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狼行 第五百九十七回 生死一線

    天狼顧不得再用右手的斬龍刀,左手本能地劃出一個半圓,一收一推,暴龍之悔!他體內所有的真氣這時候都集中到了左手上,距離太近,一下子按上了伊賀天長的胸部!

    即使在重傷的情況下,即使被一刀透體,即使全身的內力隨着鮮血的噴濺在飛速流出,天狼的這一招暴龍之悔仍然有六成的功力,這一招已經滲入了他的靈魂與血液,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而剛才自己瞬間墜落的姿勢更是可以讓他雙腿岔開,左膝微屈,剩下的就是左掌一退一推,閃電般的出手和伊賀天長沖得過猛的速度而導致兩人間的距離不到一尺,而他全力追殺的同時根本來不及運起護體真氣,天狼的手掌就這麼輕鬆地按上了他的胸膛,只要掌力一吐,就算伊賀天長是鋼澆鐵鑄,也會被打成片片碎屑。

    天狼的臉上裏帶着勝利的微笑,緊緊地盯着伊賀天長的雙眼,這一下自己只是重傷,可是卻能要了對方的性命,伊賀天長的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彩,變得黑白分明,清澈如同一汪秋水,甚至還閃起了一絲漣漪,那雙眼睛不象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怪那種渾濁而老練,卻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而這雙眼睛裏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殺意與狠辣,剩下的居然全是求生的*,還有一絲恐懼。

    天狼的心中一動,一陣綿柔而溫熱的感覺從他的左掌掌心傳了過來,那不是尋常武者發達的胸肌,卻是一個妙齡少女挺拔的玉峰,這點,絕不會有錯!

    天狼的掌力生生地收住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東洋第一忍者,居然會是一個年輕女子,所有的殺機戰意此刻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手如同觸電一般縮了回來,就差要叫出來:「姑娘得罪了!」

    就在這一剎那。那「伊賀天長」眼中求饒的楚楚可憐之意突然變成了咬牙切齒的恨意與羞愧,她意識到自己的胸部被一個陌生男子就這樣無保留地摸着,又羞又憤,杏眼中頓時殺機一現,怒吼一聲:「八格牙路!」左掌一擊,正中天狼的胸腹處。

    天狼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透體而入,剛才自己右肩給刺了個通透,這會兒開始感覺到一股極度的深寒。那把刀想必也是東洋神兵,有着一股詭異的力量,仿佛讓自己的血液凍結,而自己這會兒的呼吸,也似乎吐出的不再是熱氣,而是一粒粒的冰渣子。

    但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天狼的胸腹之處,現在的天狼連護身的真氣也沒有,只聽到「喀嚓」一聲,分明就是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天狼只感覺到眼前一黑。口中鮮血狂噴如泉涌,濺得對面的「伊賀天長」的鬼面具上腥紅一片,而那「伊賀天長」的眼裏。卻突然從剛才恨意滿滿變成了一副複雜神情,有三分哀怨,三分驚奇,卻有四分後悔,似乎沒料到天狼會完全沒有防備地硬受自己這一掌。

    饒是天狼的十三太保橫練已經到了第八層的功夫,渾身肌肉已經如銅皮鐵骨一般,即使是尋常刀劍,一流高手拿在手裏或砍或刺,也只能在他身上留下幾個白印子而已。

    但這個女兒身的伊賀天長卻是何等的武功。甚至可以說在天狼見過的所有女人里,是最高的一個。即使屈彩鳳的天狼刀法到了八層,比起她來也稍遜半分。速度之快,內力之強,大概天狼自己全力對付,也很難說有必勝把握,剛才那一下決死一刀,雖然有刀靈突然攪局的原因,也有嚴世藩從旁協助的因素,可就衝着自己無法擺脫她跟蹤追刀,天底下能辦到這一天的,到現在不會超過五個。

    而且天狼所有的護體氣勁都已經散掉,剛才他本就是集中了全力於左掌之上指望着反敗為勝呢,可沒想變生肘腋,這個「伊賀天長」的女兒身讓他本能地縮開了手,接下來就是毫無抵抗地任人宰割了,右肩還被那把妖刀透肩而過,胸腹又遭重擊,這下就算天狼是金剛之體,也無法抵擋,只感覺到五臟六腑都要從嘴裏噴了出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凍結,而臟腑卻是在燃燒,融化!

    這一下天狼被打得凌空暴退,身子如同飄絮一般,他感覺自己仿佛飛上了雲端,又被狠狠地一個大浪拋向了浪底,輕飄飄地連靈魂都象要透體而出,沐蘭湘的那含着熱淚的眼睛在他的眼前浮現,他的心裏分明在聽到沐蘭湘呼喚着自己:「大師兄,師妹等你等得好苦。」

    天狼的嘴邊浮起了一絲微笑,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真正地見到自己的心上人,還能動的左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仿佛要去拂師妹額前的秀髮,他有千言萬語想對小師妹說,可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想抱着她,任時間就這樣流逝。

    就在這靈魂出竅的剎那,天狼突然聽到了一聲嘶心裂肺的驚呼聲:「天狼!」

    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地上的鳳舞,不知什麼時候,她幽幽地醒轉了過來,看到了天狼正渾身是血,在空中向後飛去,本來她的渾身穴道都被制住,又被捆着,上半身一點力也使不出來,但這一下不知道哪來的勁,一下子沖開了穴道,從地上彈了起來,捆着身子的那蛟皮繩索也被她強行沖斷,凌空飛出,搶在天狼落地之前,抱住了他的身軀。

    「伊賀天長」怔怔地站在原地,右手中執着的那把雪亮的長刀,天狼的血正順着刀尖一滴滴地落下,而她的眼神里,卻閃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剛才天狼飛出去時,她不自覺地伸出了左手,似乎想抓住天狼,可一看到鳳舞這樣捨身撲上,她的眼中又分明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憤怒,微微地眯了起來,拿着刀的手,也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

    鳳舞抱着天狼,天狼的背靠着她蹲在地上的膝蓋。只覺得好受了一些,而她的眼睛,象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流淌下來。落在天狼的臉上,她的嘴角邊和鼻孔里。鮮血長流,顯然是剛才強行沖穴對身體造成的巨大損傷。

    天狼從靈魂出竅的狀態中暫時恢復了一些,他本想震動胸膜,跟鳳舞暗語交流,可是稍一運勁,卻痛得幾乎要叫出聲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胸腹受重創,只怕肋骨已經斷了。至少這會兒是震不起胸膜用暗語說話了。

    天狼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鳳舞連忙伸出袖子幫他擦拭着嘴角邊的血沫,哭道:「傻瓜,不就是一把劍嗎,至於要這樣拿上自己的命去賭?」

    天狼艱難地張了張嘴:「你說,說過,別,別離劍是不能,不能離開你的,劍亡。人,人亡,你。你是我帶,帶來這島上的,我,我不,不能讓你,受,受傷害。」

    天狼吃力地吐出這幾句話後,胸腹處一陣劇痛,大口地咳嗽起來。而這回和以前不同,咳出來的竟然是一塊塊細小的血塊。也不知道是臟腑的淤血還是內臟的碎片。


    鳳舞咬得嘴唇都是鮮血淋漓,哭道:「傻瓜。你雖然中了劍,可明明能殺了那賊子,為什麼不出手?你手下留情,他卻要你性命!」

    說到這裏,鳳舞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扭頭看向了伊賀天長,那眼神恨不得把對手生吞活剝,瞪得連伊賀天長都不自覺地退了半步,只聽鳳舞恨恨地說道:「你這狗賊,天狼對你手下留情,你卻要下這麼重的毒手,我,我就是有一口氣在,也要取你性命,為天狼報仇!」

    伊賀天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又多了兩分憐憫,她搖了搖頭,仍然是那副嘶啞蒼老的聲音:「一開始就說了,這不是點到即止的比武,而是以神兵利器為賭注的性命之搏,你們中原武人就是這樣婆婆媽媽的,生死搏命還要讓來讓去,這怪不得我,我那也是收不住手,本來是想跟他同歸於盡的。」

    她看了一眼天狼,輕輕地嘆了口氣:「小子,你真的讓我很意外,能殺伊賀天長的,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今天是我輸了,別離劍歸你!」她說着,從腰間抽出了別離劍,重重一擲,寶劍連帶着劍鞘一起生生插進了大理石的地面里,深達八寸,即使拿寶劍本身做到這一點都是不容易的事,而這伊賀天長居然能帶着劍鞘就做到,此等功力,驚世駭俗。

    伊賀天長回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眼珠子直轉的嚴世藩,冷冷地說道:「小閣老,我曾經說過,伊賀天長與人交手,從來不需要他人相助,今天我說好了與這位天狼公平較量,你為何要在一邊出聲相助?」

    嚴世藩的眼睛一直盯着伊賀天長的胸部掃來掃去,顯然剛才天狼按上伊賀天長胸部的那一下,足夠引起了他的懷疑,只是伊賀天長平時應該是以上等的變形忍術改變了自己的身形,變得跟一個八旬老者一般無二,只是剛才生死相交那一下突然收了氣,變回了女兒之身,讓天狼一下子摸了出來,也應該讓離得最近的嚴世藩正好看到,只是現在伊賀天長又變回了原來的身材,沒有露出半分破綻,這就讓嚴世藩百思不得其解。

    嚴世藩跟着哈哈一笑:「伊賀先生,請不要誤會,這小子鬼得很,我剛才是怕他藉機逃了,這才用哨音控制他,讓他無法分心逃跑,再說了,這哨音對伊賀先生也是有影響的,談不上幫誰不幫誰,這場較量很公平。」

    徐海怒道:「小閣老,在場的各位全是高手,你就別在這裏找藉口了,明明是你不懷好意,兩人相鬥你卻要出聲干擾,而且你的顫音全是衝着天狼換氣的當口去的,現在卻說兩不相幫,真是把在座各位當成不會武功嗎?」

    嚴世藩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沉聲回道:「徐首領,我知道你跟這天狼關係不錯,不想看他死,可是我提醒你一句,此賊詭計多端,還會裝死騙人,以前就這樣逃脫過我,所以我今天不會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剛才他還在這裏信誓旦旦地談合作,說得多真誠哪,可是背過臉來他就指派鳳舞在島上偵察你們的虛實,若不是我留了個心眼。帶了伊賀先生上島防備,只怕你們島上的佈防,這會兒已經盡在天狼的掌握之中了。下次他來,可就不是兩個人。而是帶着千軍萬馬,專門找你們射擊的死角潛入!」

    汪直回頭瞪了徐海一眼:「阿海,你腦子進水了嗎?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小閣老是在幫我們!」

    徐海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天狼,輕輕地嘆了口氣,只能閉口不語。

    伊賀天長的聲音變得愈發冰冷:「小閣老,你跟這個男人有什麼恩怨我不管,但我伊賀天長與人動手。從來不需要他人幫忙,今天是我輸給了他,無話可說,你剛才答應的萬兩黃金,我也沒臉要了,我們伊賀派跟你的合作,到此為止,從今以後,我們在中原的據點會換個地方,也希望小閣老不要來找我們!」

    嚴世藩微微一愣。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伊賀先生,一點小小的誤會而已,當時。當時我也是看情況危急,怕這天狼藉機逃走,所以,所以才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就用了這魔音追魂,其實我。。」

    伊賀天長厭惡地擺了擺手:「夠了,小閣老,你這話跟別人說也就算了,可是我伊賀天長的追蹤術和忍術世上無人能及,若是有人能從我眼前逃走。那你的這魔音追魂也不可能留住來人,而且剛才你的哨音差點害死了我。你看這是什麼?」

    伊賀天長舉起了右手,只見她的右肋之下有一道長長的劍傷。紅色的血不停地從創口向外流,原來是剛才天狼將莫邪劍擲出之時,伊賀天長正好也運動到了那個位置,本來以她的功力,躲開此劍並非難事,可是正當她運氣移形時,給嚴世藩的一聲哨響打亂了內息,稍稍一滯,此劍便從她腋下穿過,只要再偏個兩寸,便是利劍穿身之厄,也正是因為這個變故,讓她的動作慢了小半拍,才使得天狼有時間重新噴血控制刀靈,雙方可謂是錯進錯出。

    嚴世藩這下子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沒殺到天狼,反而得罪了伊賀天長,咬了咬牙,他沉聲道:「伊賀先生,我聽說你在東洋出手與人賭劍,從不留活口,今天為了這麼個小子破例,只怕傳出去後,對你老人家的名聲也不好吧。」

    伊賀天長的一雙眼睛裏突然神光暴射:「嚴世藩,我現在很後悔跟你這麼個無恥小人攪在一起,先是破了我跟汪船主的承諾,然後又這樣勝之不武,我伊賀天長雖然不是武士,但一生對敵也不假手他人,你讓我這樣跟人比武,這才叫壞了我名聲,所以從今往後,我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明白了嗎?」

    嚴世藩的肥臉上兩堆肉都是抖動着,一言不發。

    伊賀天長轉向了天狼,眼神中閃出一絲愧疚:「天狼,如果你這次不死,我們應該還有再見的機會,這是我們伊賀門的獨特靈藥,你受的刀傷里有怨靈之力,治癒非易事,這藥能注你早日康復。」她說着,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擲了過來。

    鳳舞恨恨地罵道:「我們才不要你這勞什子破藥呢,誰知道你會不會下毒?」但她嘴上這麼說,手裏卻是把藥瓶塞打開,先嗅了嗅,又向自己的傷口上抹了一點,覺得無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抹上了厚厚一層,塗到天狼右肩的創口,說來也神奇,剛才還流血不止的傷口一下子止住了血,而天狼體內本來快要給凍僵的血液,也漸漸地恢復了溫度,發青的臉色稍稍地紅潤了一些,不再象剛才那樣隨時就要咽氣的樣子了。

    鳳舞的臉上現出一絲驚喜,她剛才是真怕了天狼就這麼死了,眼睛和鼻涕流得天狼滿臉都是,這下一看到天狼又恢復了一點活人的感覺,破泣為笑,緊緊地摟着天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狼掙扎着試着運了一下氣,丹田裏內力剛一生出,立馬就痛得呼吸都困難,只得放棄了嘗試,他這下胸腹部受到重擊,肋骨折斷,橫膈膜受損,說話都會牽涉得五內如焚,但他仍然勉力開了口:「伊賀,伊賀先,先生,多謝。」

    伊賀天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點了點頭,她看了嚴世藩一眼,突然說道:「小閣老,天狼受的傷是我出手所致,由於你的出手,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決鬥,在這個人傷好之前,我不允許任何人向他出手,否則,就是跟我伊賀天長為敵!」說完之後,她的身影突然就在這大殿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甚至連一絲清風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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