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仙山對於獨孤澈來說和回自己家沒什麼區別,而別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先神元祖更像是他的長輩。讀書都 m.dushudu.com
母親走後是元祖收留了他,一點一點地幫他開啟體內潛藏的力量,給他療傷和依靠。
可以說,沒有元祖就不會有如今跺跺腳就能讓三界震顫的魔尊。
而獨孤澈這個高冷淡漠且城府極深的男人,也只有到了元祖面前才會不經意顯露自己孩子氣的一面。
年輕女子將手裏編織好的花籃放在一旁,像是沒看到他似的起身走到兩個丫頭身邊。
「你們兩個丫頭,是知他身份還是被美色所惑?不經我允許就隨意帶人進來,還不去找芷妤領罰?」
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瑟瑟發抖,小百靈弱弱道:「元祖息怒,我們這就去找芷妤先生請罰,不過那位公子有求於您,還請您幫幫他。」
見她如此說,獨孤澈也不禁抬眸多看一眼。他們兩個只有一面之緣,這女孩為何執意要幫他,甚至敢如此大膽的當着元祖的面求情?
元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怪師姐生了個如此俊俏的兒子,走到哪都能迷倒不少年輕女孩,這丫頭一看就是中招了!
「海棠,還不帶她出去?」
被點名的小海棠腦袋縮了縮,趕緊麻溜起身,抱着百靈姐姐的胳膊扭頭就跑。
元祖極少生氣,更不會和他們這些小輩說重話,這次怕是真的不痛快,想罵人了!
兩個小丫頭一溜煙的跑走了,獨孤澈被晾在一邊,見元祖要走,趕緊跟上。
「澈兒,你已經多久沒回來過了?」
站在波光瀲灩的百花仙池邊,許久未開口的元祖忽然道:「還記得這裏嗎?」
獨孤澈點頭:「記得。三千年前,我第一次醒過來就是在這,轉眼三千年過去了,仙池依舊沒有變。」
被元祖一提,他才發現時間過得這麼快,母親已經走了三千多年了!
如今他們再次站到這裏,元祖依然年輕貌美,而他卻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滿心傷痕的小男孩了。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當真令人唏噓……
「這三千年裏,我看着你成長,也看着你步入歧途。」元祖幽幽嘆道,「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母親,沒有將你照顧好。」
「元祖……我……」
他能感受得到那份無力,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當年我犯下大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只需面壁三百年就重獲自由。元祖,我知道錯了……」
聞言,她回過頭來看向面前的孩子,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片赤誠。
元祖淡淡一笑。
「你這孩子和你娘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轍,認準一件事就喜歡鑽牛角尖。」
輕輕抬手撫上他的眉眼,元祖的眼中儘是長輩的慈愛。
「你現在的模樣若是被那些老傢伙們看見,肯定會大吃一驚。」
獨孤澈的容貌七分像冰鴛,三分像獨孤九天,而這痴情又專一的性子卻學足了母親。
「元祖,你又想我母親了?」
年輕的女子眼神暗了暗,「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師姐,她敢愛敢恨,雖最終釀成苦果,但那份勇氣卻是我自愧不如的。」
說到這,她忽然偏轉話鋒,「澈兒,我知道你來這裏是想讓我救那女孩,可是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獨孤澈眉頭輕皺:「元祖,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但我別無所求,只要能救她,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這次出來後沒有隨意殺生,而且也跟着她幫了很多人。關於靈山一事,我已經送雲飛揚回去了,而且讓人暗中幫他重建勢力,不出十年,靈山就能恢復元氣。」
其實細想來,他自從歸來後除了與冷蓮妖之間明爭暗鬥之外,的確沒有再做出任何傷及無辜的事情。
尤其是最初,他身體虛弱又失了記憶,跟着離婉笑一路走來陪她尋醫問診,為不少人解除了病痛。想來他也是做了不少好事的,雖然功過不能相抵,但還是能看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努力改邪歸正。
「元祖,如果你還覺得我心術不正,可以再把我關起來。哪怕千年萬年,再多的苦我也願意受。只求你救救她。」
獨孤澈因着自身的強大實力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他只在四百多年前素染死後求過一次元祖。那次元祖給心如死灰的他指了明路,所以才會有魔尊復出後兵敗山倒被殘酷鎮壓的局面。
然而,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贖罪三百年,能換回心愛女子的元神,他覺得元祖已經給了他最大的寬容。
而這是他第二次苦苦哀求,依舊是為了同一個女子。
「澈兒,你該放手了。」
元祖深深地看着他,這個孩子骨子裏和她母親一樣執拗。可他還年輕,擁有這般縱橫三界的力量不該浪費在一個女子身上,更不該走他母親的舊路,落得個淒涼孤寂的下場。
「兩世,她皆與你有緣無分,你還不明白嗎?你們兩個是註定不會有結果的,再深的感情也無法強求。」
獨孤澈默然。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元祖是唯一目睹他們兩個之間糾纏的人,必然早已看清其中原委。可他堅持了這麼久,又怎麼可能放得下?
「澈兒,你沒見過你娘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往事,他們曾經又何嘗不是真心相愛?可結果如何?我看着你長大,不希望你深陷情網難以自拔。月塵既然做出了選擇,你又怎麼忍心強求她留下?」
元祖苦口婆心,對這個孩子她既滿是心疼又深感無力。
「求你,救她。」
獨孤澈依然是這句話,他始終記得自己來此不是為了找到理由放棄,而是要求元祖出手救人的。
「我可以做任何事,但卻無法放手。」
「元祖,求你成全。」
話音落下,一陣清風從仙池掠過,水面盪起絲絲漣漪,無數嬌艷的花朵在波光的映照下仿佛披上了美麗的幻彩蝶衣,此番仙境哪怕是整個神界也屈指可數。
「澈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便在此靜思吧,如果明日一早你還沒改變主意,我隨你就是。」
說完,元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獨孤澈目送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這些年他一直四處征戰,從雲霧仙山走後就再沒回來過。元祖雖然容顏不老,但她始終將自己視如己出,想來又何嘗不是虧欠了她?
獨自站在百花仙池,望着如廝仙境,他忽然覺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安靜過了。不用算計,不用爭鬥,也不必為情所困。
摸了摸手臂被冷蓮妖砍傷的地方,那裏已經結痂,進入仙山後更是連疼痛都不再有了。
他明白,元祖還是心疼自己的。
隨意坐在仙池邊上,將寬大的黑金外袍脫下丟在一旁,只着單衣靠在那裏,髮絲被濕潤的霧氣沾染,披在肩上,仿佛與漆黑的衣服融為一體……
就在獨孤澈待在雲霧仙山坐在百花chi邊靜思的時候,被送回靈山的雲飛揚也緩緩醒來。
他睜開眼靜靜的躺了一會兒,才撐着身體慢慢坐起身。
看見屋中熟悉的擺設不由得微微發愣,抬手看了看腕間,之前血流如注的傷口已經化作一道紅色的淺痕,提醒着他還活着的事實。
這時,門開了。
長恨端着溫熱的藥汁走進來,見他清醒也怔了怔,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
「你醒了?先把藥喝了,飯菜剛做好,我去端進來。」長恨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便找了個藉口離開。
雲飛揚眨眨眼,默默的接過藥碗。他忽然覺得有點說不清的彆扭,這裏明明是他靈山的居所,長恨怎麼會在此處?而他早該被花陣吸乾血,又是怎麼活着回來的?
將黑乎乎的藥湯一飲而盡,然後慢慢下床穿好衣服。身體的變化讓他有些驚訝,手腳不再軟綿綿的,體力也恢復了至少八成,雖然修為還是空空如也,但現在的他更像是個二十來歲的普通人,日常行走已經不成問題。
走出房間,空曠的院子一如往昔。靈山幾經波折,再次回來那種熟悉的感覺依舊沒變,變得只有人的心境罷了。
看着那傢伙笨手笨腳的端着碗碟從外面走進來,四目相對,嚇得長恨差點腳下一滑。
「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我去給你拿件衣服披上,當心受涼。」
長恨好容易幫他調理好身體,可他剛醒,身子還沒痊癒就跑出來吹風,他怎能不急?
趕緊將飯菜放進屋裏,拿了件厚厚的披風幫他裹在身上。
「初春寒涼,我備了些厚衣服在柜子裏,你若出來千萬要記得披上。」
雲飛揚沒有理會任由他給自己裹了衣服,然後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回了房間。
桌上的飯菜燒得有些不盡如人意,但能看出做菜的人十分用心,連碗筷都穩穩噹噹的擺放好了。
「額……這些都是我做的,我嘗過了,味道還可以,你吃一點吧。」
他眼中滿是期待,為了做這幾道菜他嘗試了很多次,不是糊了就是咸了,這是他做的最好的一回,當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