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少南的雙眼之中,紅光一現,周身的天狼戰氣也是一陣爆發,沉聲道:「小閣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跟武當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嚴世藩哈哈一笑:「千歲,我也不是傻子,在錦衣衛,在武當里,我都有自己的眼線,你就算不是齊王,這麼一個差點當上武當掌門的人,卻成了叛徒,如果換了你是我,這樣的事情,能不好奇嗎?」
島津家久也跟着笑了起來:「千歲,聽說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放棄了大好的前程,這點我實在是無法理解啊。」
陸炳厲聲道:「小閣老,島津先生,罵人不揭短,你們這樣刺激千歲,還想把這個談判給談下來嗎?」
嚴世藩的眼中冷芒一閃:「陸總指揮,良臣擇主而侍,今天如果談成了,我和千歲就算立下了君臣名份,臣子對於主君,也不能是一味地順從,該諫的還是得諫,我嚴世藩現在必須要跟千歲提醒一下,你已經不是武當的掌門弟子了,把你那些正道無用的大道理扔開吧,身為人君,心裏懷的是九州萬方,而不是幾千幾萬個子民的生死。要治國就得有犧牲,你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的。」
耿少南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說道:「你是想說我禁止奴隸貿易,是迂腐的舉動?嚴世藩,本朝祖制就禁止這種販賣人口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說太祖也迂腐?」
嚴世藩哈哈一笑:「千歲啊千歲,你真的以為,太祖皇帝是禁止這種奴隸制度,人口買賣嗎?大明從建國開始,就有教坊司和官奴制度,那些犯事官員和反賊的家人子女,不都是要沒入這些地方,成為官奴與官妓嗎?就是這南京城,十里秦淮的那些個香艷名妓,又有幾個不是這種犯官的家屬呢?」
耿少南咬了咬牙:「可他們是罪人的家屬,並不是良家百姓,跟你們這種發動戰亂,掠人為奴變賣,是兩回事。」
嚴世藩冷笑道:「有什麼區別?這些犯官就算自己有罪,跟家裏的妻兒老小有什麼關係,一人犯事,還犯的多半的是黨爭政鬥的事,結果全家都要藉沒為奴,這個制度,就是人性化的嗎,就是仁義的嗎?國家就是強者對弱者進行統治和欺壓的道具罷了,皇帝欺壓百官,百官欺壓胥吏,胥吏欺壓百姓,僅此而已。」
耿少南給嚴世藩這一番搶白,說得無話可駁,只能恨恨地說道:「就因為你上面還有皇帝,你就想要割據自立,給自己謀幾個獨立王國嗎?既然如此,你何不乾脆就謀反自立呢?」
嚴世藩笑道:「不不不不,千歲,你誤會微臣了,我縱觀古今,通讀史書,只覺得這一朝皇帝,不如百世諸候,當了皇帝,固然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但每天都要活得提心掉膽,怕這個大臣專權,怕那個大將謀反,連身邊至親之人也不可相信,活得不累嗎?與其那樣,不如象我現在這樣,當一個痛快的大奸臣,豈不逍遙快活?」
耿少南冷笑道:「你以為你這個內閣首輔之位,就沒有人盯着嗎?告訴你,就是你嚴黨內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這個位置呢。」
嚴世藩的眼中冷芒一閃:「所以我得控制這些走狗,和黨羽,讓他們就算有異心也不敢不聽話,千歲,你可知道我嚴世藩是如何控制這些手下的呢?」
耿少南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說道:「不就是恩威並施麼,你給他們官職,肥缺,讓他們可以放手貪污,然後再抓他們的把柄,使之不得不就範,跟着你有好處,背叛你就是萬劫不復,就象胡宗憲那樣,連妻女都要受裸刑而自殺,除了自己留了個好名聲,還有什麼好果子吃?」
嚴世藩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看來千歲果然是看了不少史書,知道這些治國平天下之道,我沒有投錯人,你比那個笨蛋太子可是有才多了,可是現在大明的國庫收入越來越少,天下越來越多的田地落入了宗室士大夫之手,我就算給了那些官員們肥缺,比如這個總督,那個巡撫之類的,他們又能有多少好處呢?」
耿少南微微一怔:「難道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每年的稅收都不夠你們貪墨的嗎,你們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嚴世藩嘆了口氣:「千歲,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大明半數的田地,已經不再納稅了,都是依太祖的祖制,掛在了宗室和士大夫的名下,很多地方,已經收不上稅來了,連稅都沒有,那還怎麼貪墨呢?」
耿少南微微一愣,奇道:「怎麼天下的稅收只有一半不到了?太祖有這個法令嗎,還可以不上稅?」
陸炳低聲道:「是的,千歲,太祖當年的祖制,大明的宗室和在職的官員,是可以不用交稅的,所以很多地主,都會把田地掛靠在宗室和士大夫的名下,以實現避稅。」
耿少南點了點頭,嘆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大明的國力一直在衰弱,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看來當個貪官,也不容易啊。」
嚴世藩微微一笑,說道:「正是,所以以後想要賺大錢,就不能靠傳統的那種貪墨稅收的方式了,既沒有好名聲,又沒啥油水可撈,想來想去,也就是東南一帶的海外貿易,有巨額的財富可以掙取。這一塊現在那些清流派的大臣們根本看不到,只會為了反對而反對,成天說什麼祖制,倭亂什麼的,實際上,只有打開了東南的貿易,才能解救江河日下的大明財政。」
「如果交給那些腐朽古板的官員來做這塊,他們是搞不好的,事事教條,生怕犯錯,那自然一事無成,交給我和島津先生來做,做多了我們的提成多,這樣才有幹勁,千歲,你不用擔心我們的賺錢本事,就算不做奴隸貿易,我們也可以給你每年上千萬兩的稅銀,足以頂上半個國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