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位置。
兩個人。
他們臉上譏諷和冷冷的笑意被徹底定格。
兩人的神情甚至於都沒來得及變化。
但是此刻,二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息。
死於那一抹入眼的塵埃。
乾乾脆脆,乃至於這兩個人的眼神中,都看不到任何的駭然和恐懼。
因為來不及。
更是因為,他們或許連他們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還剩你一人。」
少年淡漠的話語聲落入男人的耳畔。
他如墜冰窖,渾身冰涼,就連血管裏面似乎都感覺不到半點溫度。
他手中拿着長棍,身上的勁氣屏障絲毫沒有半點鬆懈的跡象。
聽到少年的話,他轉過頭,看着面前那張平靜而淡漠的臉,咽了口唾沫:「那個……這個……」
他說了兩句話,見着林亦正看着他,連忙將手中的長棍丟在了地上。
「開門引路。」
林亦出口四字。
坐在一旁的雲稚,從始至終都沒吭聲。
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林亦的身上,望着那個少年不算偉岸,但是給人以極大安全感的身影。
也沒有阻止林亦的打算。
「這個……我辦不到啊。」
那個男人聽着林亦的話,哭喪着臉:「馬家的大門,只在特定的時候才會打開。」
「我也是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進去,所以您要進去的話,只能等着啊。」
男人一邊說話,餘光一邊看向那邊的雲稚。
「我們這是有眼無珠,不知道閣下修為如此高深,之前有得罪的地方,還望恕罪!」
男人言辭懇切,腿腳打顫,腳底輕輕朝着雲稚的方向挪了一小步的距離。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求您饒我一命!」
男人叫喊着,他雖然自詡在馬家看門人中,算是實力不俗,但是對上眼前這個少年,卻是絲毫沒有能贏的把握。
之前那抹塵埃,着實是讓他心膽俱寒。
「想活命?」
林亦饒有趣味的看着他:「你現在就走,我可饒你。」
「多謝,多謝!」
男人面色一喜,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朝着林亦猛地幾個鞠躬:「多謝大哥不殺之恩!我一定銘記於心!」
「多謝……多謝!」
他一邊說着謝謝,趁着林亦打算轉身的時候,猛然間,面色一狠,腳底凝聚着的勁氣陡然爆發,連帶着他的身子瞬間獲得了極快的速度。
他像是破空而去的箭矢,直勾勾的朝着那邊的雲稚方向,激盪而去。
「等我擒拿了她,把她的命拿捏在手中,我就不信你還敢對我動手!」
男人面色瘋狂,眼神尤為熱切,盯着雲稚的眼神,更像是盯着什麼稀世珍寶一般:「你們幹掉了兩個馬家守門人,本就是大錯特錯!」
「若是被我擒住,到時候獻給馬家,那可是天大的功績!」
「如此一來,倒也不枉費那兩個死掉的倒霉鬼的命!」
他哈哈一笑,身姿如閃電般略過。
金剛境強者,所有的勁氣凝聚於腳底,陡然爆發出來的速度,給了男人充足的自信。
他根本不相信,不相信那邊的那個少年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所反應。
他探出手,直接捏向雲稚的脖子。
然而男人此刻卻是發現,坐在那裏的女人,明明已經被他勁氣所籠罩,那抹殺機更是將她徹底禁錮。
但是她一臉的平靜,甚至於視線都不曾挪移到他的身上,只是依然如故的望着那邊的少年。
「這是已經有了被擒拿的覺悟,還是沒把我放在眼中?」
男人心底一突,然而一切沒有了退路。
他甚至於都沒時間去思考和做出判斷。
「這就是你的求生欲?」
手還沒能拿捏到雲稚的脖子。
少年帶着稍許戲謔的聲音,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了他的耳中。
這聲音來的突然,比他的速度更快。
「怎麼可能!」
男人忽然發現,坐在那裏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稍稍挪動了一下視線。
隨着她視線改變的,是男人跟前出現的少年。
原本應該被他拉在一旁,來不及反應的少年,此刻平靜的站在他與她之間的位置上,將兩人徹底阻隔。
「你怎麼可能這麼快!」
男人一聲驚呼。
隨後聲音戛然而止。
林亦甚至於都沒動手,身旁席捲而去的勁氣,已然徹底將眼前的男人瞬間剿滅。
風吹過。
像是什麼都沒出現過一般的樣子。
「不躲?」
林亦瞥了眼此刻還坐在那裏的雲稚。
這女人剛剛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沉穩淡定,讓林亦有些刮目相看。
「沒反應過來。」
雲稚猶豫了一下,如實開口:「他動的太快,而我在發呆。」
「所以沒反應過來。」
原本還以為會聽到雲稚說出譬如有你在,我相信不會有事兒這樣的話的林亦也不由得怔了怔。
「另外,看在我媽和你的媽媽認識的份上,我想你也不會讓我出事。」
雲稚隨後補充。
這話說的有點道理。
林亦也曾想過,等有空了的時候,要不讓雲稚的老媽親自前去白楠給鄭嘉雲道個歉。
雖然這種想法聽上去蠻幼稚,而且也不過就是很小的事情,但是凡人一生的生活,也不過就是由各種小小的平凡事情所組成。
柴米油鹽醬醋茶。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大抵如此。
林亦更想的是讓鄭嘉雲多出幾口氣,最好是能把那些年受過的氣全都出出去。
至於那個當初拋下鄭嘉雲和林亦的林家男人,林亦心中自有打算。
「你想的倒也沒想錯。」
林亦點頭,在雲稚身旁坐下,閉目養神。
沒有過多解釋。
「像你這樣的人,很孤獨吧。」
雲稚忽然開口:「人生孤獨是常態,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理解你所做的一切。」
「世界不公平,有些人生下來就擁有一切,另一些人一無所有,所以需要奔跑,努力,奮鬥,為自己和未來去戰鬥。」
「路上遍體鱗傷,不斷成熟,所謂的成熟,大概就是讓少年的熱血沉寂,變得冷漠與麻木,失去痛覺,最後可以獨自無畏的面對來自於整個世界的刀。」
「而你,林亦,你曾經也是一無所有的吧。」
「不管現在的你,這個海州林大師的稱號有多麼的萬眾矚目,但是我能感覺到,你想要把握命運的心,也能感覺到你身上的孤獨感。」
「無人理解,強大且溫柔,榮耀卻孤單。」
「有時候,挺像個倔強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