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五毒,道,佛,妖,鬼,邪,萬千靈機皆是來自皇天。
生於靈機,活於靈機,死於靈機。
故而,皇天宰執天地,一切以靈氣而存之物,皆可為天罰所用。
天罰六重,已然能演化出『生死輪迴卷』這一幽冥府君的成道之寶!
霎時間,天地一片死寂。
整座幽冥,無論是誰,全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咔~
謝七死死捏住哭喪棒,雙眼寒光洶湧,胸膛起伏,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
因為,兩千多年前,他的諸位兄長,就是死在這一重天罰之中。
卻還是黑無常伸手,按住了他,微微搖頭:
「七哥,或許用不着我們出手......」
黑無常仰天看去:
「真正的生死簿在他身上,此時當無大礙,只是,我心有不祥預兆.......」
謝七眉頭舒緩開來。
生死輪迴卷對於天下眾生的克制,實在是太大,正因如此,他這兩千年來,無時無刻的都在想着如何催動府君留下的生死輪迴卷。
此刻,生死輪迴卷在手,天罰所化之虛影,應當無法真正傷到安奇生才是。
轟隆!
道道星光繚繞的神庭裹挾着無盡巨力,以極端酷烈的姿態,直衝沖的撞進了天罰雷海的中心。
瞬息而已,已然有萬道星光暴動,迸發而出的恐怖波動滾滾激盪間,撼動寰宇,震動天罰雷雲。
呼~
而與此同時,那一方雷光交織而成的書卷之上,幾個字符跳動之間,突然化作安奇生虛無縹緲的身影。
嗤嗤~~~
那雷光組成的身影閃爍之剎那,涌動的雷潮已然將其徹底淹沒。
噼里啪啦~
整片星空瞬間被雷海充斥,到處都在爆炸,四處都在破滅,之後,又在星光流溢之中重生。
星光與雷海之傾軋,在剎那之間已經進行了不知幾千萬次。
「嗯?!」
星光流轉的星空之中,安奇生只覺心頭一震。
那天罰所化之生死輪迴卷,竟然有着滅度生死的力量。
甚至於,依託於皇天對於此界的掌控,比之原本的生死輪迴卷,還要強大幾分一樣!
無比濃郁的死氣,更是於某種冥冥之中的軌跡,纏繞向那一顆顆閃爍神光的星辰,甚至於,向着星光繚繞之下,好似實質一般顯化的神庭蔓延而去。
這一瞬,竟是險些將他自星光狀態剝離出去。
太極神庭,是他諸身神之匯總,一身體系真正的大成之所在,涵蓋了太極散手,五氣朝元,三花聚頂在內一切神通。
他身化星空,神庭,則此方星空神庭,無物是他,也無一物不是他。
這一擊針對元神的滅殺,他也只能硬抗!
因為,這天罰所化之生死輪迴卷固然沒有『道一圖』的碎片,卻同樣是古長豐一世修行之大成。
若非他早已對天罰有着種種猜測,在迎戰天罰之前取來了古長豐留下的生死輪迴卷,此刻,怕是要吃大虧。
但饒是如此,他的思維,在徹底的死寂之下,也不由的微微一滯。
砰!
一次險被逼出,念頭一滯間,天地間,又有變化生出。
天罰雷雲縱橫之間,一條長不知幾千丈的長鞭,已然無視虛空星光雷海,重重的抽打而來。
那長鞭樣式普通,就好似最為普通的馬鞭,但這一抽打下來,遙隔不知多遠,但凡看到這長鞭虛影者,全都只覺身軀一痛。
似乎已然被重重的抽打了一鞭!
昂~
同時,千百雷霆齊齊爆炸而發的咆哮之聲響徹。
繼而,一柄好似三座高山直插而下,大不可當的鋼叉從天而落,帶着極致的鋒銳霸道,直戳而來。
與其一同浮現的,尚有一根不知自何處生出,卻後發而先至,長的如同沒有盡頭的漆黑鎖鏈,如龍蛇一般向着神庭環繞而去。
似是要將整座神庭一併捆綁起來。
嗤~
而更讓人為之驚悚的,則是一口自那好似沸騰翻滾的雷雲中心升起的火紅長劍,其低鳴如龍,流溢出森寒劍意。
吞吐雷光間,似有無窮妖鬼在其中哀嚎絕望的嚎哭。
打魂鞭,勾魂鏈,滅魂叉,七星斬鬼劍,哭喪棒.......傳說之中幽冥諸君所催使之神兵,赫然全都被雷霆映徹而出。
而那籠罩雷海的生死輪迴卷,又自『嘩啦啦』的翻動起來,似乎要將之前之事再來一次。
強橫至極的殺機,一時充斥寰宇,垂流八方。
幽冥,人間,一切看到此幕之人,全都神色狂變,這天罰未免太過可怖了。
竟然喚出了幽冥八君的成道之寶!
「果然,一切修靈氣者,都難逃靈機之烙印。」
看得這一幕,安奇生心頭一凝,這一幕,他也曾預想過。
轟隆隆!
安奇生念頭一閃之間,毀天滅地般的波動已然徹底降臨。
除卻『嘩啦啦』翻動書頁的生死輪迴卷,其餘的七柄天命之寶的虛影,已然齊齊轟擊而下。
神通可怖,數千里長空瞬間已經被徹底拍碎,星光璀璨的星空都被割裂出七道猙獰傷口,星光繚繞間的神庭,都為之搖晃,幾乎坍塌!
一縷漣漪激盪落地,就將大地劃開一道寬達數里,長不知幾許,一直蔓延到幽冥之海的邊緣。
讓幽冥海底的那頭『虺』都是一顫。
這樣的一擊,比起單個天命巨頭出手還要恐怖的多,即便是他,硬挨上一擊,只怕也是要栽!
轟!
巨大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幾乎有着將虛無的星空都揉捏爆碎的威能。
安奇生受此一擊,即便有山川大地為之承載,身軀還是一顫,法力氣場一下被震碎,筋骨皮膜也步入後塵。
但其神色自若,似肉身的苦痛根本不存在,仰天長笑:
「可惜,虛影終究不是本體,縱我太極神庭只是雛形,也奈何不了我!」
繼而,在道道沸騰炸裂的星光繚繞之中,一步踏入了搖晃震顫的星空神庭之中。
嗡~
漫天星光在此時為之逆流,以肉眼無法捕捉的急速,瞬間已然悉數倒灌入搖搖欲墜的神庭之中。
轟隆隆!
下一瞬,比之之前還要璀璨十倍的神光一下迸發。
千百道神通縱橫交織之間,一道披甲金猴跨步登空,揮舞神鞭,迎向漫天雷雲。
與之一同的,還有自神庭之中噴吐而出的千百道神通洪流!
大戰,瞬間到了白熱化!
「這天罰,是六重還是七重?」
這一刻,黑無常都有些愣住了。
他當然不會認不出天罰是幾重,之所以如此,實在是此刻之天罰太過出乎意料。
竟然喚出了包括他們二人在內,幽冥八君的所有成道之寶!
「天罰,也在變化,如今的天罰......」
謝七聲音沉凝如水,也帶着一縷沉重。
如今之天罰,竟比兩千年前的還要強的多,而自己,比之兩千年前卻還有些退步了。
若以此時之身,硬抗此天罰,只怕縱然拼掉了命,都未必能闖過七重。
而只有闖到七重,幽冥府君祭,才能真正展開。
因為,幽冥府君留在天地間的烙印,除去那隻為了傳信的陰司酒館內的一縷之外,只有天罰之中才有殘存的一縷了。
「這次,是真的無路可走了。」
黑無常隨手一甩,漆黑如墨的勾魂鏈纏繞在手臂之上,神情平靜。
兩千年前,他們七人硬抗五重雷劫,卻碰上這天罰六重演化而出的『生死輪迴卷』以至於吃了大虧,幾乎全軍覆沒。
此刻,就憑他們兩個實力大跌,共用一份本源的他們兩人,想要闖過這一重天罰,已然是不可能了。
唯有出手,也只能出手了。
「既然如此,也只有信他一回了!」
謝七捏起哭喪棒,微微自語。
「只有如此了,只是......」
黑無常眸光閃爍,映徹出雷海之中的星空神庭,幽幽的道:
「他,似乎早已猜到了......」
這時,蹲坐在城門樓『有求必應』祭壇邊上的黃狗,強壓着心頭的忐忑看向了緩緩起身的黑白無常:
「兩位前輩,可是要去助我家老爺一臂之力的?」
黃狗很是忐忑,身軀緊繃。
如果可能,它早在第一時間就沖入雷雲,追隨老爺前去了,可是不能,它背負着老爺的囑託,說什麼都不能離去。
「你卻是條好狗。」
謝七看着在天罰威懾之下汗毛倒豎,卻強撐着的黃狗,似是猜到了什麼:
「你家老爺,是留你主持這方祭壇的吧?」
「前輩明鑑,時間不多,還請速速獻祭吧!」
黃狗點頭,眸子裏儘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它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穹天雷海掀起滔天狂潮,恐怖的漣漪,其中隱見神庭若隱若現,千百道神通與無盡雷霆發生着劇烈到不可想像的碰撞。
「你家老爺還有什麼說的?」
黑無常瞥了一眼這黃狗,這黃狗體魄心靈剔透,可說是絕佳的修煉之材。
「老爺,老爺還說......」
黃狗猶豫了一瞬,但在兩尊無常的注視之下,卻還是開口了:
「老爺還說,兩位只需做他所要求之事即可,不必強出頭,以免,以免累贅!」
累贅?
黑無常嘴角一抽,謝七眼皮一挑,皆有煞氣顯露,駭的黃狗差點奪路而逃。
「呵!」
但轉瞬,黑無常已經笑了:
「既無需我等出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他似乎無所謂的笑笑,又對着面沉如水的謝七道:
「七哥莫惱,有人強出頭,好過你我打生打死,他既不需要,那我等,就做他所請求之事就是!」
謝七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隨即一甩哭喪棒,沉聲開口:
「獻祭!」
轟!
哭喪棒於城門樓上迸發出滾滾死氣,慘白之色瞬間瀰漫長空,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八方,擴散到虛空深處。
沿着一道奇異的軌跡,瞬間通達人間,向着五方大陸蔓延而去,更有一道破開重重雷霆精氣,向着星空深處浩蕩而去。
霎時間,天地間似是響起了億萬鬼神哭嚎之聲。
那鬼哭神嚎之音讓人聽之悲戚,聞之哀傷,連穹天之上那神通與雷霆的碰撞之音都無法壓下。
「吼~~~」
而隨着那鬼哭神嚎之音大作,幽冥之中驟然想起一聲無可抑制的咆哮。
轟!
轟隆!
地動山搖,怒海揚波!
那一方漆黑如墨,凝聚了古往今來所有陰煞怨憎之氣的幽冥之海陡然沸騰,數之不盡的大浪裹挾着無可形容的腥臭之氣沖天而起。
浪花拍擊之處,虛空都徹底被染成漆黑,如同被毒殺了一般。
嚇!
黃狗被震的身軀一顫,尋聲看去。
只見千里之外,道道沖天的漆黑浪花之中,一條似蛇似蟲又似龍的龐然大物破浪而出,身軀蜿蜒,如同撐天巨柱,連接地空:
「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