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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窮啊,既然一首詩能賣一百貫,那為什麼不賣?詩這個東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要來何用?」
江凡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後,看着坐在對面的林宛清,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
蘇小暖等人已經被江凡安排了出去,一千貫的錢票,給蘇小暖等人發了五百貫,讓蘇小暖等人分頭去採購糧食、肉、食鹽,等等一系列生活物資。
江凡自己則是帶着林宛清,隨便進了一家飯館,要了幾樣小菜,準備愜意的品嘗下這個世界的美食。
結果剛剛坐下點完了菜,林宛清就一臉不解的詢問他為什麼要賣詩。
這還用問?是不是傻?
我不是為了賣錢,難道還是為了夢想嗎?
林宛清嘟了嘟嘴,開口道:「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吟詩作詞,對你們來說不應該是風雅之事嗎?」
「什麼風雅之事?你連肚子都吃不飽了,還拿什麼玩風雅?有錢才能放肆,沒錢呢,就只能克制。對我來說,詩詞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它沒有作用。」
江凡笑呵呵的說道。
「胡言亂語!吾輩讀書人,上持天意,下稟民心,怎能用那些銅臭之物來自污!」
旁邊的桌子上忽然傳來了疾言厲色般的呵斥。
伴隨着拍桌子的脆響聲,一名儒生長身而起,滿臉憤怒的盯着江凡。
這呵斥聲出現的頗為突兀,兼且音量不小,以至於小飯館內原本有些噪雜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多的幾桌食客,則紛紛下意識的看向了江凡這邊。
而江凡則一臉愕然,扭頭看向了旁邊桌子上站起的那名儒生,雙眼中滿是莫名其妙的神色。
有病吧這是?招你惹你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是嗎!聽聽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麼話?詩詞最大的作用,是它沒有用做?簡直不知所謂!你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對詩詞進行評價!如此目中無人,簡直是吾輩讀書人的恥辱!」
眼看着江凡一言不發的怔怔盯着自己,陸昭陵理所當然的認為,江凡這是被自己說的羞愧難當、無言以對了。
心下不由得意,眼角的餘光掃了下林宛清,發現林宛清也怔怔的盯着自己,便不由更加興奮。
方才江凡剛剛進來的時候,陸昭陵就注意到了江凡身邊那堪稱絕色的林宛清。
一眼之下,如見天人!心裏瞬間就如同貓撓一般!
正琢磨着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搭訕時,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就給了他這樣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陸昭陵很開心!
想着自己城南陸家嫡子的身份,雖然在這河陽城裏不算什麼,可要讓平民女子傾心,還是非常簡單的。
而單看江凡和林宛清那樸素的穿着,就絕對不可能是貴族!
「只是非常的詫異,我在自己的桌子上吃飯,和自己的朋友閒話聊天,這關你屁事?突然蹦起來嚎喪什麼?我認識你嗎?」
江凡翻着白眼說道。
「你!竟然口出污言穢語!簡直無恥!吾輩讀書人,行於天地之間,自當路遇不平,便仗義執言!你出言侮辱詩詞,難道還有理了嗎!」
陸昭陵沒想到江凡居然敢對自己這般不客氣,頓時怒聲說道。
「你這人真有意思,我怎麼就侮辱詩詞了?還銅臭之物自污?腦子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你坐在這吃飯,用什麼結賬?用你這些莫名其妙的所謂道理嗎?」
江凡很是無語的說道。
其實若是在自己的那個世界,江凡的脾氣還多少有些小心謹慎、唯唯諾諾的味道。
可在這個世界裏,江凡卻暫時並沒有太多歸屬感,更像是在做一場夢,所以言行之間,下意識的便會更加隨心所欲。
陸昭陵愣了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江凡的意思。
不過只是片刻,飯館的大堂里就響起了噪雜的鬨笑聲。
「哈哈哈,腦子被驢踢了?哎呦喂,這什麼俏皮話啊……」
「這位小哥說話真是太有意思了,用道理結賬?怕不是得被掌柜的打死吧?」
「可能是那人讀書讀傻了,腦子不好使,或者就像小哥說的,被門給擠了?」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伴隨着鬨笑而起。
陸昭陵也終於回過味來,對方這是在罵他傻啊!
臉色瞬間漲紅,怒火中燒下也忍不住罵道:「放肆!區區卑賤的平民!居然敢侮辱貴族!你是不想活了嗎!看你那一身寒酸樣!全身上下加起來值十個銅板嗎!難怪滿腦子都是阿堵物!」
「昭陵,忍一忍你的脾氣。」
和陸昭陵同桌而坐的書生忍不住皺眉開了口。
同時扭頭看向江凡,接着說道:「這位兄台,詩詞最大的作用、就是沒有作用,這句話富含禪意,我的朋友情急之下沒有更深的體悟,是他不對。不過你出言不遜,語多譏諷刻薄,也非君子所為,還望能同我的朋友道歉。」
江凡更無語了,撇了撇嘴,開口道:「果然狼狽才能為奸,蛇鼠方可一窩,還真是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明明是你這位朋友挑釁在先,結果到了你這卻讓我道歉?做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呢?」
書生臉色一僵,揖手道:「兄台此言差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因關係的遠近而變化。我朋友對你的評價並無問題,兄台語多荒唐,我朋友對你警醒,也是為了你好。只是忠言多逆耳,兄台聽不進去也屬正常,卻不應該惡言相向。」
「想拉偏架就直說,還非要冠冕堂皇的粉飾自己,虛偽不虛偽?」
江凡站起身來,雙眼重新看向了陸昭陵,接着說道:「被你這種人噁心的吃不下飯了,不過既然你認為我侮辱了詩詞,想來對於詩詞是非常喜愛的,那麼臨走之前,送你一首詩吧。」
飯館的大堂里再次安靜了下來,幾桌食客的視線,一時間全都集中在了江凡的身上。
「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
江凡笑吟吟的念出了第一句。
嗯?寫針的?不過這詩……也太直白了吧?
飯館裏的食客們不由面面相覷。
陸昭陵則面露嘲諷之色。
江凡毫無所覺一般,接着念叨:「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
啥?!
陸昭陵臉上剛剛浮現起來的嘲諷之色瞬間僵住,整個人直接呆立當場。
這根本不是寫針啊……這是在諷刺他啊!
他之前才鄙夷江凡一身的衣褲不值錢,這就直接被當場寫詩反罵了?!
而且還罵得如此……直白?!什麼叫眼睛長在屁股上?!有這麼損的嗎?
就算沒讀過書的人,恐怕只要聽上一兩遍,都能流利的背誦吧?!
這……這不是要讓自己遺臭萬年嗎?!
一旦這首詩傳揚開來,別人問起這首詩的典故為何,他陸昭陵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這也……太狠了啊!
飯館裏的食客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原本的面面相覷,已經盡皆被震驚所取代!
竟然有人能急智若此?!區區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做出這麼一首無比應景的諷刺詩?並且由於後兩句的神來之筆,還讓這首詩的質量奇高!
哪裏來的妖孽?!
一時之間,整個飯館裏一片死寂、落葉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