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少南激動到了極點,大腦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小師妹,只是一個他所要發泄,所要傾訴的對象,他的鼻孔里噴着粗氣,越說越激動:「你知道嗎,小師弟的死,他是有意義的,那些師弟師侄們的死,也是有意義的,他們都是在為我鋪一條通向皇位的路,我只要當上皇帝,我一定會好好治理國家的,我會,我會給天下一個太平盛世,我會讓你當母儀天下的皇后,師妹,你知道嗎,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何娥華一動不動地盯着耿少南,漸漸地直起了身,她看着耿少南的雙眼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只剩下了一種可悲的鄙夷與憐憫,從她的朱唇中,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耿少南,你瘋了!」
耿少南如同給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他大吼道:「我沒瘋,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一定會。。。。」
何娥華卻是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她重重地甩開了耿少南的肩膀,頭也不回地就準備向外走,耿少南剛想要追出去,卻只見門口的陽光一陣變暗,一大群人魚貫而入,為首的一個,正是大紅官袍,黑色披風的陸炳,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幾十名戴着面具,胸前儘是金龍繡身的龍組殺手,而一身黑衣,沖天馬尾,烈焰紅唇的鳳舞,則是最後一個跟了進來。
何娥華暫時收住了腳步,只見陸炳對着耿少南單膝下跪,沉聲道:「千歲殿下,屬下救駕來遲,還請您恕罪。」
耿少南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現在,面對陸炳,他必須拿出一個王爺的樣子,雖然自己接下來只有投奔陸炳這條路了,但越是如此,越是得一開始就在氣勢上壓住這個大特務頭子,免得寄人籬下時還要受人擺佈。
耿少南負手於背後,聲音中透出一股威嚴與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陸總指揮,眼下我們與武當的合作,已經完全破裂,而我的身份,只怕也會給武當識破,現在我只有暫時去錦衣衛的總部,再作良圖,你要作好準備,佈置好與武當全面衝突的可能。」
陸炳沉聲道:「屬下遵命,錦衣衛總部內,早已經為千歲和王妃留下了秘密的住所,在您恢復身份以前,請您先委屈一陣了。」
耿少南點了點頭:「前面帶路吧。」
陸炳彈身而走,就走到了前面,一邊的十餘位龍組殺手則恭聲道:「千歲,王妃,請吧。」耿少南走到了一臉驚訝,震驚地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的何娥華面前,冷冷地說道,「還要我再抱你走嗎?」
一部香車之內,耿少南與何娥華相對而坐,車內的擺設與佈置極好,從這木料和珠簾來看,就知道耗資巨萬,儘管是在山道上行駛,但卻一點也沒感覺到顛跛,可見這趕車之人也是極有水平的。
何娥華坐在一個軟墊上,扭着頭,面如寒霜,耿少南看着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師妹,你這是一輩子也不肯再開口和我說話了嗎?」
何娥華轉過了頭,看着耿少南的眼睛裏,卻是怒火萬丈,再無半分情意,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跟你這個禽獸有什麼好說的。原來我爹跟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就是為了奪取武當的權力,才要接近我,才要跟我成親,從頭到尾,你都是在騙我,你都是在利用我!」
耿少南大聲道:「區區一個武當,有什麼值得我費心計去奪取的?你看到剛才陸炳了嗎?你覺得他這樣的錦衣衛總指揮使,朝廷高官,特務頭子,會對着一個武當掌門下跪嗎?」
何娥華先是一愣,轉而奇道:「他剛才,他剛才叫你什麼?叫你千歲?這是怎麼回事,千歲,千歲不是只能用來叫皇子的嗎,難道,難道。。。。」
耿少南冷笑道:「你說對了,我就是皇子,是齊王,而你,現在是齊王妃!」
何娥華不信地搖着頭,看着耿少南的眼神中,充滿了驚異:「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從小在武當和我一起長大,你什麼時候,又是過什麼齊王了?!皇子不應該都是住在皇宮大內嗎,怎麼可能上武當!」
耿少南從懷中摸出了那捲黃色的絹帛,扔給了何娥華,沉聲道:「你看看這個吧!」
何娥華秀眉一蹙,展開了這道絹帛,輕聲地念了出來:「嘉靖十七年八月,庚午,辰時三刻,鄭貴妃於德清殿產下皇子朱載南,冊封為齊王。」
何娥華的手在微微地發抖,抬起頭看着耿少南,顫聲道:「你,你就是齊王?!」
耿少南的眼中淚光閃閃:「是的,我就是這個詔書上所立的齊王朱載南。耿少南,是我師父給我起的名字,他當年是我娘的貼身侍衛,姓耿,和陸炳是錦衣衛最要好的朋友,所以,給我起名叫耿少南。」
何娥華這下已經信了一大半,即使她是個江湖女子,也認得這詔書的厲害,她喃喃地說道:「這又是怎麼回事,你若是皇子,又怎麼會在武當?!」
耿少南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娘出身寒微,身份低下,靠了皇上的寵幸,一下子從宮女成了貴妃,又懷上了我,因此遭到了那些出身高門重臣家的嬪妃們的嫉恨,她們聯手設計,誣陷我娘行巫蠱厭勝之法,詛咒皇上,逼我父皇下詔,賜我娘一死,我娘在臨死前,托耿侍衛,也就是我的師父把我送出宮,師父帶我逃到了武當山,僥倖地存活了下來,一直到大半年前,我連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只以為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武當弟子,一個來歷不明的棄嬰。」
「但是師父還是看出了我在武學上的巨大天賦,按我娘當年的意思,是要隱瞞我的身份,讓我平凡地過此一生,再也不要陷入血腥的宮廷鬥爭,可是師父卻受我娘的大恩,無時無刻不忘此仇,終於,他找到了機會,利用太子與瑞王之爭,除掉了瑞王,然後向走投無路的陸炳公開了我的身份,要他助我奪位,師妹,這就是我的故事,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沒瘋,這個天下,應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