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不得無禮。一筆閣 www.yibige.com」這樣說着,一位俊逸的青年從石牆處翻了過來,拍拍沾染上灰塵的長袍,微抿嘴唇,笑得鄭重而帶着暖意。
「貴徒師兄,我這裏是有正門的。」燕仲武笑得有些無奈,舉了舉手中的水桶,「快進來吧,我來給你們沏茶。」
「就喜歡仲武的爽快。」石牆旁邊的木門被一把推開,一臉文靜秀氣的李凝星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微笑,「今天我可要好好品一品你的靈茶。」
木門洞開,張賀圖憨笑着摸着自己的腦袋走進,後面跟着何如和赫咤,魚貫而入。
燕仲武露出微笑,向着木屋示意:「都進來吧。」
木屋內,燕仲武滿臉鄭重地擺好茶具,並在每個瓷杯里放入兩三片翠綠的茶葉。這茶葉綠得渾然天成,甚至在上面會有光華閃動,可以直觀地看出並非凡品。
茶壺中的水流一股腦地灌入瓷杯中,茶葉在其中翻滾了兩圈,最後漂浮在水面上,像是秋日湖面上的兩三落葉。
「給。」燕仲武將瓷杯分着放在眾人面前,自己取了一杯,霧氣氤氳開來,襯得他的眼睛如星辰般閃爍不定。他輕抿一口,眯起眼睛享受着茶水的餘韻。
「仲武。」張賀圖環視一圈,聲音中帶着些許不滿,「你怎的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這灰塵都快鋪滿地,木頭都快發霉了,就不怕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他伸出一隻手,在木頭牆壁上輕輕一推,頓時一陣刺耳的吱呀聲響起,灰塵撲簌簌地落下,木屋搖搖欲墜。
灰塵濺了眾人一身,張賀圖毫不在意地念了個淨身訣,片葉不沾身。
「呸,呸。」司馬翎試着吐出嘴裏的灰塵,一臉的氣急敗壞,「死賀圖,你就不會注意周圍的人嗎?我可是個淑女啊喂!」
燕仲武抿着杯里的靈茶,淡然地說道:「這算是我的修行之一,這木屋不足以淨身,但卻足以淨心,對我的修煉很有好處。」
「不明白你們這些苦修者。」張賀圖咕噥道,身體向後一靠,靠在木椅的背上,「要我說來,就開開心心地修行,修煉之餘有些娛樂不好嘛?」
司馬貴徒端起茶杯,發現裏面濺了些灰塵,皺了皺眉,又將其放下:「賀圖,就不要管仲武的事情了,各人有各人的修煉習慣,這是改不了的。」
「哼。」張賀圖從喉嚨里嘟囔了一聲,「這小子要這麼下去就太單調無趣了,要是將他放進風月樓里,那些娘們能將他整個人吃干榨淨!」
燕仲武沒忍住,將滿口茶水噴了出去。
司馬翎臉上泛起好看的緋紅,輕輕啐了一聲:「賀圖,你這人忒不要臉,別帶壞了仲武,他可是我們靈清宗里少有的單純男兒,不像你們。」
赫咤蠟黃卻秀氣的臉上一直地笑。
張賀圖拍着面前的木質茶几,拍得砰砰響:「那叫單純嗎?那叫少不更事……」
「賀圖!」司馬貴徒輕喝一聲,「別忘了我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別打岔!」
張賀圖咕噥了幾下,不再說話了。燕仲武拿出抹布,細細地擦着茶几,嘴中不解地問道:「還沒問你們呢,為什麼突然來訪?有什麼事突然到來不及通知我?」
司馬貴徒用複雜的表情看向燕仲武,兩隻手藏在袖子裏,手指不安地扭動着:「這是關於你們家族的事情……」
「家族?」燕仲武手下的動作一頓,仰起頭來,板着臉看向司馬貴徒,神色間頗為嚴肅,「我的家族怎麼了?」
「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司馬貴徒連連擺手,「是好事。你們家族在遠洋城罷?遠洋城附近的城鎮裏似乎出了個寶物,引得許多人垂涎不止,都想去插一手,你看……」
燕仲武鬆了一口氣,手上動作不停,繼續擦着茶几,像是要將它擦得如鏡面一般光亮:「那不是我能夠管的,我身在靈清宗,總不能飛到遠洋城,去爭奪那莫須有的寶物吧?」
「這你就說錯了。」司馬貴徒翹着二郎腿,身體向後仰,靠在木椅的背部,雙手並在一起,悠然地說道,「我作為靈清宗的長老,可以批准咱們一個一周的假期,理由嗎……嗯,就是外出歷練就好。」
燕仲武將木質茶几擦拭乾淨,抬起腰來,頗有些哭笑不得:「貴徒師兄,你這算不算濫用職權?」「怎麼能這樣說。」司馬貴徒語氣愈加輕鬆,「難道你們對這寶物不好奇嗎?」
「好奇,當然好奇。」司馬翎第一個跳了出來,臉上滿是期盼與喜悅,「要是靖和還在,他應該是最積極的一個。」
提到靖和,一陣陰鬱的氣氛在眾人頭上盤旋,連沉默都似乎凝成了實質,厚重得令人壓抑。司馬翎心知說錯話,張了張嘴,卻找不到什麼話可說。
司馬貴徒輕咳一聲,打破了微妙的氣氛,勉強笑着說道:「是的,就算是為了靖和,我們也要去找到這個寶物,我們要一起見證寶物的出世,告慰靖和的在天之靈……一個都不能少!」
他扭頭看向燕仲武:「我們已經確定要去,但遠洋城畢竟是你家的大本營,我們需要諮詢你的意願,你……願意去嗎?」
燕仲武用手掌緩緩地旋轉着手中的瓷杯,任熱氣拂過他的臉頰。他抿了口茶水,神色間若有所思:「寶物嗎………」
……
幽暗的深巷裏滿是陰影。忽地,從陰影中升起一道身影,像是一團水般,鼓動扭曲了一會兒,終於維持住自己的身形,化作一個人。
這人佝僂着身子,一隻手扶住牆壁,一隻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自己的內臟一併吐出。一道血塊被咳了出來,濺射到巷子的地面上,在陰影中顯得晦暗不清。
這人顫抖地伸出手,拿掉了覆蓋在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滿是醜陋疤痕的面容。
呼出一口長氣,這人伸手輕輕一捏,面具便化作亮晶晶的粉塵,在小巷中像是撕破黑暗的無數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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