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兒他…是怎麼死的?」
「咳…咳咳…」
儘管蘇興旌已經去世兩個多月,但是蘇洄心裏的悲痛一點也沒減輕,每每提起或是回想起蘇興旌,心都會痛如刀絞。
弒神伸手從虛空空間拿出一件朱紅色的錦衣。
蘇洄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蘇興旌的衣服,他生前非常喜歡這件衣服,經常穿。
接着弒神又抬起左手,從虛空空間抽出一根一尺多長,極細的無色絲線,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這根絲線是馨樰花的花藤絲,是從太子殿下的這件衣服里找出來的。」
「馨樰花,那是什麼?」
「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奇花,花朵形似喇叭,可達三尺多長,氣味芬芳,其香味有凝神靜氣的功效。這花藤絲是花朵上的香線,織在衣服上,對人有益無害。」
「旌兒的死和它有什麼關係?」
「馨樰花的花香無毒,但是和靜夜香一起被人吸入體內,會產生極強的致幻作用,嚴重者,可致人死亡。太子殿下死亡當晚,臥房金爐里燒的正是靜夜香。」
「啊--」
蘇洄聞言抱頭哀嚎,表情極度痛苦,因為蘇興旌的靜夜香是他賞賜的,這讓他感覺是他害死了蘇興旌。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氣血阻滯,急咳不止,每一聲咳都有鮮血從嘴裏咳出,把他面前龍案上的奏摺都濺上了血漬。
弒神放下手裏的衣服,揮手拍出一道聖息之力,渡進蘇洄體內,幫他平復咳喘。
「陛下,太子殿下的死是一場精心預謀的謀殺。」
「是朕害死了旌兒!咳咳…」蘇洄痛苦自責,隨即目光一寒,殺氣森然道:「這件衣服是秋妃娘娘送給旌兒的,給朕查,一定要查清楚,是有人借她的手謀害旌兒,還是她有意為之?咳…朕給你們三天時間。」
「遵命!」
蘇洄雖然痛苦自責,但頭腦還保持着清醒,知道問題不是出在靜夜香上,因為靜夜香是宮裏的御用之物,蘇興旌早晚會用到,所以問題是出在藏着馨樰花花藤絲的衣服上。
只要蘇興旌把這件衣服放在房間裏,就是一個不定時的巨大危險。
也就是說,給蘇興旌這件衣服的人才是最大的疑兇。
調查圍繞着秋妃娘娘悄無聲息地進行,三天後弒神把調查結果稟報給蘇洄,蘇洄氣得當場拔劍,就要去乾園宮殺人。
衣服是秋妃送給蘇興旌的,並且是秋妃親手縫紉的,但是布料是來自庸妃娘娘。
秋妃完全沒有謀殺蘇興旌的動機,但庸妃有,因為蘇興旌是她兒子繼任皇位的最大障礙,除掉蘇興旌,她兒子就能登大寶。
庸妃即是嚴琴音。蘇洄沒有提劍去乾園宮殺嚴琴音,而是把怒火強忍了下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翌日早朝,他下達了一道召令,宣十四位藩王進京。
嚴琴音得知消息後笑得非常開心,對着搖籃里的蘇高樂輕笑道:「我的太子殿下,知道嗎,陛下這是在為你登大寶清除荊棘障礙呢,就像太上皇當年為你父皇做的那樣。這些藩王看着就礙眼,早該清除掉了。」
定居在柳家村的蘇德也收到了召令。
「能不能不去?」
齊蓉兒憂心忡忡地問蘇德,她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個月張屠夫過來柳家村一趟,飯後閒聊的時候提了一句,說太子蘇興旌的死對蘇洄打擊很大,引發了他身體的舊傷,非常嚴重,甚至有可能不太樂觀。
這個月蘇洄就突然下召讓所有藩王進京。
或許是身孕在身的女人,精神比較敏感,她忍不住猜疑多想起來。
蘇洄為何要召眾藩王進京?
莫不是快不行了,想在臨死前給自己的幼子清除繼位的障礙?
若真是如此,那麼擁有「帝王之相」相卦的蘇德,極有可能是蘇洄的清掃對象。
所以她憂心忡忡。
蘇德搖頭回道:「陛下下的是死召,說爬也得爬去,否則就是抗旨不尊,殺無赦。」
「那我陪你一起去。」齊蓉兒不放心讓蘇德一個人去帝都。
「胡說!」蘇德瞪了眼齊蓉兒,然後伸手輕撫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安撫道:「你身懷六甲,可不敢長途奔波,萬一有個閃失,我悔也悔死了。放心吧,我沒權沒勢、沒錢沒人,亦不爭不搶,只想安居在這偏僻村子裏過平凡生活,沒人會把我視作威脅的。」
「怕就怕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齊蓉兒仍然難以安心,央求道:「夫君,就讓我陪你一起去吧,以我的修為,這點路途不會驚動胎氣的。唯有每天見到你,我才能心安,你若是留我在這裏,我只會日日憂心不安,反而會影響肚子裏的孩子。」
「抱歉,這事我不能依你。」蘇德沒有鬆口,且態度堅決。
他也知道蘇洄的召令透着兇險,擔心這一去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所以不願齊蓉兒陪他一起涉險。
齊蓉兒還想說什麼,被他輕輕擁入懷裏,繼續安撫道:「放心吧,去到帝都我就去老將軍的國威府住,有老將軍護着,我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你只管在家裏安心等我回來即可。」
齊蓉兒了解蘇德的脾氣,知道他一旦決定的事,說什麼都不會更改主意,只能叮囑道:「那你去到帝都後千萬要小心,若是察覺到有危險,也別怕丟臉,躲在國威府里別出來。」
「哈哈,這點你儘管放心,我連乞丐都當過,怕什麼丟臉。」「我們娘三個在家裏等你,你可一定得好好的回來。」
「當然!」蘇德使勁點點頭。
五月二十。
十四位藩王,除了蘇正沒有進京,其他十三位全部進京。
離京數年,如今重新回來,皆抑不住唏噓感慨一番。
尤其是蘇閩、蘇游和蘇曄三人。
曾經是何等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結果還沒來得及施展拳腳,就被蘇翰林霸道且無情地一巴掌拍得死死的。
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十分巨大,以致於今日重回帝都,仍然耿耿於懷,難釋懷。
東青殿。
蘇洄擺下兩桌酒宴,然後把所有藩王和蘇柔等公主全部宣進宮裏。
本來大家闊別幾年,彼此間天南海北,幾乎都沒再見過面,重逢後難免有些生疏,但蘇洄在東青殿準備的這兩桌酒宴,讓他們一下子回想起當年挨餓受罰的情景,彼此間的生疏一下舒緩了許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蘇洄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說道:「朕今日請大家過來,主要是想和大家做個告別,朕的身體不行了,活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但也有幾個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似乎對蘇洄的身體狀況早有耳聞。
蘇洄的目光在那幾個人臉上掃過,笑了笑,接續說道:「其次,是想問諸位一個問題,朕駕崩後,你們會不會造反?」
此言一出,全場安靜。
「知道當年父皇為什麼把你們趕離帝都嗎?他說怕你們走得慢了,被朕給嚯嚯了。其實是他多慮了,朕當年沒那麼重的戾氣,不會做手足相殘的事。現在嘛…」
蘇洄目光環顧一周,笑道:「放心,也不會。不過,前提是你們不給朕殺你們的理由。老二,朕死後,你會造反嗎?」
「臣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誰敢造陛下的反,臣第一個不答應。」蘇閩回道。
「很好。」蘇洄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蘇游問道:「老五,你要造反嗎?」
「回陛下,臣不敢造反,更不會造反。」蘇游答道。
「老八,你造反嗎?」蘇洄又看向蘇曄。
「臣不造反。」蘇曄答道。
「你們會造反嗎?」蘇洄掃視眾人問道。
「臣不會造反。」眾王爺急忙回答,生怕回答慢了被蘇洄猜疑。
「好!」蘇洄點點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若有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記住,這不是詛咒,這是朕給你們警告。喝完杯中酒,你們就可以回去了,五天之內離京。」
「謝陛下隆恩!」
「十三弟,你留一下,朕有話對你說。」蘇洄向蘇德說道。
「遵命。」蘇德心裏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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