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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晉縣縣城,日本憲兵司令部。
井邊隊長被手下人喚醒,只着了件便裝,面色不虞地走進了辦公室。
他是前段時間地下組二號叛徒被刺殺,前隊長大島被調離,井邊隊長剛上任第二天。
只見一個滿身泥污,衣衫多處被劃破的年輕人規規矩矩地站在辦公室里等待,頭髮凌亂,臉上滿是疲憊,卻顯出一股不招人討厭的秀氣。
井邊徑直到辦公桌後坐了,借着朝霞將來人再次打量一遍,仔細看了穿戴,用還算流利的漢語沉聲問:「有什麼事不能找你的便衣隊長報告,非要來我這裏?」
先鞠了標準一躬,然後以不高不低的話音回答:「太君,事關縣城八路地下黨一號的情況,我不得不來這裏當面匯報。」
&下黨一號?」井邊隊長皺了皺眉毛,神色露出不解。
張富貴心底鬆了一口氣,打瞌睡有人送枕頭,感情這位新來的井邊隊長也還不知道呢,那不更好辦麼,劇情可以再改改,趕緊解釋。
&一段時間我們在縣城抓捕的八路的地下組織一號,我的任務是負責在縣城外各鄉鎮尋訪,據我了解到情況在我負責的張家鎮內發現一號,昨天夜裏我帶手下查看,結果雙方槍戰,我開槍擊中地下黨一號,已經重傷不治,我發現他身上有些重要資料,所以我連夜趕進縣城,一大早就來匯報情況。前大島隊長曾要求我必須直接向他匯報,以防計劃泄露,所以現在我必須當面匯報於您。」
井邊隊長聽完,面色已經多雲轉陰,剛上任沒幾天,地下組一號這件事很重要,於是盯着張富貴:「為什麼你私下行動,不早點來告知?」
張富貴立即解釋,因為這件事是半夜裏發現的,半夜也進不了縣城,怕一號逃跑了,便親自帶來十個手下守住一號,剛到沒多久,發現一號要離開,只好抓捕結果發生槍戰,一號被自己親手擊中不治身亡。
張富貴邊說邊遞上收繳的資料,井邊拿起資料看着。
張富貴一聲不吭老老實實站着,低頭看地哪都不瞧,距離辦公桌有點距離,再加上角度。
想偷看也看井邊的臉色也看不清,不如老老實實體現自己的忠誠素質,站得兩腿發酸也不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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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聲把資料往桌上一放,井邊重新抬起頭,於是轉臉問身邊的助手:「去把這個份資料拿來我看看。」
不久後,匆匆跑回的助手將一份檔案呈在辦公桌上,前田深鎖眉頭開始認真翻閱。
面無表情盯着張富貴看了一會,突然問:「你說你親自擊殺的?是麼?」
這一瞬間,張富貴的心是慌的,這一瞬間對他而言漫長得像是一個小時。因為這個問題太關鍵了,必須想清楚井邊為什麼這麼問,因為他一定有後話,答錯腦袋肯定搬家,說不定直接會死在這間辦公室里,上刑場的待遇都不會有。
林幹事說過裏面有三份地下組的人事檔案,這些都是已經犧牲的人員名單,檔案里應該只提及了三個主要人物,都已經死了。
只能賭林乾的資料是真實的,和井邊手上的檔案是一樣的。沒時間容自己猶豫,努力平聲靜氣回答:>
&是……檔案里和你的資料有些不對?」井邊的語速變得有點緩,連問帶詐。
張富貴先是抬起頭來愣着眼朝桌面上的檔案瞅了瞅,又繼續抬起視線看了看正在逼視的井邊。
終於若有所悟地一晃悠,哭喪着臉連連猛擺手道:「太君,不帶這樣的!不帶這樣的!我承認我謊報人數,把手底下五個人說成十個人,想多得點獎賞混點空餉,我承認我不務正業天天混賭館妓院,可我哪有能耐說這個瞎話啊!那一號的屍體還在鎮鄉所里,您可以親自查看>
井邊忽然一抬手:「你是張家鎮的小保長叫張富貴?」
&是是,我叫張富貴,剛才我都匯報清楚了,我不敢欺騙太君!不信您可以隨便找個便衣隊的人來問,我是個什麼德行。」
井邊眼神中的銳利消失了,重新靠住了身後的椅背,忍不住好奇地問:「大島有沒有對你說過他為什麼用你?」
&張富貴膽大不怕撐死,索性演個夠:「當初大島隊長把我辭去隊長一職,他說張家鎮位置靠縣城近,同樣也是八路最容易注意的重要地方,我這人聽着是個廢物不惹眼,讓我看好這個重要的地點。」話落後訕訕地抓了抓腦袋。
井邊笑了:「五個人一直吃着十份的餉,這個欺騙起來不容易啊,你能熬到現在還沒讓偵緝隊的廢物發現,說明你比廢物強多了。」
張富貴趕緊鞠躬:「太君,我錯了,我回頭就去偵緝隊裏認罪伏法,我一定……」
&不着,這本來也不是我操心的事!你那張家鎮的位置確實重要,現在我給你一個新任務,設法滲透進山!」
設法滲透進山?張富貴懂了,井邊是打算八路軍的駐地。但是張富貴表情上顯出了一副吃驚樣:「太,太君,我就五人,那十里八鄉的全認識我們,這我怎麼滲透啊?能不能從別隊找人……」
井邊面色轉為不虞,打斷道:「拿了十人的餉,難道你還打算只做五個人的事?」
走出了憲兵隊的大門口,張富貴深深吐出一口大氣,後背汗津津的發涼。抬頭看看當空皎月,慶幸這張牌打得好,有收穫。
從此後,自己這個小小的便衣隊長入了井邊的眼,可以越過偵緝隊長直接面見井邊隊長,相當於攥着尚方寶劍,了得麼!
心中偷偷得意了一下,然後順着街邊離開,同時開始考慮下一步的問題。一是林幹事叫自己查查成衣店掌柜和他的女兒羅青;二是設法潛伏進山找八路駐地,怎麼進?事關井邊太君對自己能力的認定。
忍不住嘆氣出聲:「唉!難啊……」
突然身邊響起聲音:「難你媽個蛋!」
接着感到自己的後脖領被人一把揪住了,被扯得一趔趄,那人繼續大罵:「張富貴,你個龜孫子,還老娘的丫頭來!」
張富貴心裏這個悔啊,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是誰,因為身邊的大門口上牌匾被燈籠照得熠熠生輝:貴香院!
張富貴終於知道在路上得意洋洋不看路,不是一個好習慣。
這小排長和小丫頭讓自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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