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宗焦急地在後院裏踱着步,黑石道長已經去了兩個時辰了,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他幾次想要衝動地回到錦衣衛里,一探究竟,但終歸還是忍住了,不管怎麼說,他對自己在那個谷底學到的易容秘法還是有信心,自從教會了黑石這個易容法之後,戴上這個面具,就是何娥華站在對面,也不可能認得出來了。
門外傳來幾個武當弟子驚喜的叫聲:「掌柜的,您回來了呀。」
徐林宗的眼中光芒一閃,連忙走了出來,只見黑石道長已經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拿在手中,滿臉儘是汗水,神色嚴肅,看到徐林宗,向左右的弟子們使了個眼色,這些弟子們連忙走到前面,把藥鋪的門板合上,掛上了關門歇業的牌子,而黑石道長則是看了徐林宗一眼後,徑直地走向了後院。
徐林宗心領神會,對着在門口的幾個師弟點了點頭,也跟着走進了小院,黑石道長放下了手中的藥箱,嘆了口氣:「林宗,這回我並沒有見到娥華。」
徐林宗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搖了搖頭:「怎麼回事,除了師妹外,錦衣衛怎麼會為別的婦人找大夫呢?」
黑石道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神色:「不,你聽我說完,我沒有見到娥華,是因為他們不讓我看到娥華的臉,但我見到耿少南了,甚至差一點都給他認了出來,我想,我看診的那個女人,一定就是娥華。」
徐林宗睜大了眼睛,奇道:「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看人,就能看病嗎?」
黑石道長一邊擦着臉上的汗水,一邊說道:「進了錦衣衛之後,我就給人蒙住了雙眼,然後東拐西拐的,讓我不辯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個房間,給解開眼罩之後,我才發現,還有四五個大夫,也是這樣提着藥箱,給帶到了這裏。」
徐林宗的心中一動,奇道:「在那裏你看到了耿少南?」
黑石道長點了點頭,正色道:「是的,我看到了耿少南,他當時站在房間裏,邊上有張床,卻是放下了帘子,讓我看不到床上的人,前面的那幾個大夫已經看診過了,卻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耿少南的臉色很難看,一邊把那些大夫給打發走,一邊對我冷淡地抱了抱拳,說他夫人懷了孕,剛才吃飯的時候突然暈了過去,要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徐林宗咬了咬牙,說道:「那你看不到師妹,又是怎麼看診的?」
黑石道長恨恨地說道:「可恨此賊把娥華害成這樣,還不讓我好好看病,他只是讓娥華伸出手來,讓我隔着這帘子給她診脈,林宗,若不是我以前在武當的時候就學了不少醫術,這次為了裝這個藥鋪掌柜,又是惡補醫書,我還真的看不好這個病呢。」
「那床上的病人就是娥華無疑,我熟悉她的經脈,還有她手腕上的一顆痣,我一看便知是她,我搭了她的脈,發現脈向輕浮,極為不穩,就是在我搭脈的時候,那喜脈都是幾次跳動,顯然是腹中的孩子,有了異樣的反應。」
徐林宗恨恨地說道:「師妹現在是有了五個月的身子了吧,這樣的反應,是不是正常?」
黑石道長臉色通紅,恨恨地說道:「正常?要正常我會是這個樣子嗎?五個月的孕婦,應該是脈向平穩,可是娥華的脈卻是跳得厲害,最近我看了黃帝內經才知道,這種情況非常危險,她的體內似乎是給人下過迷香之類的藥物,這才會導致會出現這種情況,可以說,十有五六,會引發小產!」
徐林宗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師叔你說什麼,迷香?」
黑石道長氣得一腳踢翻了身邊的一張板凳,罵道:「我說娥華怎麼會糊裏糊塗地懷上了孕,她一向心裏只有你,怎麼會讓耿少南佔了便宜,原來是此賊在她的房中下了迷香,想不到耿少南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連這種下三濫的淫賊手段都用上,林宗,我當時差一點就跟耿少南這個惡賊拼了,若不是想到娥華就在身邊,怕傷到了她,我,我真的要殺了這個狗賊!」
徐林宗的眼中淚光閃閃:「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害了師妹,讓她成了這樣。那現在怎麼辦,師妹的身子要不要緊?」
黑石道長長長地出了一口粗氣,閉上了眼睛,緩緩地說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給她開些安胎補氣的藥物,看她的造化了,這種事情極受情緒的影響,也虧得娥華習武多年,體格強健,這才能挺到現在,要換了一般人,早就小產了,當時耿少南的情緒也很緊張,哼,這個惡賊,害我女兒成了這樣,還在這裏惺惺作態。」
徐林宗默然無語,久久,才說道:「這個藥是要一直服用嗎?耿少南現在是不是一直陪在師妹的身邊?」
黑石道長沉聲道:「那耿少南是想馬上煎藥的,可是陸炳在一邊卻說,這個藥還要檢查一下,要找別的大夫來驗一下方子才和地,哼,我給我女兒服藥,難道還能害了他不成?」
徐林宗嘆了口氣:「那只有希望師妹能吉人天相,渡過這一關了。師叔,我這就回錦衣衛,一有什麼消息,我馬上會通知你的,還有,我會跟着每天進錦衣衛送藥的師弟,也許這樣,有助於我找到師妹的下落。」
黑石道長認真地點了點頭:「林宗,一切都指望你了啊。」
錦衣衛,何娥華的閨房,只剩下了耿少南和何娥華二人,耿少南一臉陰沉,站在桌前,看着黑石留下的那個藥方,眉毛在微微地跳動着,而他身後的床上,何娥華的秀目緊閉,眼中的淚水已經在臉上流淌。
耿少南的心裏無比地自責,他又想到了那個迷香之夜,想到了自己的空歡喜一場,卻沒有料到這事對師妹和孩子還有這樣大的傷害,他的手在微微地發抖,而他的耳中傳來何娥華那幽幽的聲音,仿佛靈魂給抽空了一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