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夢錄 第三十四章 寧欺白髮 莫欺少年
明德元年，十月十五日，六軍事兼中書令李仁罕奉旨入朝旋而被殺，其子李繼宏及黨羽宋從會等人均被執殺。對於李仁罕的部下文景琛的趁機造反，皇帝派遣了果州刺史李延厚率軍鎮壓。而前些日子還囂張到以有腿疾為由不肯給皇上下跪的李肇聽到消息便立馬扔了拐杖給大蜀這位年輕的小皇帝下跪叩拜了，但是為時已晚，幾日之後李肇被授以太子太傅的身份，並且從成都譴謫到邛州。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費夫子只說了一句話，「寧欺白髮翁，莫欺少年郎」，他和漓淵臨湖對弈，瞧見一旁的費夫人張寒煙心不在焉，問道：「怎麼了？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費夫人嘆了口氣，「還不是麗華，聽到消息都把自己關在房裏好久了，一口飯都沒吃。」
「放心吧，會沒事的，麗華是個聰明的孩子。」
「正是因為她比一般年紀的孩子想得多我才更是擔心，又什麼事也不說，總是憋在心裏，這可怎麼行？」費夫人說着給兩人添了些茶水。
「放心吧，馬上她就沒有時間悲春傷夏了。」漓淵微微彎着唇角，他看了費夫子一眼，「子木，我可是不客氣了。」說着落下一子，然後將一片棋子全都吃了。
費夫子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笑道：「那你可怪不得我嘍！」他也落下一子，吃了漓淵更大的一片。
費夫人在一邊有些着急，「清之啊，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她知道漓淵是個奇人，又知道大蜀的命運，這個時候還是要問清楚些得好。
漓淵剛才一着不慎被吃了一大片，有些懊惱，聽到費夫人問話嘆了口氣：「嫂夫人，如今小皇帝剛剛誅殺李仁罕，又貶謫李肇，一下子收拾了兩隻猛虎，他接下來還會怎麼做？」
「總不該繼續收拾人吧，要是到時候弄得人心惶惶的，還不得出亂子啊。」費夫人也不是傻子，漓淵這麼一問她就想到了，「難道他要收攏朝臣？」
「那他要是收攏朝臣，最好的方式是什麼？」漓淵端起茶杯，前開蓋子吹了吹，然後輕抿一口。
「難道……聯姻？」費夫人問道，自古以來，皇帝的後.宮從來都是和朝堂相連的，而她的大哥張業手掌禁軍，定然是第一人選之列，「難道他要把麗華納進**？」
「嫂夫人，您可別忘了，李仁罕可是令兄張業的舅舅，若是不許以重利，令兄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嗎？」漓淵放下茶杯，他看了眼對面的費永林，兩人對視了一下，但是都謀默契的沒有說什麼，有些事只有他們知道就夠了。
費夫人有些靜默，漓淵說的不錯，她的大哥什麼樣子她自然比誰都清楚，而且肯定在殺李仁罕之前就已經下了決定了，應該是漓淵卜算出大蜀國運前後，不然憑藉着他們張家和李家的親密關係，皇上除掉李仁罕後怎麼的也會像處置李肇那樣處置她的大哥張業。而張業既然在李仁罕死後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那肯定是與小皇帝達成協議了。
費夫人正皺眉凝思，王婆子便疾步來報：「夫人，舅夫人找您呢。」
費夫人對着漓淵和費永林說道：「那我有事就先下去了。」
費永林微微頜首，輕聲說：「去吧，順便好好安撫下麗華。」
漓淵也說：「嫂夫人慢走。」
費夫人微微點頭，然後退身離開。
……
費夫人進來的時候張夫人正撫着張麗華的手勸慰着什麼，張麗華點着頭，但是看得出神情不怎麼開心，她出聲問道：「嫂子，怎麼了？」
張夫人回過頭看了費夫人一眼，對着她招了招手，「寒煙，你來。」待費夫人走近，她將手裏的信遞到費夫人的面前，「你看看。」
費夫人遲疑了片刻，然後接了過來，仔細看着，微微皺眉，閱畢她問道：「嫂嫂，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去？」
「大哥說是儘快，但是我想還是再等等吧。」張夫人看了張麗華一眼，為人父母，她總是擔心自己的孩子的。「我們才剛剛從成都來到青城，況且現在成都那麼亂，就算大哥有什麼想法也不急在這一時。」
費夫人自然知道張夫人的憂慮，先不說現在朝廷正在清剿李仁罕的亂黨整個成都都亂成一鍋粥，便是剛與那李繼宏解除了婚約怎麼說也該避避嫌，況且現在麗華心裏難受怎麼說也得等她緩過來，否則不成事反而會壞事。
「此事不急，我聽子木和清之先生交談時說起，大蜀還要動亂一陣子，現在李仁罕舊部文景琛造反，而大唐更是虎視眈眈，定然不日便會與我大蜀開戰。」費夫人坐到凳子上，「大哥自小皇帝繼位便累官不止，先是左僕射，後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她頓了頓，「如今看大哥書信里寫的定然還會再加官。」
「這是好事啊。」張夫人看費夫人有些憂愁的模樣，「寒煙，你怎麼反倒不開心？」
「嫂嫂，物極必反，我張家原本與李家便是同氣連枝，甚至想要結成秦晉之好，可是後來我們張家先是與李家退婚，如今李家倒了，我張家因為退婚一事不僅沒有受到牽連，反倒加官進爵。嫂嫂，若是你是李家殘黨，你會怎麼想？」
「定然是會想大哥與皇上早就達成一致協議，否則不會那麼巧的因為張家退婚而躲過一劫。」張夫人也是心思縝密的人，轉而一想便想到了。
「不僅如此，嫂嫂，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嗎？」費夫人娓娓道來，「因為我張家與李家的聯姻，所以若是李仁罕造反，那麼大哥只能和他一起，否則若事不成那我們張家也會被滅滿門。所以，為了從根源上破壞張李聯合，先是許以重利，動搖大哥的心思……」
張夫人聞言便想到從他們一家到成都開始，大哥的官運一直很順，先皇再世時便有重賞，到先皇駕崩後又被封為輔政大臣，又加封左僕射，後來又一步步升官……
「……然後設法讓李家主動與我們張家解除婚約，雖然傳言說是大哥先提出來的，但是我們都知道是李繼宏自己先提出的。」費夫人的美眸里閃過一絲精芒。
張夫人點了點頭，是了，那李繼宏還算有些良心，他自己先跑到青城來告知了麗華，然後才回到成都與大哥張業提起退親的事的。但是畢竟理虧，於是答應大哥說是張家先提出退親的，圓了麗華的面子。
「大哥一來不曾參與李仁罕造反一事，二來又主動與李家斷了聯姻，三來暗中歸順皇上，從而被加官，如今又要麗華去成都，入後.宮為妃。」費夫人說到這嘆了口氣，「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端倪，若是這個時候去成都，只怕那些亂黨會趁機對麗華不利。」
張夫人聞言有些憂心，「那可怎麼辦？我們現在青城，會不會也會招來禍患？」
聽張夫人這麼一說，費夫人似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怎麼了？」張夫人着急問道。
費夫人握着張夫人的手安慰道：「嫂嫂不必擔心，子木還有清之先生前些日子在青城書院外圍便佈下了陣法，還叮囑書院裏的學生，近日不要外出，更在書院內設了禁出的陣法，原來他們早就做了防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