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你這麼有魄力……」這一刻,源真浩把一個男人的優柔寡斷表現得淋漓盡致,他說:「我們還是繼續在這裏盯雨宮的梢吧。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我們……還是儘量不要去做那種冒險的事情吧。」
「我提出的建議,在你眼中總是那麼『冒險』,而你自己的決定,卻總好像那麼的合情合理。你未免有些太專斷了。也未免有一些……太過於害怕落子。行吧,看來我不光要做你的劍,還要做你的手,你的腳,做你的大腦;幫你迎敵,幫你下棋,幫你前行,幫你思考,甚至還要幫你做決定!」她的聲音很小,語氣卻越說越重。好像幾聲驚雷,一擊又一擊地,擊落在啟仁的天靈。使他瞬間發懵,傻傻地站在那裏,抿着嘴,說不出一句話來。「啟,」她接着說道,「你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你的麼?我的大神探。你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是一個只要一秒對視,就能看穿別人心思的人……沒錯,在那些被你逮捕的犯人里,他們沒有一個不是這樣想的。你使人恐懼,使人敬服……可是你知道嗎,在我的眼裏,你根本沒有那麼厲害,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神。你只不過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大千世界中,那個本不特殊,卻在世人眼裏被猜想得很特殊的,所謂的『神探』。」
「我是神奈川的驕傲,是他們的英雄……不是你口中的,一個中規中矩的普通警察。」源顯然被她的話塑所刺激到了,高傲的他,自尊心比天還要高的他。他怎麼可以被一個女人這樣貶低?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語氣卻比她更加沉重:「哪怕我真就是這麼一個普通至極的刑警,那又如何呢。你覺得自己很特殊麼?如果你比較特殊的話,為什麼我是你的上司,而不是你是我的上司?給我記住,下屬不准頂上司的嘴,我還輪不到你來批評。在我厭煩之前,請你閉嘴。」
「你只不過是投胎技術比較好罷了。總的來說,你並沒有什麼真本事,你的強大,你的可怕,僅僅來源於別人對你的猜想。恰是這種猜想,成就了你的強大。而你之所以能破獲這麼多案子的原因,只不過是你一直以來,都有很多真正特殊的、厲害的好幫手在你的身邊協助你罷了。你本人很厲害嗎?我不覺得,因為我在你身邊待的久了,所以對你,也就不像別人一樣,存在這麼多的遐想。要我說啊,你這個人最大的本事是什麼呢?你並不擅長直接指揮,我唯一擅長的只是用人的本事而已,你知道應該讓誰去幫你去事,你更加善於偽裝自己的想法,你最本事的就是往往能在一個計劃失敗後,迅速的做出一個新的計劃部署,然後去實現它。讓旁人覺得你之前的失敗,也是計劃中的一步。不得不承認……你臉皮可真厚啊。」
「我的臉皮一向很厚,你想不想捏一……噢,你還真捏啊。」不知她是在報復自己剛才用雪抹她的臉,還是因為其他什麼,這個女人捏得那叫一個用力,當她鬆手的時候,源的臉頰上泛起了一個格外明顯的紅印。
「你叫我捏的啊。」左臣玄月歪着頭,笑吟吟的說道。
「我叫你閉嘴別煩我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麼聽話啊。」
「我和你一樣,對於別人說的話,聽或不聽都是存在選擇性的。」她說,「就好像你對她,和對我,也都存在着雙重標準不是麼?你不得不承認,偏心這兩個字,你已經運用到極致了。」
「我知道。」
「又來了,你這個傢伙,」左臣玄月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當我和你說了很多之後,你可以不要每次都只用兩三個字來敷衍我嗎!?」
「習慣了。」
「你夠了!你這個混蛋!」
「雪很大,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躲一躲吧,不然會被凍傷的。」
……
馬路邊,有一個專門用來等候公交車的站台,在站台邊,有着一張為乘客等待時專門準備用來休息的長椅。下雨的時候,人們也常常會在這裏躲雨呢。
因為這幾天是年假的緣故,加之天色已經很晚了,故而沒有什麼人。源和她一去,就得到了座位。
閒着也是無聊,源便說:「你看這三更半夜的,咱倆坐在這站台的長椅上……我總是一種身處恐怖中,就是那種……我是男主角,然後會有一隻女鬼突然……」
「吼!」
她忽然扭過頭來,對源做了一個鬼臉。可即使是做鬼臉,也是這麼可愛……
「啊!你要死啊你!嚇老子一跳……」
這麼可愛的一張鬼臉,或許只有這個臭小子會感覺到被嚇到了吧。
「嗯……呀呀呀……」左臣玄月咬着手指頭,突然,她說:「其實不是我嚇到了你,而是我的這張十元的臉嚇到你了吧?」
「是你的行為嚇到了我……」源說,「如果你用自己的臉的話,我應該會嚇到從椅子上摔下去。」
「換個坐姿就不會摔下去了,信我,把你的腳從椅子上放下去,別跟個黑老大似的。」
「我不要,我拒絕。」
「你好幼稚啊。」
……
三十分鐘後……
「我有點困了……」她靠在源的肩膀上,打着哈欠,疲憊地說。「幫我買一罐咖啡,或者……讓我枕着你的腿睡一覺……如何?」
「是你說不靠肩膀不像情侶,我才勉強答應讓你靠着肩膀的。不要得寸進尺啊你。我這可是為了工作,為了破案,為了民眾,為了……」
「行了吧你,我承認你心中多少有別人,可是大部分還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不要否認,千萬不要否認,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麼,當你明知騙不過別人的時候,就不要說謊。」
「那照你這麼說,乾脆我倆都把肩膀上的花給摘了,去當個巡邏警員算了。不想當警視總監的警員不是好警員,我如果不為前程的話,難道還為了那每個月交完房租水電,買完孩子的奶粉之後剛好夠全家溫飽的一點點小工資啊?」
「淨扯談,你還用交房租?你湘南這麼大一棟別墅,你還用交房租?開玩笑吧,小啟。」
「我剛才說的是我前世的……怎麼了,前世的事不能提啊?」
「最好不要提。」她略一抿嘴,寵溺的看着他,說,「既然都已經是前世了,那就和你沒關係了啊。就好像前任一樣。把它忘掉,愛怎樣怎樣,隨它去死好了,前世的你和今生的你有半毛錢關係麼?既然都已經重新開始一段人生了,就不要對前世還有這麼多的妄想和懷念。做好今世的你,那就夠了,你說是麼?」
「道理好像沒錯呢……所以……」
源剛準備說些什麼,她卻話鋒一轉,說:「所以說呢,你前世所認識的她,和今生你所遇到的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她們完全是兩個世界,是兩個不同的靈魂,你想啊,在平行世界裏的她,怎麼可能和原來世界裏的她有什麼關聯呢?她們只不過有着同樣的名字,有着同樣的一張臉,性格上有一點小相似,而她絕對不是你以前所認識的那個她!話再說難聽點,她對你來說根本就不是夢想,而只不過是你用來滿足自己曾經年輕時沒有實現的遺憾的一個替代品。這不公平啊,小啟,你憑什麼可以為了自己的想法,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闖入別人的生命,介入別人的生活,去改變一個少女未來的人生軌跡呢?你有那樣的權力麼?你以為自己是神麼?」
「你說得好順口啊……都不帶停頓的。這些話是不是在你心裏憋很久了啊?」
「有感而發罷了。」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或者說,是鬆了一口氣。因為源並沒有表現得很生氣的樣子,還記得就是不久之前,如果自己說那個人的壞話的話,他一定會當場反駁的。而現在,他卻那麼的冷靜,那麼的平靜,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左臣玄月靠着他的胳膊,緊緊抱着他的手臂,接着說道:「啟,這到底是愛……還是,你想完成一個未完成的遺憾……去彌補自己心中的缺口……」
「非常抱歉……左臣。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只能說……對不起……」啟仁低頭說道,「我的心臟很小,已經容不下除幸子以外……別的什麼人了……」
說着,啟仁將她從自己的肩膀上推開,掙脫出她的臂彎,站起了身。真是熟悉的,「背身而行」的場景,可左臣玄月卻是不舍,她的臉頰甚至還殘留着一絲餘溫。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哽塞着喉嚨,輕聲問道:「你不願面對現實……究竟是因為愛,還是說……只是不想做一個,所謂的……壞人……」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是悄悄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滴,道:「我當然是愛她的……為什麼不愛呢……」
「愛?一句話說愛就是愛了嗎……」左臣玄月哽咽道,「如果你說,你甘願為了她的幸福去成全的話……那麼,我同樣的,會放開你的手,選擇成全。不過你沒有這樣說,足以證明你不愛她……多的只是一種遺憾和顧慮……那麼,我又怎麼能……輕易放開你的手……」
「你用不着每隔一段時間就和我說一遍……問我愛不愛她。對……你就是想證明,證明我不愛蒲池……叫我放手,叫我成全……可是我認真的,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也可以在以後,告訴所有質疑的人們我愛她!我最愛的人就是她!她叫蒲池幸子,是我最愛的……也是唯一愛的女人……你聽清楚了嗎。」
左臣玄月冷冷一笑,抹着眼淚,道:「啟,以前我一直以為……那些什麼都沒有的人,那些不曾被愛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不過,沒想到現在我才知道……」她苦笑一聲,接着說道:「原來……那些明明沒有,卻自欺欺人,騙自己擁有着的人……才是最可憐的……明明不愛,卻要騙自己去愛,那麼那個被你「愛」的人,比從沒有過愛……更加值得讓人去憐憫……讓人可憐……讓人為之唏噓……」
啟仁突然轉過身,用力向下扯回自己的手,這一下把反應不及左臣玄月整個人都給扯摔跪在了地上,可他非但沒有說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去把她扶起來,並且冷冷的對她說:「幸子不用你來憐憫,也不需要你來可憐。唏噓?我看你還是自己為自己唏噓吧。」
沒等他伸手來扶自己,左臣玄月便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他那樣子,應該也是不會來扶自己的。
左臣玄月苦笑着,看着他背對着自己遠去,便在他身後喊到:「啟,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和她根本可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你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等到你真正後悔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你別來求我!我也絕對,不會為你感到絲毫的可惜。」
……
突然,這個臭小子又往回走了回來。
「你還回來個毛線啊你。」
「這特麼大晚上的……又下這麼大的雪,我特麼還能去哪……我特麼最保暖的那件外套都在你身上穿着呢,你想我跑外邊去冷死啊?」
「你這種人出去冷死最好了,活着淨會惹人生氣。」
「好像是你在挑事吧……」
「怎麼着!」
「沒事……我就問問……剛才沒摔疼吧?」
「嘁……你以為我是理惠子那個笨蛋啊,說兩句好聽的話就想擺平我?臭小子,你給我好好記着你剛才是怎麼對我的。」說着,她壓低了聲調,補充道:「要不是為了辦案子,我非得現在就報復你不可。」
啟仁不甘示弱道:「哼,要不是為了辦案子,我寧願出去冷死也不會回來呢。」啟仁微微一笑,坐回了長椅,而她卻還站着,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說老實話,啟仁真怕她突然給自己來一腳,或者是……
懷着這種擔心,啟仁笑了笑,問:「另外我還真的挺好奇的,你打算怎麼報復我啊?」
「你知道麼,就在剛才,我的心被你刺痛到了。」她一臉不爽的說。
「噢?陸小姐您的心,原來這麼脆弱啊。」他摸了摸眉毛,說。
「是啊,我是挺脆弱的。等着吧,以後有你哭的時候。我要十倍,百倍,千萬倍的奉還給你,這錐心刺骨的痛感。」
「我知道……嗯,我知道了,哈哈……我好怕啊。」他似乎,差點又把自己的口頭禪說出來了。可是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竟沒有用那句經常用來敷衍人的我知道來應付她。
莫非……
難道說……
……
「你冷麼,小啟。」
她突然問。
「不冷啊。」
啟仁疑惑了半秒,回答到。
「別嘴硬了,我知道你冷。」
「你是要把外套還給我麼。」
「我要是現在把外套還給你,不就顯得我真的在生氣了麼。」
「呃……你的意思是你並沒有生氣麼。」
「不!我都快氣炸了!我甚至恨不得給你兩耳光。」她氣得跺了一下腳,說。
「你是認真……額,你幹什麼。」
只見她忽然拉開了外套的拉鏈。
「沒幹什麼啊,」說着,左臣玄月雙手插兜,張開懷抱,將他抱入了懷中:「嗯……現在……你暖和些了麼?」
「你這是看韓劇學的麼?呃……我真的……我感覺好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