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
方貴剛才一直在裏面憋着不吭聲還好,這一吭聲,外面的三位長老總算稍稍放心,強行將這靈窟石門打了開來,三道人形着急忙慌的衝進了靈窟,看起來像是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沒有半分仙門長老的風儀,進來之後,第一眼看向了方貴,只見他雙目緊閉,認真運功,整個人都好端端的,沒少胳膊腿,也沒爆成一堆肉醬,這才略略放了放心,向周圍看去……
「啊喲……」
忽然之間,洪休長老一聲驚叫。
其他兩位長老急忙轉身看了過來,只見洪休長老呆呆的指着靈池。
三位長老同時向靈池看去,便見靈池之中,靈液已經下降了好大一截,如今已只剩了淺淺一層池底了,一時間三位長老都是臉色大變,內心裏感覺一陣陣的抽搐……
「這尼瑪……是直接拿着靈液當水喝了嗎?」
無法形容他們的心情,這可都是仙門百年以來的底蘊啊……
這還剩了多少?
「唰」「唰」「唰」
六隻眼睛同時向着石台之上的方貴看了過去。
方貴正緩緩收了靈息,徐徐吐出一口紅色霧氣,神情莊嚴認真,慢慢向三位長老點了點頭,道:「弟子方貴,多謝仙門成全,經過這一番修煉,弟子已經大功告……哎喲……」
話還沒說完,忽然被白昭長老拎着後領子揪了起來,這位看起來穩重淡然的長老一臉的悲憤,指着靈池道:「你這是幹了什麼,啊?入一次靈窟,怎麼能消耗這麼多靈液,啊?我看看你的修為……你居然才練氣六層,鍊氣六層怎麼可能消耗這麼多靈液,啊?」
方貴心裏哀嚎,急忙大叫:「是我先生讓的……」
白昭長老喝道:「就算是後山幕先生,也不能這麼浪費仙門資源啊,我帶你去找他……」
一聽要去找幕九歌,方貴嚇壞了,急忙大叫:「長老,有事好商量……」
靈窟之外的弟子,已經聚集的越來越多,都知道剛剛靈窟出現了一個在大陣威壓之下,足足修煉了十柱香功夫的小怪物,正想着趕來看個熱鬧,就見白昭長老拎着一隻猴子從靈窟之中掠了出來,一臉憤憤,直接提着方貴便向後山趕去,遠途只聽到聲聲嘶喊……
「長老聽我解釋……」
「我為仙門立過功……」
「我為仙門流過血啊……」
「……」
「……」
洪休、青監、白昭三位長老,忙忙的駕雲向着後山趕了過來,這一次靈液消耗實在太嚴重,他們也不得不親自來找幕九歌說一聲,以他們的修為,後山自然轉瞬而至,青監長老朗聲喚道:「九歌先生在否?老夫白石,特攜貴徒過來,有事詢問先生一句……」
後山幽谷,寂然無聲,過了許久,茅屋裏才傳出了一個懶懶的聲音:「講!」
聽到了這位傳奇之人的聲音,三位長老也不敢大意,齊齊行了一禮,青監長老道:「先生高足方貴,今日前往靈窟,說奉了先生之命前往靈窟修行,吾等不敢有違先生之意,只好允許他進入靈窟,但沒想到,他借靈窟大陣修行三個時辰,耗去仙門三十年底蘊……」
說到了這裏,他拱手一禮:「茲事體大,吾等只得來向先生討個話回去交差……」
「仙門靈窟?」
茅屋裏面,過了許久,才響起了一個有些疑惑的聲音。
方貴一時小心臟緊緊的提了起來,暗中祈禱。
青監長老也不由得心裏一跳,急忙道:「難道這件事先生你……」
幕九歌懶懶的嘆了一聲,道:「我不知道啊……」
……
……
「唰!」
方貴小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事發了。
不僅是他,青監與洪休、白昭三位長老,也瞬間臉色大變。
若是幕九歌承認了還好,就算靈液消耗極多,但他們好在可以交差,但沒想到,幕九歌居然全然不知道此事,全是這小鬼胡言亂語,那且不說這小鬼下場如何,自己三人,便首先犯了一個監查不嚴之罪啊……
「你這小渾蛋,何等的膽大包天啊……」
三位長老幾乎同時看向了方貴,那模樣恨不得要吃人!
但也就在方貴緊閉了雙眼,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時,忽然聽得茅屋之中,又傳來了一聲輕嘆,幕九歌淡淡道:「也不過就是靈窟,去了就去了吧!」
三位長老同時大驚,齊向茅屋看了過去。
茅屋裏面傳出了一句話:「回去稟告仙門,就當是我讓他去的好了!」
「咦?」
方貴睜開了眼,一時心花怒放。
而三位長老聞言,面上也依次閃過了驚疑、意外、猶豫等諸般神色,但他們三人都是老成了精的人物,很快便意識到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只要幕九歌能將此事背下,那麼仙門那邊便好說話,心裏一塊大石頓時卸了下來,齊向茅屋拱手稱「是」!
臨走之前,他們又看了一眼歡天喜地的方貴,不由得同時搖了搖頭。
雖然此事有幕九歌扛下了,但這小鬼,未免太膽大了吧?
先坐在地上熟悉了一下自身的靈息運轉,感受了一下那難得的飽滿之意,方貴才滿足的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小跑到茅屋之前,笑道:「先生,謝你幫我背黑鍋啦!」
茅屋裏面,可以透過窗棱,看到幕九歌正坐在了窗邊,便如雕塑一般的看着遠空的霞光,過了一會,才淡淡道:「其實你在上一次領符詔回來之後,便已經修成了第一劍,不必再叫我先生,可以叫我師尊了,這一次的事情也不大,對我而言,還算不上是黑鍋!」
方貴聽得微微一怔,叫道:「師……師尊?」
以前從來沒這麼叫過,倒一時覺得有些不習慣。
幕九歌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道:「作為你的師尊,傳你劍道之餘,我也該關心一下你的修行之事,只是如今的我,實在……」他幽幽一嘆,才慢慢的道:「所以你自己去闖了靈窟,雖是假借我的名義,我也需要替你將這件事情背下,省得你惹了麻煩!」
方貴怔怔的,覺得幕九歌的態度好像與之前不同,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幕九歌又過了一會,道:「其實仙門從來不啻用資源栽培弟子,你這一次損耗的資源雖然不少,但只要對你有用,便是宗主知道了,也不會為難你的……」
「哦……」
方貴不知他何意,只能點了點頭。
「但作為你的師尊,我今天需要教給你一些東西!」
幕九歌緩緩道:「不是教你劍道,也不是指點你修行,而是教你一句道理!」
自從認識幕九歌以來,除了他忽悠自己去偷小碧湖師姐們的衣服時之外,方貴就沒聽幕九歌連續不斷的說過這麼多話,這時候自然感覺到了幕九歌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眨了眨眼睛,神色也認真了些,老老實實在茅屋前坐下,擺出了一副恭聽教誨的模樣!
「仙門不是凡俗,但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幕九歌從茅屋裏面轉頭,看了方貴一眼,目光這時倒不顯得那麼黯淡,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出來:「便如仙門享受朝庭供奉,便要幫助朝庭斬妖除魔,仙門自魔山獲取資源,便要在魔山甦醒之時封印魔山的邪氣,責任與利益,皆是一體!」
「放在你身上,亦是同理!」
幕九歌慢慢從茅屋裏走了出來,手掌輕輕按在了方貴肩膀之上,道:「你在仙門之中學道,享受仙門的資源,這些都沒錯,仙門收徒,本就要指點其修行,賜予其資源,但同樣的,你學了仙門傳承,用了仙門的資源,便要斬妖除魔,掃灑庭院,為仙門做事!」
「嗯?」
方貴抬起了頭來,看着幕九歌的眼睛。
幕九歌朝着他笑了笑,道:「所以這次你消耗了多少資源都沒事,也沒人敢再讓你吐出來,但咱們畢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消耗了遠比別人更多的資源,就該比別人多做一些事才好,得他三分好處,便回他三分回報,如此行事,才可俯仰天地,心間無愧!」
「就是……多吃一碗飯,就要多耕一碗飯的田?」
方貴怔怔的,順口把牛頭村老村長經常拿來罵人的話說了出來。
「正是如此!」
幕九歌笑了起來,這還是方貴第一次見他這麼笑,天地都仿佛明亮了幾分。
他拍了拍方貴的腦袋:「只要記着這個道理,將來你就算鬧翻了天,也不會失了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