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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話,心裏開心極了,只是不覺間又升起一絲醋意:「喜不喜歡的,小帝子都有了。」
帝君眉頭一挑,仍是冷着一張臉:「生不出的。不會有什么小帝子。」
心頭跳了幾跳,脫口而出:「君上不留那孩子?!」
帝君張口啞言,垂下眼帘道:「那孩子身上,有大瑤皇室血脈,無論如何,都留不得。」
帝君抬起頭,望向我道:「除了你和本君的孩子,本君都不放心。」
「帝宮裏的孩子,沒有幾個是長得大的。大多,年紀輕輕便夭折了。」
「就像父君納了不少妃嬪,但所有子嗣帝子,皆是太后一人所出。」
「與其一生不幸,不如從一開始,就沒來過這世上。」
帝君的眼角,藏着難以尋跡的悲傷。或許他從前二十多年的帝子生活,看過許多生命來這世上,來不及曇花一現,便匆匆回歸星河。
想起昨日死在浣衣局的吳嬤嬤,我很想告訴帝君,那是他的奶娘,太后也並非他生母。
可又一想,本就涼薄的帝王家親情,如何耐得住這一擊。
如此,還不如不說。起碼太后看來,青華是她懷胎十月所出,總會顧及些母子情分。
那太后與先帝所出,真正的帝子公孫霖又在何處?
說來,那公孫霖,也是帝君同父異母的帝弟。
「君上,公孫孫一伏法後,其子公孫霖不知去了何處?」
帝君收起眉眼間的一絲悲痛,望着我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本君又如何困的住你?」
見我未語,帝君嘆口氣道:「跑了,不知去向何處。」
「帝君……準備如何?」
「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得捉回來。」
淺淺點頭,算是同意帝君所言。
「只是能否留下公孫霖性命?當初往平城潼關的去的路上,他曾試圖刺殺臣,臣想親自審個究竟。」
帝君愕然,神情竟似全然不知:「你從未提過。」
輕輕嘆一口氣,抵上帝君肩膀,虛靠着:「臣竟不知,這天下,有君上不知道的事。」
帝君任由我靠着他,指節撫進我額間碎發,無奈道:「本君也並非,事事都知。」
「既有過這樣一件事,本君更要留他性命。」
抬起腦袋問道:「更要?」
帝君朝我腦殼彈一響指,掩去眉間的愁緒道:「是,公孫孫一身後,還有許多辛秘。幾十年的籌謀,絕不止於如此。如今所現,不過冰山一角。」
捂着額頭笑道:「難為你還曉得這些,總不算一時昏頭才拿人。」
帝君深不可測的看着我,良久才道:「蘇家後人名不虛傳。本君竟什麼都瞞不住你,你身邊,到底有多少本君不知的力量。」
「縱然本君深知,你是天命所定,註定了要輔佐本君。可這樣的你,無法不讓本君心生忌憚。」
「今年,是本君登基的第五個年頭。五年光陰,本君從先帝手中接過風雨飄搖的江山,動盪沉浮的朝廷。」
「這五年,本君除了睡覺就是在處理政務。可即便本君事事親為,仍敵不過有人欺上瞞下,暗地做着齷齪的勾當。」
「康平元年時,本君立志要成為九州一帝。可到了康平五年,本君仍被這滿朝廷的黨派紛爭弄的寢食難安。」
「一國不平,何以平天下?」
「可你不一樣。除了出謀獻策,擾亂朝堂外,你大多時間都在茶館聽戲、酒肆喝酒,青樓胡鬧……」
「本君不明白,為何本君日日勤勉,事事勤政,卻次次都敵不過你。」
「公孫為兵部尚書時,常常剋扣糧餉。帝兄在邊關缺少戰馬,戶部又把着一年收支,本君也無法從國庫撥銀批馬。」
「可你,毫不猶豫的,便爽快送了兩千良駒。」
「本君那時就在想,你到底有多少身家?折磨本君日夜難安的,於你好似信手拈來,兩千戰馬,竟不廢吹灰之力。」
「後來,本君得知你是女兒身,歡喜極了。」
「原來本君並非不正常。那無數個日日夜夜輾轉難安,一瞬間化為烏有。讓本君心動的,原本就是個女孩子。」
「本君又想,原來你也並非什麼事都信手拈來。你也並非什麼出世謫仙,也會生死懸在一線之間。還因為,強過本君許多的蘇陽離,有一樣不如本君,就是你是女兒家。」
「後來無意間,本君得知,所謂遇刺,所謂生死一線。照樣在你蘇陽離的謀算之中。你也性命為挾,就是算準了本君,會為你終止大婚。」
「本君覺得,蘇陽離還是那個堅不可摧的蘇陽離,是本君望塵莫及的蘇陽離。」
「因為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間,本君像個跳樑小丑一般,次次被你耍的團團轉。」
「若有一日,你不再幫我,轉頭偏向他人,本君又該如何?」
從前,帝君從不曾對我說過這些。我更不知,他忌憚我,才會疏遠我。
「君上……若臣是一柄利刃,君上便是那手握利刃之人。若臣是一支筆,君上便是那落筆之人。」
「臣,永遠是君上的左膀右臂。」
帝君淡淡一笑:「本君又何嘗不知?」
「可本君數年都未能收回的兵權,你玩鬧一般,便讓整個羽林衛和兵部倒戈。本君忍不住要去計較,可越是計較,越覺得自己無用。」
「君上如何會無用?臣之所以能拿到兵權,全是仰仗君上。只不過君上將自己困在局中,看不清罷了。」
「若非君上倚重,人人知我蘇陽離表的是帝威聖意,那些人又如何會從?」
「謀取人心,一則許以重金美人,二則許以高官厚祿,三則許以流芳功業。」
「臣不過,照着這最樸實的法子做了。」
「但這法子,也只能由慣常胡鬧的臣來做。若君上如此,便只能得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帝君長嘆一口氣,突然開朗許多:「罷了,前塵往事,不去計較得失功過。此次去唐州,預備幾時回來?」
見帝君問及,果決道:「少則一年,多則三年。」
「在這期間,君上便告知天下,臣身患惡疾,在府中養病。」
帝君才開懷不少的神色又變了幾變,低沉道:「三年?」
「是,非三年不可成事。」
「在此期間,君上只管保存青州實力,臣會設法,讓七州各自攻伐。」
「三年時間,足讓青州休養生息,一朝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