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葉峋事先說過什麼,一頓飯吃下來所有人都相當自在,說的都是些吃喝玩樂的話題,諸如東街那家相熟的老鋪子居然搬南街去了,南街的鋪面多貴得慌,可見那家鋪子老掙錢。說着說着,還說起宋良辰的工作室來,姑娘們好說,無非是說給個優惠,打個折,上新時給來點提醒。男人們以王穎州為首,碎碎碎碎地念叨宋良辰居然只賣女裝。
「你說你要只會做女裝就算了,哥哥們也不指望,可你不能只專給阿峋做吶,瞧瞧阿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穿得那人模狗樣,有時候我都不稀得多看他一眼。還以為你女裝做順了會做男裝,沒想你直接略過時裝奔傳統去,都不多帶顧我們一顧的,真是讓哥哥們傷心吶!」王穎州他們自不是找不着別的人定製成衣,只是宋良辰這裏的定製,在業內確實是價位比較得宜,穿在葉峋身上又格外妥帖周到的,按老一輩的話說,比那做過幾十年裁縫的人手藝還要出挑。
有便宜又出挑,誰能不愛,這也是正好見着了宋良辰順嘴一提。
「行啊,春裝是趕不及了,夏秋兩季先開着,等出了正月就有,大家賞臉光顧,沒理往外推。」只要話題得宜,宋良辰向來是個爽快的,說什麼來什麼,從來不帶半點扭捏。
「那以後我們就指着你了,嘖,也讓我們穿穿世界一流設計師的高定。」
瞬間宋良辰就傻了眼,她什麼時候就成「世界一流設計師」了,她自己都沒臉往面上這麼貼金,雖然她在四大時裝周上也混出點名堂來,可要說一流,她有自知之明。人家大師都什麼樣,她沒吃過還能沒見過嘛,各大時裝周上缺什麼也不缺大師,宋良辰被誇得羞慚了一下:「你誇得我都有點臉紅,就沖你這誇獎。給你打六折。」
「我這麼費勁誇才六折。」
「你這叫費勁,良辰,你這兩年沒怎麼關注時尚圈吧,你去年設計的禮服被郁靄穿去電影節。被選為最佳着裝,而且……她還在電影節拿到最佳女主角了。恭喜你,穆去年被ISS評選為最佳女裝品牌。」ISS是國際上一家比較權威的時裝雜誌,每年會評選一次全球最佳男裝女裝品牌,拿到這個榮譽。說句世界一流設計師,倒真不用覺得臉紅。
這事,宋良辰真的自己都不知道,去年電影節的時候,正是葉峋找來,她滿頭包的時候,哪還有閒工夫關注別的。對於自己給郁靄設計的禮服穿去電影節獲獎,郁靄也拿到最佳女主角這事,宋良辰到現在還雲裏霧裏呢:「這事……去年下半年比較忙,沒關注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這事。唔,現在再稱我是世界一流,我就不用再臉紅了。」
頓時間滿堂歡笑,接着又說起郁靄來,對國民少女,好幾個人都在那捶胸頓足:「怎麼就被個外國小子給啃去了,雖說是個黃芯的,但怎麼論都是個外籍華裔,廣大同胞太不上進,好好的國民少女叫外國人給禍禍了。」
「胡說八道。宋思淳多好一小孩,難不成你們還想着國民少女,也不看看多大把年紀,郁叔能看得上你們才怪。國民少女和IT怪咖。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搭配特別有戲嘛,想想都覺得他們倆婚後是一出特別有趣的戲,只可惜了我們看不到。」
「有良辰啊,良辰,我記得宋思淳是你堂弟,雖然說血脈隔得遠了點。可確實是堂弟沒錯是吧。我去你工作室的時候見過幾次,你們倆關係好像不錯,以後記得給我們多扒點有意思的來。」知道宋良辰和宋思淳關係不錯的也就陳蘊楚了,陳蘊楚於是毫無滯澀地把宋良辰給賣給大傢伙。
「讓我出賣堂弟倒不是難事,就看你出得起什麼價碼。」
「但為千金求八卦,你說我出得起什麼價碼。」
「他們今年秋天舉行婚禮,到時候得給我們入場券,我們要是連國民少女的婚禮都圍觀不了,到時候看我們怎麼對你。」
一頓飯吃下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吃過飯男男女女又分開,帶孩子的孩子也被送回家睡覺,接下來就真正是暢享玩樂的時間。唱歌喝酒隨着節拍亂扭,宋良辰這邊差點把下巴掉地上,平時不敢說淑女型,怎麼也有那麼點意思的,這時候一個個扒着牆扭得跟抽瘋一樣,還非叫她一起……
等她全須全尾地從KTV出來,才知道姐們已經算手下留情了,看葉峋就知道,醉得扶牆都走不了直線,不時扶着牆要往牆根下滑,跟蛇似的滑着滑着半個人都能貼地磚上。叫來人把葉峋扶到車上,葉峋自己也開了車來,但現在這樣肯定開不回去了。打開一點車窗,把葉峋的外套給搭他身上,宋良辰這才開車上路。
一路上,葉峋不是嘀嘀咕咕就是哼哼嘰嘰,要麼就是忽然一乍雙手唱兩句調不成調的歌。葉峋鮮少醉酒,醉了什麼樣,宋良辰也是見過的,只是都沒這回這醉得這麼離譜,看來是真醉得不輕。把車開進小區後,葉峋忽然喊了聲「媽媽」,並掉了兩行眼淚,然後一個勁地說「對不起」,等她叫來阿姨把人扶進去時,葉峋又開始唱,這回唱的居然是《小白菜》。
寒冬臘月的天,他這一句句小白菜唱出來,真是格外叫人心裡冷得慌,唱得整個院子裏都淒淒涼涼的。把人扶進臥室,阿姨去煮醒酒湯,宋良辰就給他弄了熱毛巾擦把臉,看着葉峋蜷着一米八幾人高馬大的身體在沙發上成一團,宋良辰都替他覺得腰疼:「發什麼酒瘋。」
「我沒醉!」還會反駁了,然後繼續唱,從《小白菜》單曲循環到《世上只有媽媽好》單曲循環,準確來說是單句循環,模模糊糊斷斷續續都是那句「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像根草」。
宋良辰嘆了口氣,上前將葉峋扶起來,把他身上的毛衫襯衣給脫掉,換了件睡衣。換了睡衣後,葉峋就這麼靠在她頸窩裏,不唱「世上只有媽媽好」了,改唱「沒有花香,沒有樹高」,唱得宋良辰直想抽他,又覺得這時候趁醉抽他有點不厚道,萬一明早起來臉上倆巴掌印,她都不好怎麼解釋。
唱到最後,葉峋喊了聲「良辰」,就在宋良辰眯起眼睛,覺得他有可能在裝醉時,他忽然又高聲放歌,曲目——《我的太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