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金吾衛的允許,謝叔方再無顧忌,大手一揮便要讓手下動手抓人。
全場上下一片寂靜,便在這時,一個突兀的名字在環采內大廳響起:「等等!」
謝叔方轉頭,發現又是李淳風,眉頭一皺:「又是你?!」
「那個……我們要驗證這張契約的真偽!」李淳風絲毫不讓步,不過在其他人眼中卻有點強出頭的意思。
說罷,李淳風將目光轉到霍小玉身上,霍小玉道也聰慧,瞬間領悟過來李淳風是什麼意思,附和道:「沒錯!奴家懷疑這契約,是偽造的!」
「小小歌姬不得無禮!污衊朝廷官員偽造契約乃是重罪!」金吾衛一聲厲喝。
「我沒有污衊!」霍小玉道,「奴家和他並不認識,又如何會將契約交到他手上!」
身為一個歌妓,賣身契約這種東西不是在環采閣的老鴇手上,便是已經被贖回,怎麼會跑到第三人手上?況且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那驍衛眉頭一皺,似乎也覺得霍小玉說的有理,有些左右為難道:「左車騎,您看這……」
謝叔方一聲冷笑,望着道:「這張契約,乃是本官從李益達手上獲得!霍小玉,這你總不會否認了吧?」
「不可能!李郎是斷然不會把契約給你的!」聽了謝叔方的話,霍小玉顯得頗為激動,這種激動已經脫離了正常。
一旁,謝叔方第一次說從李益達手中獲得契約,李淳風心中便存有疑惑,此刻謝叔方再次如此說,李淳風不禁眉頭微皺,看霍小玉的反應,李淳風感覺謝叔方說的可能是真的。
這個李益達,會不會就是秋獵宴上那個長安縣主簿?
李益達的手上有霍小玉的契約,這代表什麼?難道說,在這之前,李益達已經幫霍小玉贖身?如果是這樣,那為何霍小玉還會在這環采閣進行表演?一連串的疑惑瞬間出現在李淳風的腦海中。
這邊,謝叔方冷冷一笑:「你不信?那好,老鴇子,你就過來看看這張契約,到底是真是假。」
「這個……」老鴇子有些為難之色。
那金吾衛喝道:「讓你看就看。」
「哎哎……」老鴇子唯唯諾諾上前,哆哆嗦嗦的從謝叔方的手中接過那張契約。
契約不大,老鴇子看了一眼便已確定真偽。
「如何?」
「這……這張契約,確實是真的。」老鴇將契約遞還給謝叔方。
一旁的霍小玉聽到老鴇這話,整個人不禁有些失控:「不可能!不可能!這張契約,絕對不會是真的!老鴇你要看清楚!那絕不可能是真的!」
「親自看?」謝叔方冷笑道,「好,今天,我就讓你死了這條心!」
說罷,謝叔方便拿着這張契約向霍小玉走去,霍小玉望着謝叔方手中的契約,竟是充滿了恐懼之色。看到如此情形,李淳風已經基本斷定了這張契約的真實性,從霍小玉此刻的反應來看,她和李益達之間確實存在着某種特殊的關係。
正是因為這層特殊關係,讓霍小玉至今不肯相信李益達會將她的契約轉送於他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面對着步步緊逼的謝叔方,霍小玉眸中的恐懼加劇,本能的想要逃避。
這時李淳風再次挺身而出:「等等!」
「又是你?」謝叔方眉頭緊皺,對於面前這個不識抬舉的小子,他已完全沒有了耐心,「臭小子,又想多管閒事?是嫌自己命太長了麼?」
「咳咳咳……」李淳風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剛才李淳風還一身的硬氣,怎麼這態度忽然就轉變了?謝叔方怒道,「那還不快點滾下去!你的賬,呆會兒再與你算!」
謝叔方如此說話,換做是其他人,怎能承受住此等侮辱?畢竟在古代,名節聲譽重於一切,當着這麼多人被如此侮辱,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但是,李淳風做到了,謝叔方剛才的話,在李淳風看來就像放了個屁。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李淳風才懶的理會什麼「士可殺不可辱」呢,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勝者。
李淳風道:「左車騎,你說這契約是李益達送與你的,這怕是難以讓人信服。」
以李淳風所見,李益達既然參加了秦王的秋獵,那麼他一定是秦王府的人,而謝叔方是李元吉的人。齊王府、秦王府現在勢同水火,李益達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將契約送與謝叔方?
「你是什麼身份?膽敢懷疑我?」謝叔方冷聲道,「你若是嫌命長,我可以送你一程!」
李淳風忘記了這裏乃是大唐,在謝叔方的眼中,李淳風只不過是一介賤民,謝叔方想殺一個賤民甚至連莫須有的罪名都不需要。
李淳風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謝叔方,這讓他的心中產生了殺意。
在雙方身份極不對等的情況下,謝叔方根本不需要遵守什麼遊戲規則,李淳風根本沒有絲毫的勝算。幾乎場上所有人都預感到——李淳風的麻煩來了。
幸好便在這時,袁天罡高呼一聲道號,爾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左車騎將軍稍安勿躁。」
「嗯?」謝叔方眉頭一皺,「看起來,這環采閣里的閒人頗多啊。」
袁天罡走上前,淡然道:「在下秦王府火井令袁天罡,這位,是貧道劣徒。」
「火井令?我大唐,何時有了這等官職?」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左車騎將軍難道忘了,天策上將有自辟僚屬、自立百官之權?秦王設火井令一職,難道還需向齊王府通報嗎?」
一句話使得場上眾人皆是一驚,袁天罡這是在震懾謝叔方——秦王是在齊王之上的,不要對秦王府的人亂來。
「秦王府?哼!那又如何,我齊王府何時怕過秦王府?!」
「呵呵呵……」袁天罡笑道,「秦王府也好,齊王府也罷,豈不都是大唐的臣民。」
「哼!」謝叔方冷哼一聲,按捺下心中對李淳風的殺意,道,「你這個徒弟,倒是愛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