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最懵懂的年紀闖入了她的生活,那時的她不懂愛情、不懂甜言、不懂浪漫,當有一個人在一旁呵護,會逗她開心,會保護她的時候,她便輕易地淪陷了,這孽緣一來就是八年之久。
隨着唐爸的高升,唐玎從遙遠的鄉下來到了a市,住在一個大院裏,裏面有很多年齡相近的孩子,例如比她大了兩歲的聶樊和蘇梓筱。
那一年,唐玎剛準備上初二,14歲。
蘇梓筱的家就在唐玎家的隔壁,她們相熟起來的速度不過是兩三天的事。然後,蘇梓筱向她介紹了聶樊。
聶樊和蘇梓筱在a市的一高上學,如果唐玎中考成績夠優秀也能直升去那裏讀書。如今是三個人在一個學校里,不過是教學樓不同而已。
三年的相處,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唐玎和聶樊之間的感情慢慢發生的變化。聶樊會時不時地給她帶早餐,會叮囑着出門要帶傘,會幫她提書包。他們會在周末瞞着蘇梓筱偷偷去約會,看電影,逛街,簡易的燭光晚餐。
或許,聶樊即將上大學的那個暑假是他們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兩人將關係告知了雙方父母和蘇梓筱,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抱有樂見其成的態度,蘇梓筱也在後來妥協了,儘管她仍認為聶樊不是唐玎的最好歸宿。
聶樊和蘇梓筱去了同一所大學,唐玎若想去看他們其實也方便,只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只是唐玎已經高二了,她必須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業上,這樣她才有可能考上聶樊所在的學校。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除了寒暑假,他們的聯繫只能通過手機或qq,偶爾蘇梓筱也會報告他的近況。可唐玎畢竟不在聶樊身邊,她不認識他的新朋友,她不知道他的生活,她也同樣不曉得他身邊是否有個曖昧的女子。
然而,就在她千辛萬苦結束了6月份的高考,在7月收到了大學的通知書,得到的不是父母的祝福,而是他們的噩耗。
唐爸唐媽在外出旅行歸來的途中遭遇車禍,現在市醫院搶救。
當唐玎、聶樊和蘇梓筱趕到醫院的時候,唐媽已經不治身亡了,唐爸處在彌留之際。
唐玎哭着握住唐爸的手詫異地望着跪在自家爸爸病床前的聶樊,聽他信誓旦旦地許諾,許諾他會照顧她一生一世,永不辜負……
聶樊的話連蘇梓筱都感動了,她更是決定把身心都交付給了他。
火葬場,唐玎身着孝服,抱着骨灰盒,連眼淚都流不出了。在父母面前,她可以撒嬌,可以耍賴,甚至可以無理取鬧,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在這個世界上,最包容她的人不在了,以後她即將遭遇的委屈和困苦只能默默埋在心裏了。
「聶樊,以後我要怎麼辦呢?」
「沒事,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嗎?你有我呢……」
當初,最簡單的幾個字溫暖了她整個心臟,卻不想也成為了她被背叛時最心痛的字眼。這一刀劃得太深了,深到她不願記起。
入學的第一天,她見到了聶樊的同學——方婭希,一個從各方面都看起優秀的女生。起初她也懷疑過,可她選擇了相信聶樊的話,相信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同學關係,相信他不會欺騙她,盲目地相信他。
曾經某段時間裏,唐玎和方婭希的感情不錯,她們的談話間更多的話題卻是圍繞着聶樊的。唐玎好幾次都能聽出方婭希口中的崇拜和嚮往,看出她眼底深處的愛戀。可,聶樊不說,方婭希不挑明,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今的她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
因為,她沒了胡鬧的資本。
大一的下學期,蘇梓筱神色淡定地來找唐玎,「我懷孕了」這四個沉重的字卻被她像說「我吃飯了」般容易。她不願意的打胎,願意退學生下她的孩子,來找唐玎不過是來問問她肯不肯當她肚子裏孩子的乾媽而已。
無常路的小公寓最開始是為蘇梓筱租的,唐玎經常坐公交去給她帶些吃的用的,據說蘇家兩老已經因此和她斷了關係。
「唐玎玎,你以為我會一直這樣苦下去嗎?等我生了孩子,養好了身體,你就看着我發達吧!」蘇梓筱摸着6月的肚子,笑眯眯地看着唐玎說,「聶樊要是敢對你不好,你儘管告訴我,教訓他的方法我最多了……要當心那個方婭希,知道嗎?」
「唐玎玎,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幸福……」
蘇梓筱生了個健康的女兒,取名叫蘇萌,可惜一年後她才發現這名字和自家女兒極為不符。聶樊和方婭希在大學畢業後去了同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朝夕相對。唐玎搬出了學校,住在無常路,沒課的時候照顧一下幼小的蘇萌,而蘇梓筱投身股市終於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這一年,唐玎大三,21歲。
後來,蘇梓筱搬出了無常路,在市中心另租了一套房子,請了個保姆照顧蘇萌,自己時不時地坐上飛機去談生意,她越來越像個都市裏的女強人。聶樊在電話里漸漸開始說着他工作忙、沒時間陪她,他們似乎已經好久沒約會過了,有多少次他的消息都是唐玎從方婭希的嘴裏聽到的,又有多少次她站在那家事務所對面看見他們倆人親近的身影。
唐玎很多次在心裏告訴自己,那是假的,聶樊還是愛她的,方婭希不過是他的同學兼同事而已……
然而,這樣的自欺行為終於在聶樊的一次相約中,結束了。
「唐玎,對不起,我……我和方婭希在一起了……」
「唐玎,是我辜負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唐玎,你是個好女孩,我配不上你……」
聽着聶樊的自說自話,唐玎頓時恍惚了。
八年前那個笑容溫暖的人哪去了,會牽她手過馬路的人哪去了,會因為她發脾氣寫悔過書的人哪去了,會在她耳邊呢喃我愛你的人又哪去了?那個曾經在她父親病床前承諾愛她一輩子的男人是她幻想出來的虛影嗎?
原來,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只有她還停留在最初的地方傻傻的懷念着。
「既然如此,我祝福你們。」
相識八年相戀五年的感情,怎麼也敵不過一次微醺,一次誘惑,一次419。
「唐玎,沒想到吧?聶樊最後還是和我在一起了,從我第一次見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們走不到最後的!只有我才配得起他,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應該談戀愛!」
「兩個月前,我和聶樊上床了,現在我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我們會結婚,我們會有一個健康的寶寶,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唐玎,瞧瞧你現在的模樣,你覺得你搶得過我嗎?!」
是,我搶不過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搶不過你,只是我信錯了人,他的態度讓我早就輸得徹底,簡直傾家蕩產。
方婭希趾高氣揚地甩門而去,唐玎紅着眼抓起茶几上的錢包衝下樓,扛了一箱啤酒回家。
喝剩的玻璃酒瓶胡亂地倒在地上,唐玎的酒量本來就不好,喝了不到三分之一便撐不住了。和蘇梓筱通過電話後,那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她以為在聶樊攤牌的時候,她的心已經被傷透了,沒想到方婭希一番刺耳的話卻使她崩潰了,難受得好像整個人被撕裂的般,疼得她想就這麼死了。
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唐玎抽泣着又開了一瓶酒,狠灌了幾口,她站在窗口,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大聲吼道:
「聶樊方婭希你他媽的都去死吧!!!!!!」
就在她發泄完畢轉身回臥室的時候,唐玎踩到一隻玻璃酒瓶,她順勢向後一仰,跌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