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斜倚在床上,故意微閉雙目,不理一直相陪在一邊的珊袖。許久,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聲,唐洛問道:「妹妹,可有愁事?」
珊袖一愣,隨即笑道:「我以為姐姐睡着了!」
唐洛睜開眼睛,望着珊袖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姐姐還是睡一會兒吧!這接連的變故,姐姐定是累了。」珊袖輕聲勸道。
「我如何睡得着?」這次是唐洛輕輕嘆了口氣。
珊袖望着她又是一聲嘆息,側着臉沖身後輕聲道:「你守在外面吧,有事我叫你!」
珊袖支開了她身邊的暗衛,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唐洛靜靜等着。
珊袖沉了一會兒,確定屋裏沒有了別人,才回頭沖唐洛嫣然一笑,道:「姐姐,你走的時候,可不可以帶着我?」
「啊?」唐洛瞪大眼睛,「為什麼?你在這裏錦衣玉食,不是很好嗎?」
誰知聽了這話,珊袖搖搖頭,眼圈一紅,眼淚落了下來,「可是,我卻感到害怕!」
「……」
「起初,師父疼我,我覺得他不像師父,像極了父親,我從小無父無母,也樂得享受這份父愛,可是,後來,來了安嬤嬤,對我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但是我也不那麼自由了,安嬤嬤開始教導我,告訴我什麼事情合乎禮儀,什麼事情不能做,去哪兒也經過安嬤嬤同意。」
唐洛聽着也是一愣,「這樣不好嗎?」
珊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繼續道:「他們對我越好,我越害怕,總是覺得這背後,有什麼骯髒的勾當。他們……」說着,眼淚又一次從珊袖眼眶裏涌了出來。
「你是說,他們拿着你做交易?」唐洛不確定地問道。
珊袖點點頭,「姐姐,難道你不覺得是這樣嗎?安嬤嬤,還有這個暗衛,明着說是保護我,其實,還不是在監視我?姐姐,你今天也看到了,幾位師兄,都不允許到我這翠雲閣來。」
唐洛點點頭,沉思着,忽然腦子裏電光一閃,珊袖的這番話究竟是真是假,該不會是來試探自己的吧,遂笑道:「也許你真的是位貴人,需要保護呢?」
珊袖一愕,「貴人?我?需要保護?」然後翹起一側嘴角,自嘲地一笑,「姐姐可真會開玩笑,如果真是那樣,還不是同樣的結果,拿着我做籌碼,去要挾什麼人!」
唐洛繼續思忖着,反覆判斷珊袖這番話的真假,她抬起頭來,道:「妹妹,姐姐能幫你自然會盡力,只是現在……你看我這個樣子,自保都做不到,唉,可能我是不會活着離開求如山了。」說完,她望着珊袖的眼睛,仔細觀察着她的神情。
珊袖微微一笑,「姐姐放心了,有人會幫你的。」
「誰?」
「我三師兄啊!」
「他?」
珊袖點點頭,故意羞唐洛,道:「姐姐的小動作,我可是都看到了啊!」
唐洛羞紅了臉,低着頭,故作扭捏狀。
珊袖握着她的手,低聲道:「姐姐放心吧,最遲,今晚,會有消息來的。」
「真的?你這位三師兄還是一位多情的人?」唐洛故意問道。
「難得遇到姐姐這樣的大美人,我還從未見過三師兄對哪個女孩子這樣過!」
唐洛低下頭,又是一番扭捏狀。過了一會兒,抬起頭問道:「那位安嬤嬤,將他們攆走,他們還會來?」
珊袖一笑,用手指指指外面,輕聲道:「放心,有我呢,還有她!」
唐洛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低着頭,眼珠轉了又轉。
……
地牢裏,金哲開始將安寧體內寒氣逼出來,他的靈力在安寧體內,引導着那股寒氣,緩慢遊走,漸漸向皮膚擴散。
看着安寧的皮膚泛起一種不健康的紅色,急得張小木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想出手相助,卻幫不上什麼忙。
終於這紅色漸漸褪去,安寧的皮膚恢復了正常,閉着眼睛調息靜坐,張小木又緊張地看着金哲。
過了一會兒,安寧覺得恢復得差不多了,睜開眼睛望向金哲,金哲還在閉目調息,臉色依舊蒼白,他知道,為了幫自己逼出這寒氣,金哲虧損了不少元氣,何況他體內還有這寒毒。
安寧和張小木靜靜坐着,等待金哲醒來,這功夫,安寧才借着昏暗的油燈亮,打量起這地牢。
這是一個在山腹中開鑿的岩洞,四壁嶙峋巉岩,腳下卻是土地,安寧的神識向四周慢慢擴散,可是沒用出去多遠,就反彈了回來,這周圍有禁制!他又向地下探出去,剛一接觸地面,神識便停滯不前了。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這可真是個地牢,不禁在深山之中,而且四周都是禁制。不過,這也有一種好處,他們的靈力不會外泄。
想到這兒,安寧望了金哲一眼,看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遂也開始閉目調息,趁機好好恢復下虧損的元氣。
……
虎嘯堂里,塗山正在訓斥三個師侄,明顯感受到了一種氣息,他一邊說着,一邊將神識放出去,嚇了一跳。四匹神駿異常的馬,被拴在密林中。
塗山扭了扭有點發福的身體,手撫了一下下巴,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站在下面的三人一愣,安林問道:「什麼?」
「那靈獸!」
「靈獸?」三人更是詫異。
塗山的眼睛又開始往外噴火,瞪着三人。
「哪有什麼靈獸?哦,我知道了,是那四匹馬,是那幾個人的坐騎。」
「一幫混小子,那是馬嗎?那是靈獸!一個比一個笨!」塗山不禁罵道。
三人面面相覷,安林望着曲凡和星岳問道:「你們就沒仔細看看?」
「誰會看那個,就是幾匹馬而已!」星岳低聲嘟囔着。
塗山又瞪了他們一眼,從大殿裏就飛身而起,看似笨拙的身子向外疾射而去。
四人停在四匹疏瞳的上空,四匹疏瞳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不時眨眨眼睛,似乎很鄙視來人。
星岳在最後面道:「這不就是四匹馬嗎?」看安林和曲凡沒有言語,他也噤了聲。
塗山大手一揮,下方的四匹馬現出原形,四匹疏瞳出現在眼前,安林他們三人不禁一愣。
現出原形的疏瞳昂着頭,額頭獨角對着浮在半空的四人,露出兇惡的眼神。
塗山一副沉思狀,撫撫下巴,仿佛自語道:「這是疏瞳,涿光山可沒有這種靈獸,它們應該生活在岱山,看來這幾個小子一路走來,定有不少奇遇。」然後晃晃腦袋,向身後吩咐道,「去把那幾個小子放出來。」
一聽這話,曲凡眉頭一皺,星岳更是一臉不甘,兩人都望向安林,安林卻是一躬身,答應着就要走,星岳急了,嚷道:「不能放!」
塗山皺起眉頭,扭頭看着他,星岳繼續嚷道:「他們中了寒水鏢,又被灌下散功茶,現在就等同廢人一樣,就在地牢裏關着吧!」
塗山道:「混賬!他們的坐騎都是這種靈獸,就說明能力不弱,你們能製得了他們?如果這些疏瞳不是他們收服的,那就是岱山上仙贈給他們的,那就說明岱山那些仙們和他們也有淵源,難道,我們現在就和眾仙界為敵?」說着,塗山轉身返回虎嘯堂。
三人在後面跟着,都是一臉不甘心。
星岳想想又道:「他們被關在山腹深處的地牢,四周重重禁制,相信他們也出不來,如果有人來找,我們死不認賬就是了。誰也沒見過。」
「重重禁制?」塗山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你們也太相信自己了。這幾匹疏瞳是已經認主的畜生,現在安安靜靜地在這兒呆着,是他們的主人還安然無恙,如果他們的主人有什麼危險,它們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說着,塗山歪着頭,又換成一副沉思狀,「難道那重重禁制禁錮不了他們的神識?他們能互相感應到?」
三人聽了這話,不禁都暗暗心驚,跟在後面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又聽塗山自言自語道:「這禁制鎖不住他們的神識,說明你們的散功茶根本沒起作用。」
三人臉上都現出驚懼的表情,曲凡情不自禁地道:「怎麼可能,我們看着他們被灌下去的啊?除非他們早有察覺?——不可能,他們醉成那樣,不可能有防備。」
四人停在半空,走走停停,一陣靈力波動,安嬤嬤的身形出現在一旁。
安嬤嬤一現形,就沖塗山喝問道:「你回山兩天了,都幹了些什麼?」
塗山一愣,以往都設下禁制,安嬤嬤才開口說話,這次卻不顧這些小輩在場,開口就急急的,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
果然,安嬤嬤不等他開口,又急急說道:「你就沒感應到,那幾個小子,就要衝出來了。」
聽了這話,塗山將神識向地牢方向放出,果然那裏一股磅礴靈氣在涌動着。
「我說吧,早就應該放他們出來,結下這個仇,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快……」塗山攆着安林去放人。
「慢着!」安嬤嬤的聲音冷冷,「不能放,全部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