如玉小手，五指曲張，握住了，感受着這份美妙，軒源心旌搖曳，心兒迷醉，這樣的人兒，他要用自己一生去呵護，決不讓她離開自己。

    「我不希望你嫁給別人，尤其是雲飛陽。」

    雪夢琪眨了眨眼，隱隱有些好奇：「為什麼，你對他有成見。」

    軒源臉色一沉，他也不知道，鴻天真人和崑崙劍派所作所為，與雲飛陽有無干係，但他總覺得，那人，有些心術不正。

    「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儘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就行了，莫要被他花言巧語，給蒙蔽了雙眼。」

    雪夢琪驚訝的看着軒源，萬萬沒想到，他對雲飛陽的成見，竟如此之深。

    既然他說不要與雲飛陽走得太近，那就不要吧，反正她對後者，也沒有半點感覺。

    「是你在用花言巧語，迷惑我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