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符篆師 第六百八十九章 似幻似真

    望着眼前這片奇幻的虛空，已經失去了形體的四人在用神念交流着。

    問君：「這是更高維度的世界？」

    白牧野：「應該是，咱們還要在這裏熟悉一下這世界的法則才能凝聚出實體來……」

    這世界到處充斥着斑斕的光芒，顏色絢麗到令人難以置信。

    人間的色彩，無非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再加上這些顏色的變種。

    更多則是日月星辰和無盡幽暗的宇宙虛空。

    但這地方，根本看不見任何日月星辰，只有美到令人難以呼吸的各種色彩。

    眾人剛一進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全部消失掉了。

    這種感覺很難去解釋，就像是三維立體世界的生靈突然間進入到二維的扁平世界一樣。

    當然，那個是降維，他們這是生維。

    時間在這裏幾乎完全失去了意義。

    即便是剛剛進來，但眾人也能一下子感受到那種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法則力量。

    想要讓這個世界變成之前世界的樣子，首先，他們四個必須要熟悉這裏的法則。

    也就是，這裏的道。

    「看似平和，實則充滿危機，」林子衿輕聲說，「我們甚至無法在這裏感應到敵人的接近。」

    「也許沒有敵人。」彩衣道。

    「你們說，那些域外天魔為什麼不來這？他們既然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有重建六道輪迴的材料，為什麼他們不來這裏獲取？」白牧野一邊感悟着這個世界的法則，一邊問道。

    「或許，他們不敢來吧？」問君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你們難道沒發現，這個世界裏面，感受不到任何生機嗎？」

    「是的，的確感受不到，但這並不代表不存在。」白牧野回答道。

    在這種沒有時間概念的高緯度世界裏，眾人也不知過去多久，也許很久，也許只是一剎那。

    當這個世界的景象在幾人眼前終於發生變化的時候，幾個人……全都有點被驚呆了。

    他們站在一條繁華的街上，街上車水馬龍，人流洶湧，天空中有各種飛行器不斷飛過，地面的路上也有無數的車子疾馳而過。

    兩旁林立的高樓高聳入雲。

    「這是……人間？」問君皺着眉頭。

    「幻象。」白牧野說着，身上直接有一道符文飛出，迅速飛到高天之上，瞬間放大到遮天蔽日的程度。

    轟！

    所有一切，全部消失了。

    接着，幾人眼前一變，他們出現在一片荒涼無比的大漠中。

    就連一身法力仿佛都被徹底封印住了一般。

    頭頂烈日炎炎，腳下黃沙無邊。

    白牧野繼續用符文破掉。

    隨後，各種各樣的文明場景，各種各樣的世界，走馬燈一般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當小白接連破掉幾十個場景之後，眼前再度恢復到之前那色彩斑斕的景象。

    「這……」

    就連白牧野都有點無語了。

    這世界的法則太奇怪了！

    他也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域外天魔不來這裏了。

    這裏有沒有生靈？

    按照人間的法則來看，應該是沒有的。

    但這世界，卻又是充滿靈性的！

    會根據闖入者的記憶，模擬出各種不同的環境來。

    總的來說，就是不斷給你變幻出你腦子裏有的場景，喜歡哪個，你就可以在哪個場景里生活下去。

    嗯，永遠生活下去！

    連時間概念都沒有的維度世界裏，自然不存在死亡這種事情。

    若是世間凡人來到這種地方，應該會很開心。

    一個永生的世界，不存在死亡，更不需要去輪迴。

    如果精神力足夠強大，甚至能幻化出一個完整的世界！

    這世界可以無比真實，也可以相對虛幻。

    這一切，都根據心中所想而定。

    但大家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在這裏永生的。

    在這地方永生，也就意味着……要永遠被困在這裏。

    域外天魔如果進入這裏，沒辦法獲取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就算能永遠保持不死，可這根本不是他們想要的！

    小白的精神力足夠強大，可以接連破掉那些不同場景，回到最初的「界面」，通過這個界面，他們應該可以離開。

    但六道輪迴的材料，卻是沒有半點線索！

    隨後，眾人眼前再次出現一個新的世界。

    這世界荒涼無比！

    無數神禽異獸，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些巨大的神禽，翅膀張開，宛若垂天之翼！

    太古！

    洪荒時代！

    問君有些奇怪的看着白牧野：「又是你演化出來的？」

    白牧野搖搖頭：「這次不是。」

    他一雙眼，落在天邊一頭巨大神禽身上。

    那神禽通體五黑，卻閃爍着炫目的金色光芒，不仔細看的話，甚至會以為那是一顆太陽掛在天邊！

    太古神禽，金烏！

    「這是一個我們難以理解的世界，它會根據我們心中所想，演化出不同的世界。但說實話，這個不是我想出來的。」

    白牧野一臉認真的看着眾人。

    四人當中，也只有他的精神力才能演化出各種宏大的世界。

    剩下三人，都只能演化出不同的場景來。

    之前試過，她們無法演化出這種氣勢恢宏的大世界。

    但如果不是小白的話，那就有點意思了。

    難道說，這高維世界的意志，是想要通過這個場景，傳遞給他們什麼信息變成？

    「這會不會是……我們被封印那一部分記憶中的東西？」林子衿站在白牧野身邊，輕聲說道。

    「有可能。」白牧野一臉嚴肅的點點頭。

    這時候，有一條龍，數百米長，通體銀白，突然間從遠方大澤中升起，竟直接朝着他們幾人飛過來。

    林子衿瞬間拎起手中大刀，問君和彩衣也都嚴陣以待。

    下一刻，銀白的龍飛到四人面前，直接變化成一個身穿銀白長袍的青年，往前走了幾步，打量四人一眼，道：「新來的？」

    四人：「……」

    「真是新來的？」青年眼睛一亮，然後有些興奮的道：「太好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現在人間是什麼年月？能帶我出去嗎？」

    接着，另一個方向，一頭宛若大鵬的神禽，模樣兇悍無比，朝着這邊飛來。

    穿着銀白長袍的青年見狀，瞬間大叫一聲，化成一道銀白長虹，往遠方飛走。

    那展開雙翼長達萬米的巨大神禽，也來到四人面前，化成一個身穿金色長裙的女子，氣質極為高貴，看着白牧野，淡淡道：「你模樣不錯，勉強可以成為我的食物……」

    說着，一伸手，直接朝白牧野抓過來。

    林子衿上去就是一刀！

    鏘！

    一聲巨響！

    林子衿的刀斬在女子白皙如玉的手上，爆發出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動，同時伴隨着的，還有大片火花！

    那女子的手竟然如同神金一般，被林子衿一刀斬在上面，沒有留下絲毫傷口。

    「憑你也想傷我？」女子一臉平靜，漠然說了一句，轉向林子衿。

    林子衿不信邪的橫刀一掃。

    轟隆隆！

    這地方頓時再次爆發出一股驚天波動。

    引來更多各種太古神禽神獸。

    來到這裏，紛紛化作人形，站在遠處旁觀。

    他們的臉上大多看不見什麼表情，也感受不出什麼情緒。

    不像之前那條銀龍，好歹還像個人。

    林子衿跟這女子瞬間打了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雖然她的刀斬不破大鵬鳥化成的金裙女子，但這女子同樣也傷害不到林子衿。

    「沒意思。」女子打着打着，突然咕噥了一句，身形一閃，再次化成大鵬鳥，朝着遠方飛走。

    「沒意思。」其他那些化成人形的神禽神獸，也全都嘀咕着，一個接着一個的離去。

    整個場面，無比的詭異。

    令人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但四人都知道，這場景，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這些都是他們多少理解了這個世界的法則之後，投影出的真實場景！

    但如果大家……尤其是小白，對這世界的法則領悟到更深一層，那麼這些場景，也就隨時可能會變成一片虛幻。

    就跟之前那些場景一樣。

    但現在，卻是不行。

    他們目前算是被困在這個場景裏面。

    令人有些擔憂的是，這個場景，是有時間概念的。

    這地方的時間流速跟人間是否一樣，誰都說不好。

    或許比人間慢得多，但或許會跟崑崙裏面那個世界一樣——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接下來的日子裏，四人行走在這片洪荒世界中，又遭遇了很多奇葩古怪的事情。

    甚至還採集到不少人間早已經消失的大藥！

    都是真實有效的頂級大藥！

    即便對四人來說，也是很有幫助的。

    那條銀白色的龍，則偶爾會出現在他們周圍，請求眾人帶它離開。

    但大家問它什麼的時候，它又閉嘴什麼都不說。

    或許是受到法則的限制，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反正想要從這個洪荒世界生靈嘴裏獲取到更多信息，幾乎不可能。

    眨眼間，眾人進入到這個場景已經過去數年。

    得到的各種修煉資源也越來越多。

    身上的法力積累，全都到了一種幾乎無法提升的地步！

    境界破不開，只能橫向增長，但終究是有盡頭的。

    他們現在就都已經到了增長的盡頭。

    能讓他們這種天賦的修行者將法力蓄滿，也算是一種令人有些無奈的收穫了。

    如果在人間，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大家情緒都不是很高。

    因為數年過去，大家還是沒有找出任何破局的辦法。

    別說六道輪迴的材料，就算從這世界跳出來，都不可能！

    這世界非常大！

    無邊無際。

    以四人如今這種境界，數年時間，也只探索了這世界的一隅而已。

    各自的儲物世界中，各種各樣的資源也快要裝滿了。

    繼續這樣下去，大家都得接着開闢儲物世界了。

    這不難，但這不是大家的主要任務啊！

    這一天，他們終於遇到了進入這洪荒場景之後的第一個人。

    但還不是人類。

    而是一個域外天魔。

    只不過跟人間那些域外天魔不同的是，這個域外天魔看起來很和善。

    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

    「人類？人間來的人類？」老頭看見四人，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瞬間湊過來，道：「可以帶我出去嗎？」

    四人：「……」

    見四人的模樣，老頭頓時像個霜打的茄子，嘆息道：「難道真的無法離開嗎？」

    「您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嗎？」問君看着老頭問道。

    「當然，這是高維世界，真正的長生之地，永生不死。」老頭十分自然的說着，然後道：「也是世間眾生夢寐以求的仙境。」

    「仙境？就這？」彩衣皺起眉。

    「是啊，你們沒感覺到嗎？在這裏你們可以永遠的活着，就算被那些神禽神獸吃了，你也不會死。」老頭無奈的一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又活了，莫名其妙的活了，一切回到你剛剛進入到這世界的時候。」

    「你是怎麼進來的？」白牧野看着老頭問道。

    「誤入。」老頭嘆息一聲，看着四人：「不瞞你們說，我是域外天魔群族中最古老的一個，昔年跟着群族侵入人間，一場大戰之後，無意中誤入這裏，就再也出不去了。如果是當年的我，見到你們，第一反應肯定是幹掉你們！但現在，在這種世界裏……沒意義的。」

    「你不是誤入，你是進來尋找東西的吧？」林子衿看着他，淡淡說道：「我們就是從你們群族人身上得到的消息，才來到的這裏。」

    「尋找東西？不不不，我是誤入。」老頭搖晃着腦袋，看着四人道：「我知道你們說的尋找東西是怎麼回事，嘿，你們是想要尋找可以輪迴的物質吧？」

    不等白牧野等人說什麼，老頭就笑呵呵的說：「這世界本身就是呀！你們什麼時候參透這個世界的本質，不但可以從這場景中脫離出去，也可以徹底將它收為己用！昔年你們人類群眾中的聖人，就是收服了一個這樣的世界，建成六道輪迴！」

    其實在此之前，小白心中已有相關猜測，整個高維世界，應該就是由神秘的輪迴物質形成的。

    只能說，這世界太過神秘，世間眾生太過渺小。

    想要參透這個世界本源法則，說來簡單，做起來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我倒是希望你們能夠成功，」老頭笑眯眯看着四人，「如果那樣，這裏的所有一切……也包括我，自然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跟着輪迴一起，管它轉世投胎成什麼，即便是一隻螞蟻，也比現在這樣子好。」

    「長生不死，不好嗎？」彩衣問道。

    「你說呢？」老人看着她，「好的話，你們為什麼還想要離去？」

    彩衣想了想，道：「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在另一邊。」

    「這個太簡單了！我可以傳法於你，你很快就可以讓他們投影到這個世界中來！」老人笑起來，道：「不要以為那是假的，那就是真實的他們！都帶着你們離去時……他們對你們的所有記憶！然後他們也會很奇怪……哎呀我怎麼突然間到這裏來了？」

    彩衣：「……」

    老人看着她：「你想要這樣嗎？」

    彩衣愣住，猶豫着，最終還是搖搖頭：「不想……這個世界，有點可怕。」

    「是吧，就是這個樣子。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世界。這裏的長生，是一種莫名的長生。在這世界呆久了，沒有任何生靈能像曾經那樣快了。」老頭喃喃說着，然後看着白牧野：「所以，你們能帶我出去嗎？」

    白牧野搖搖頭：「我不知道。」

    就這樣，四人加上老頭，繼續行走在這個宏大無比的洪荒世界裏，又遇到了很多生靈。

    那條銀白色的龍，也大着膽子跟在他們身邊。

    一天又一天，他們身邊的各種生靈越來越多。

    幾十年過去，跟在他們身邊的生靈，已經超過數百！

    包括最初見到的那隻大鵬鳥。

    偶爾會把銀白的龍給吃掉，然後過不了多久，銀白的龍就會不知從什麼地方又冒出來，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所有感觀，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

    但這也是一個特別虛假的世界，這裏面的所有生靈，仿佛一串數據。

    到如今，無論子衿還是問君，彩衣，都可以隨時隨地，幻化出一個宏大的新世界，然後在這世界裏可以隨意生活。

    自己幻化出的世界，還擁有創世神一般的能力。

    如果把這世界當成真實的，把外面的世界當成是虛假的，倒是可以如同一尊神祇，凌駕於眾生之上！

    因為不管是誰，幻化出的世界，都無比真實！

    甚至可以看着整個世界的進化過程！

    從最初的單細胞生物，然後一點點演變成智慧種族，再誕生各種初級文明、中級文明、高級文明……

    也可以在一念之間，讓整個世界瞬間幻滅！

    以至於到後來大家都有點害怕。

    「如果外面的世界，也是這樣……也只是某個更高維度生靈想像出來的，我們豈不是隨時可能會徹底消失？」

    這一天，彩衣幻化出的一個世界在她一念之間徹底消失之後，她有些憂心的看着小白幾人問道。

    那域外天魔群族的老頭哈哈笑道：「不會不會，你們所在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真實世界。雖然存在着可以顛覆那個世界的生靈，但絕不會跟這裏一樣。」

    問君看着彩衣說道：「這裏的世界，更像是一個遊戲世界。我們這群人，都可以成為遊戲的主人。當然，這是最淺顯易懂的解釋。」

    彩衣道：「我明白，但誰敢保證，我們所處的世界，就一定那麼真實呢？」

    老頭說道：「修煉到聖人境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到那時，你們自然會明白。」

    這老頭，曾經也是一個紅塵仙。

    但他依然被困在這裏。

    不得自由。

    所以，子衿看着他問道：「紅塵仙，算聖人境界嗎？」

    老頭說道：「怎麼可能？聖人比紅塵仙厲害多了好嗎？我要是聖人，早就從這裏跑了，就算收服不了這世界，但它也困不住我！」

    「所以要怎麼才能出去呢？」那穿着金裙、大鵬鳥化成的女子喃喃道。

    白牧野站在一座巨大神山之巔，看着眼前無盡的洪荒世界，微微皺着眉，輕聲自語道：「整個世界……都是輪迴物質所形成，整個世界……都是輪迴物質……」

    「哥哥，你怎麼了？」林子衿有些擔憂的看着白牧野。

    白牧野看了一眼林子衿，忽然問道：「子衿，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進入到這個世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