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乎林淵預料的,也不知洛青雲玩了這一手,靈山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仙宮給直接下旨了。
旨意已出,抗旨不遵,不是靈山敢做的事。
將林淵從靈山拎出來後,洛青雲終於開口了,一出手就招了都務司主筆昆鎮雄來表明態度,「不要因為死的是本座的孫子就枉法,一切依律行事,把事情徹底弄個水落石出,若真是蓄意謀殺,是否有幕後黑手,一併挖出!」
他雖然管不到昆鎮雄,可他的影響卻是昆鎮雄忌憚的,只能是唯唯諾諾答應下來。
當着面也不好不答應,推脫不過去的。
昆鎮雄知道這位的意思,不但要殺林淵,還要把背後的羅康安一併給挖出來,這是要一舉解決,一個都不放過。
現在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林淵殺洛淼是誰的意思,除了羅康安還能有誰?
昆鎮雄是帶着左右為難的心情離開的,都務司那邊還守着監天神宮的人吶。
等他回到都務司,準備命人進行審訊時,讓他更頭疼的來了……
監天神宮,楚鳴皇雙手交在腹部,站在屋檐下靜默許久,目光微動,盯着快步從前院走來的流年。
流年快步過來,上了台階,到他身邊行了禮。
楚鳴皇問道:「娘娘何事召見?」
流年嘆道:「介入陸氏的事,娘娘過問了下為何要介入此事,緣由我已經跟她說清了,大人只是兌現了當初的承諾,何況是按規矩行事,娘娘無甚意見,只說了句,洛青雲的那個孫子是咎由自取。」
楚鳴皇意外,「咎由自取?」
流年點頭,「洛淼平常乾的那些破事,雖有人壓下了,但仙宮那邊不是瞎子,心裏都清楚着呢。」
楚鳴皇不是這個意思,「這是娘娘的正式表態嗎?」
流年點頭:「大人無須顧慮,是娘娘的正式表態。」
楚鳴皇沉吟,「可據我所知,仙宮那邊已經下旨,讓靈山把林淵交給了都務司。」
這正他剛才靜默擔憂的事,也沒想到仙宮忽突然直接下旨讓靈山把林淵給交出去,頓令都務司那邊的局勢大變,如此一來,想兌現給羅康安的承諾怕是困難了。
流年:「我來之前,娘娘那邊接到了通報,說靈山院正都蘭約已經親自趕往了都務司,說林淵畢竟是靈山學員,人可以遵旨交給都務司審,但是要旁聽審問。」
楚鳴皇哦了聲,笑了,「院正親自旁聽審問,罕見吶。看來靈山這是正面與洛青雲槓上了,打定了主意不交人!」
流年:「是啊,都蘭約親自坐鎮,洛青雲想動什麼手腳就難了。大人,娘娘另有吩咐。」
楚鳴皇當即轉身面對,放下雙手,肅然而立。
流年道:「娘娘說,監天神宮派去監督審訊的人,不知能不能扛住壓力。娘娘說,人既然已經派去了,就該堅定決心,監天神宮就該依律辦事!」
楚鳴皇遲疑,「這是要保證陸紅嫣不開口嗎?」
流年點頭:「娘娘沒說,但顯然是這樣。」
楚鳴皇:「也就是說,不想讓林淵栽在這事上,娘娘想保林淵?為何?」
流年搖頭,「我也不清楚,不知究竟是何意,娘娘既然這樣說了,想必有什麼深意。」
楚鳴皇頷首,「我知道了,你去辦吧。」
「是。」流年領命而去。
楚鳴皇又再次轉身,眺望着遠處的浩蕩無極,良久後,嘀咕着,「這是想揪住冒了頭的線索,看來是盯上了龍師的勢力,這恐怕不是她的意思…」
碧波蕩漾的遼闊湖面上,一座高山,山崖上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一襲寬袍大袖的黑衣,沐風飄飄,背對着後方的亭台樓閣華麗宮殿。
宮殿是水神宮,老者正是水神洛青雲。
洛伏波閃身飛來,拱手行禮後,急報:「爹,都蘭約去了都務司,親自旁聽審訊。」
洛青雲漠然道:「我知道了。」
洛伏波悲憤道:「他那麼大一尊往那一坐,都務司那邊還如何嚴刑審訊?」
洛青雲臉頰反覆緊繃了幾下,不語。
洛伏波:「爹,您要不要親自走一趟都務司?」
洛青雲淡淡道:「混賬東西!跟你娘一樣的蠢貨。他旁聽是因為靈山學員,我去旁聽則是為了自己的孫子,一為公,一為私,成何體統?他只需躲在靈山守靈山的規矩,我要守的是朝堂上的規矩,你覺得我跑去合適嗎?我跑去跟都蘭約吵架,還是喊着讓用刑?我去不去有什麼區別,跑去丟人現眼嗎?」
洛伏波:「那怎麼辦?就那樣眼睜睜看着把事情給糊弄過去?」
洛青雲無言以對,沉默一陣後,嘴裡冷冷繃出字眼,「冥頑不靈的老東西!龍師雨不在了,我看你們能蹦躂多久!」
都務司內,審訊大堂內,的確出現了這邊說的情況,堂堂靈山院正就那麼穩噹噹坐在邊上旁聽。
主審的人差點沒審出一頭汗來,主筆有所交代偏向洛家,可都蘭約又坐在邊上。
下站的林淵倒是問什麼答什麼,說什麼蓄意謀殺一概不承認,醞釀好的誤殺洛淼的經過也講的清楚明白。
審急了,主審一拍桌子要用刑,都蘭約當場一句話砸出,「用刑?是哪裏講的不清楚,還是何處有疑點不成?就憑那兩個串通好的傢伙說是蓄意謀殺,你就不顧十幾萬雙眼睛看到的實情,咬死了往蓄意謀殺去審不成?我看真正有問題的是他們兩個,該用刑的是他們!」
洛淼的兩名心腹手下當即辯解道:「我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都蘭約不理會,「瞎子都知道他們和洛淼是一夥的,他們的證言不足採信!」
悲憤二人中的一位激動道:「都院正,您德高望重,豈能當眾耍無賴?」
都蘭約:「無知小輩,信口雌黃,若明知是蓄意謀殺,比試前為何不阻止,反而事後叫囂,你們自己問問自己覺得合理嗎?不是挾私報復是什麼?」目光瞅向堂上主審,「這麼大的疑點,你看不見?我說出來了,你總能聽見吧?明擺着的問題,兩個混賬都不老實,不用大刑又豈會老實招供?」
「……」主審咧了咧嘴,無言以對,有求他走人的衝動,很想問問他,您老人家一向沉穩,德高望重這麼一個人,突然跑到這來全然不顧風度耍嘴皮子合適嗎?
讓他對這兩位動刑?主筆交代的可是對林淵嚴審,搞錯了方向讓他回頭如何向主筆交代?
林淵靜靜站在那,從頭到尾冷靜的很,因為被送出來之前就得了靈山的暗示,來了這邊不要亂說,就算是陸紅嫣承認了,你也不能承認。
這還是那位一向嚴整風紀的何總監親口說的。
有點戴罪之身不怕死,出了事可以一力擔的味道。
暗示那些話是什麼意思?誰還不知道他是羅康安派來行兇的嗎?
只怕都知道他是故意殺的洛淼,但靈山還是暗示了。
所以,被送來之前他就知道了,靈山這次是非要出面保他不可了。
而這些早就在他之前的大致意料之中,他一旦招出了是羅康安派他來謀殺的,那位龍師的弟子居然干出了這種事,靈山如今的情況情何以堪?
從何深深一開口,連何深深這種人都開始參與顛倒黑白了,他就知道了,靈山高層在做最後無奈的抗爭,下了決心守護靈山的最後防線。
從都蘭約這位靈山院正不顧聲譽,親自赤膊上陣,就能看出了。
林淵自己倒是沒事人一樣,看都蘭約在那舌戰……
都務司內府,有貴客到,監財司主筆郁招元駕到,昆鎮雄親自出面迎接招待。
跟隨郁招元一起來的,還有一人,雲軒城城主簡文清。
簡城主大老遠趕到仙都,陪着郁招元來這裏自然有原因。
林淵都被提來了,他的兒子也跑不掉,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簡上章贈劍給了林淵殺人。
僅僅是簡單的借劍,還是蓄意同謀,身為當事人,肯定要來交代清楚。
說白了,簡文清就是來撈人的,奈何區區一城主跑到仙都這地方,實在是不算什麼,都務司的門未必會給他開,更別說給他面子了,只能拜託一位說話有份量的一同前來。
郁招元揮手示意了一下,簡文清就停在了原地等着,而郁招元和昆鎮雄則走進了附近的亭子裏用茶。
端茶客氣後,郁招元笑道:「聽說,都院正親自跑你這上堂了,昆兄面子夠大啊!」
昆鎮雄苦笑擺手,「你就別尋我開心了,不瞞你說,洛家那位要求我這裏依律行事,都院正跑來也喊着要依律行事,還有監天神宮派來的人也硬槓着要依律行事,我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只好扔給下面人去頭疼了。倒是你,突然跑來,不會也是為了這事吧?我醜話說在前面,這事我幫不了。」
「沒那麼嚴重,至少沒那麼深。」郁招元偏頭朝外面站着的簡文清抬了抬下巴,「雲軒城城主簡文清,簡上章的父親,聽說你把簡上章也給抓來了,愛子心切都是其次的,怕捲入漩渦是真。其實吧,簡上章就一不懂事的年輕人,他和林淵認識沒幾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不小心被人利用了,肯定沒什麼事,你就行個方便把人放了吧。」
能說出這話,是因為他之前詳細詢問了自己外甥女黎裳,心裏有數了才能如此坦然。
昆鎮雄呵呵一笑,「你說的沒錯,是個老實的年輕人,過了一堂後,這裏就心中有數了。可你要知道,洛淼就是死在了他的劍下,洛家心裏怕是有怨氣,我匆忙把人給放了,讓洛家怎麼看?堂上那邊還在熬呢,我不能輕易偏頗讓洛家誤會啊,所以呀,怎麼的也要把那小子關上一段時間,不然不好給洛家交代。」
郁招元笑道:「不讓你為難。這樣,你放人,洛家那邊我去打招呼,我帶着人親自登門賠罪。洛家若真非要跟我過不去的話,我也不能丟了財神的面子,郁某不介意陪洛家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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