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方道友有禮……」
忽見到了方貴過來打招呼,陸道允等人急忙站了起來,臉色顯得有些尷尬。
他們都是在尊府有着大好前程的銀甲,雖然不像方貴這般混的風生水起,但也修行無憂,平日裏想辦法討好尊府血脈還來不及,誰願意與這群最不受待見的廢人巷修士有太多瓜葛啊,所以之前一見張明君族人不在這裏,招呼也沒多打一聲,便急忙的離開了。
這時候被迫回來,面對着方貴,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候方貴倒是沒有理會這些人尷尬的表情,只是詫異的打量着張明君。
只見這位同僚才不過大半天時間沒見,居然又已變了一番模樣,幾乎有些皮包骨的意思了,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只剩了一層淺淺的皮肉裹在了臉上,整個人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分明才三十餘歲,看起來卻如老弱殘年一般,周身生氣,在這時候只剩了點滴了。
「這廝為了尋找族人,究竟消耗了多少精血?」
方貴心裏都有些動容了。
不好直接問,便忿開了話題,笑道:「你們不是要找族人麼,怎麼又回來了?」
「這個……」
陸道允聽了方貴的話,臉色頓時顯得有些窘迫,倒像是被方貴發現了什麼一般,微微緩神,陪着笑道:「我們也沒想到,本想一路尋得明君道友的族人,結果找了許久,消耗了明君道友不少的本命精血,那氣息卻是越來越淡了,只好……只好那個再作打算……」
盤坐在了地上的張明君,聽了陸道允的話,臉上露出了一抹死氣沉沉的苦笑來。
「再作打算?」
方貴心裏覺得有些詫異:「再作打算跟你們折回來有什麼關係?」
陸道允聞言更尷尬了,似乎被問到了痛處,一時不好回答,只是向遠處看去。
方貴直覺的感到,這些人似乎隱瞞着什麼,但他也懶得和這幾個人多說廢話,開門見山的道:「我來這裏,是想找你們借點佈陣的材料,老張就是專修陣道的,這樣的東西你身上一定帶了吧?借我用用再還給你怎麼樣?」說着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到極點的張明君,道:「我這裏還有幾顆不錯的補血丹,呆會你先拿去吃了!」
「這……」
陸道允等人聞言,忽然都吃了一驚,面露難色。
「怎麼,你們還不同意?」
方貴頓時有些惱火了,心想我這時候跟你們說話,可是帶了一個「借」字的,況且我都主動將自己的補血丹拿出來了,這是等於和你們交換啊,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方道友,說實話,若是你用,儘管拿去便是……」
張明君在這時候顯得有氣無力,連話都是陸道允替他說的,而在這時候,他們幾人的臉色也都顯得有些尷尬,猶猶豫豫的看了遠處正與那群百姓進入深山的廢人巷修士,道:「但是,你這些東西,是替那些人借的吧,他們……他們可是廢人巷修士啊,你就不怕……」
「好了別說了!」
方貴這才明白了陸道允等人的心思,有些惱了,道:「就借你們點法器,想必也連累不着你們,況且是我親自來找你們借的,和他們有什麼相關?」一邊說着,心裏來氣,伸手抓了一把靈精,足有好幾十兩,道:「這樣吧,我拿錢買你們的,總不會讓人誤會了你們吧?」
陸道允等人的臉色頓時顯得更難看了,暗想,就算你拿錢買了去,有心人若是一問,也知道你這些東西是從我們手裏買過去的啊,若是有人想對我們不利,這難道不是把柄?
況且你這幾十兩靈精來買我們的陣旗材料,也忒少了吧?
更關鍵的一個問題是……
……
……
眼見得他們囉里囉嗦,總是不肯痛快答應,方貴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踏上了一步,將那幾十兩靈精扔在了陸道允的懷裏,居高臨下的看着此時臉色蒼白的張明君。
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再不肯給,就不怕我搶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時候的張明君看起來弱不禁風,怕是真就直接下手搶了!
「呵呵,諸位道友有禮,吾等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也就在這時,忽聽得遠空響起了一聲長笑,然後便見一片騰雲疾速而來,騰雲之上,赫然立着四五位修士,一個個修為不俗,多是築基中境與初境,看那袍服,倒並不是尊府血脈,他們直踏了騰雲來到近前,便在半空之中,向着下方的廢人巷修士行了一禮。
「你是東方神殿的玉景靈?」
他們來的突兀,又說着什麼助人一臂之力的話,倒使得一眾廢人巷修士皆感覺有些詫異,彼此對視了一眼,卻是曲神行走了出來,看起來認識眼前這人,客客氣氣向他拱了拱手,道:「如今正是魔狩之時,玉道友不去快些斬殺魔靈,卻跑到這偏遠之地來做什麼?」
那名喚玉景靈的修士笑道:「曲師兄言過了,魔狩之事雖然重要,大義更重要,吾等聽說曲師兄你們在雲國見到了許多殘存的百姓,不忍看他們喪於魔吻,寧可放棄了自己的魔狩,也要護得他們周全,心下十分觸動,因此特地前來相助,幫你們分擔壓力來的……」
「嗯?」
此言一出,一眾廢人巷修士皆大吃了一驚,又覺得有些古怪,真是來幫忙的?
一時心裏十分詫異,也不知是喜是驚。
「哈哈,城南巷的諸位道友有禮,吾乃北方神殿銀甲路崖,聽聞此地有許多雲國百姓尚存,迷茫無路,身為修行中人何能見死不救,特來搭救,助你們護送他們離開獵場……」
話猶未落時,另一方半空之中,又有人高喝了起來,一隊修士踏而雲而來。
「又來了一隊?」
那群廢人巷修士聽了,臉色頓時無比詫異。
一時間他們心裏都覺得古怪至極,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東方神殿雲瀟子,特來搭救雲國百姓……」
「北方神殿莫通兒,特與三位好友來此,搭救雲國百姓……」
「……」
「……」
心間一念還未閃過之時,便聽得空中時時有人大喝,卻是又有數隊修士到了,居然頃刻之間,便有了十幾位修士趕來此地,每一個都是開門見山,直接說是來搭救雲國百姓的。
這一下子,廢人巷的修士們臉色便更難看了,疑惑里還帶了一抹陰影。
此前他們搭救各路百姓,簡直可以說是走投無路,差點因為他們而害得自己失去了魔狩的機會,在那時候,這些人一個都沒有出現,怎麼如今他們才剛剛想出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這些人倒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出現了,口中說的大義凜然,當真是湊巧了一塊來的?
「你們也是?」
另一邊山頭上的方貴,更是立刻便想到了什麼,直接冷冷轉頭向陸道允等人看了過去。
陸道允等人的臉色已經變得又是羞愧,又是尷尬,低着頭不敢直視方貴的眼睛,低聲道:「方道友明鑑,我們都是收到了惟宗新的心腹傳信,這才不得不調頭回來找你們的……」
頓了一頓,又忙解釋道:「但我們絕對沒有與你們為難的意思!」
說着這話時,坐在了最中間的張明君,臉上更是露出了些羞愧又不甘的神情來,他本來是想去尋找自己的族人,結果遇到了惟宗新的心腹,一句話便被攆到了這裏來,此時的心裏又是擔憂,又是不快,偏又不敢反抗,在這時候迎着方貴的眼神,更是無地自容了。
「他奶奶個腿,我就知道是他!」
方貴一聽惟宗新的名字,心裏頓時有了數,前因後果也不難想,直接劈手抓住了陸道允胸口的衣裳,道:「那你告訴我,一開始讓人把百姓往我們身邊攆的,是不是他?」
陸道允實力不弱,但這時被方貴揪住,居然不敢掙扎,只是為難的點了點頭。
「這王八蛋,想得倒是美,一開始往這裏攆人,扯我們後腿,現在一見不妙,便又生一計,跑來做好人來了,呵呵,你們這些狗腿子也很是可以,接人,我接你大爺吧!」
說着一把將張明君腰間的乾坤袋扯了下來,也不管他這時候的單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一扯之力,然後又將陸道允手裏捧着的那幾十兩靈精也搶了回來,飛身而起,直向着山下投去,面對着他明搶的舉動,陸道允等人偏生沒有一個敢反抗的,話也不敢說。
「呵呵,救人?」
此時的山下,那群廢人巷裏的修士也已冷笑了起來:「此時已不必了!」
他們雖然不像方貴一樣直接問出了幕後的主使是誰,但從這些人一出現便要帶走他們身邊的百姓的舉動,猜出了此事的原委,心裏也頓時動了氣,直接冷笑着回絕了他們。
「哎,幾位道友這樣說可就不對了!」
那剛剛趕來的幾位修士,對視一眼,便有人一人越眾而出,豪爽的笑了起來,道:「救護百姓乃是份內之事,又哪有什麼此時彼時的,我看此地百姓那麼多,你們怕也是無法將他們護送出去吧,不若便將人交給我們,我們人多,可以直接御劍帶他們……」
「滾!」
他話猶未落,忽然間郭清師姐冷哼了一聲,按住了腰畔的長劍。
「你……」
那些人想到了郭清平日的凶名,立時微微瑟縮,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哈哈,人家前來救人,你卻讓人滾?」
不過也就在這時,半空裏卻有一聲朗笑響了起來,語調顯得有些怪異,聲音里則滿是譏嘲之意:「只見過彼此合力救人的,卻沒見過只容得自己救人,卻不容別人插手的,又或是說,某些人名義上救人,實際上卻只是為了將這些百姓牢牢把握在手裏,以釣魔靈?」
「這等無恥之事,可是連我們這些神族後裔,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