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速度很快,從杏花村到達鎮子上,也不過半個時辰不到。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跟着錢萬金進了錢家酒樓,這是去年果酒生意越來越好之後,錢萬金自行做主開在鎮子上的。
也是整個蒼梧鎮唯一一家大酒樓,生意穩壓同行。
掌柜的一看到兩人,立即迎了上來,「小東家,柳姑娘,雅間已經備好了,我帶你們上去。」
如今但凡錢家所有營生行當,上到管事下到跑堂的小二,莫不知道柳玉笙,對她也都尊稱一聲柳姑娘,不敢因為她年紀小有半點看輕。
敢麼?人家年紀是小,可是人家手裏研製出來的果酒,能讓錢家在短短三年間財富直逼南陵首富柳家!甚至隱隱有了並駕齊驅之勢!
假以時日,只要不出意外,錢家問鼎首富也不是不可能。
京都柳家之所以一直坐在首富的位置,並非就多了不得,只是因為對方朝中有人,多年來皆是皇商。
「人來了嗎?」走上三樓,錢萬金問。
「來了來了,就在雅間等着呢。」
跟在後頭,柳玉笙心頭微微發緊。
類似的場面,三年來她經歷過無數回,每次皆失望而歸,下一次,又滿懷期待而來。
像是循環不止的自虐,她卻一根筋的往前,從未想過放棄。
三樓,雅間的門緩緩打開,柳玉笙抬頭看去。
坐在裏面的是個中年男子,粗布灰衣,面相愁苦,顴骨偏高,皮膚黝黑。
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眼睛立即一亮,站了起來,「錢小東家,您來了。」
「嗯,」錢萬金朝對方微微頷首,走進去大馬金刀坐下來,「你知道的線索,跟她說吧,她是金主,可有錢了。」
那人一聽,即看向柳玉笙,眼裏亮色更甚。
這種眼神柳玉笙見多了,並未說什麼,來提供線索的人,大多是衝着豐厚酬金。
只要能買到有用線索,她不介意對方見錢眼開。
「小姐,您要找的人我真見過,我知道他在哪,現在就能帶你去找,但是,那個酬金……呵呵?」男人搓着手,憨笑。
「只要找到人,我當場付酬勞,一千兩,一文不少。」柳玉笙沒有坐下,站着也只看看跟雕花原木餐桌一樣高,將銀票拍在桌上的氣勢卻絲毫不弱。
親眼見到銀票,男人笑得眼睛眯了起來,伸手便朝銀票探去,被另一隻手搶了先。
「找到人,給銀票,記住規矩,我錢家可不是能由着人糊弄的。」語氣帶着涼意,錢萬金把銀票重新塞進柳玉笙錢袋。
真是不諳世事的死丫頭,要是沒有他在身邊護着,她可怎麼辦?
男人訕訕收回手,乾笑道,「明白,明白,我這就帶你們去找人,地方不遠,就在鎮子東頭不遠的破廟!」
背地裏,後背冒了一層冷汗。
別看錢小東家那幾句話輕飄飄的,分量全在最後一句話上。
他要是敢投機取巧耍小心思,別說拿到錢了,怕是以後任何地方都難有立足之地。
這些年因為想騙取酬勞起小心思的人不是沒有,後來,哪一個落着好了。
想到這一層,去往鎮東的一路上,男人都沒敢再隨意說話。
加上錢萬金出來時候特地選了兩個護衛,高頭大馬的杵在那裏,更讓人不敢動歪心思。
鎮東破廟,柳玉笙從未去過,也沒聽人提起過。
若非今日這男人說到,她都不知道鎮子附近居然有破廟。
那種地方,聚集的,應該都是乞丐吧。
柳玉笙小手不自覺攥成拳頭,心又痛又澀。
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錢萬金嗤道,「別想了,破廟能是什麼好地方,聚在那裏的無非是無家可歸的人,平日以乞討為生。」
頓了下,又道,「我倒是希望他真的在那裏,這樣我的苦日子也能結束。見天滿南陵的幫你找人,我自己都快瘋魔了。」
「……謝謝。」
又是這句,就不會說點別的?
馬車出了鎮子,沒走多遠便停了下來,柳玉笙的心也高高提起。
下車,春末的空氣還帶着料峭寒意,她不自禁瑟縮了一下,才抬眼看向前面。
破廟,很破,牆壁斑駁,多處已經崩塌。
連門都沒有,直接就能看到廟宇裏頭,最里正中一座掉了金盔的佛像,昭示着這裏曾供奉香火。
四周牆角到處掛着蜘蛛網,牆角還有不少散亂的稻草,以及看不出原色的黑絮被褥,其間或躺或坐着幾個頭髮蓬亂渾身髒污的乞丐,看到有人進來,紛紛站了起來,侷促又警惕。
「你說的人呢,在哪?」錢萬金捏着鼻子,努力屏蔽空氣中難聞的氣味。
要不是福囡囡,這種地方他一輩子不會踏進來。
什麼鬼地方,又破又髒,到處是尿騷味並食物餿掉的氣味,簡直了,漏一點點進鼻子裏都要命!
男人搓搓手,忙周圍轉一圈找人,為了千兩酬金,他幾乎半年時間沒幹正事,精力全耗在找人上頭了,眼看事成,可不能功虧一簣。
最後在佛像後面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也顧不得對方多髒,直接動手把人拖出來,「這裏這裏,就是他!」
那一瞬,柳玉笙幾乎靜止了呼吸,凝目朝被拖出來的人看去。
又髒又破的單衣掛在身上空蕩蕩的,瘦骨嶙峋,頭髮蓬亂幾乎蓋住了整張臉。
年紀大約十歲上下,跟男人所說相符,但是只一眼,柳玉笙的心就沉了下來。
不是。
這不是阿修。
男人一直緊緊盯着柳玉笙的表情,看到她身上透出來的失望,有些急了,「姑娘你再仔細看看,你都還沒看他長什麼樣呢!我是照着你們的要求找的,十一歲,相貌俊俏,沉默寡言不合群……這些都符合啊!我、我找了大半年呢!」
柳玉笙酸澀一笑,「不是他,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回頭我會給你五兩銀子,當做你奔波大半年的工錢。」
「這、謝謝姑娘!謝謝姑娘!」男人頓時笑開,雖然千兩酬勞沒了,能拿五兩也湊合。打半年長工累死累活都未必能拿到這個數。
再次希望落空,柳玉笙竟不覺多難過,似乎有點麻木了,澀澀一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