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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推杯換盞,高談闊論,一派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和氣熱鬧的歡快氣氛。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賈珍起身舉杯,對着賈赦微微一躬。「大老爺,侄兒敬您一杯。您得閒一日,當真不容易,還能抽空來一趟,實在是給足了侄兒臉面了。」
賈赦哈哈一笑,笑的下巴上的鬍鬚微動,抬手虛扶。「唉,珍兒這話就太見外了。我雖公務繁忙,但也是有家的人,不同你們多來往來往,豈不是顯得生分了。況且珍兒你如此有孝心,凡事都想着我,我還能拿捏不來麼。」
「珍兒,你還是太外道了。」
賈珍見賈赦如此滿意,言辭也給足了自己面子,自然欣喜。復又舉杯,遙敬一圈。
「今日既然我做東,定然要讓諸位吃好玩好,大家不要拘着,放開了喝。但凡有人喝不好不盡興,今兒我也不讓走。」
席中賈家眾子弟聞言,皆附和地鬨笑起來。
「珍大爺豪氣!」
「珍大哥哥太客氣了。」
「父親說的好!」
賈璉賈薔等,皆大笑呼和,為賈珍叫好。
邢德全單手捏着酒杯,面上掛着幾分猶豫。雖然賈赦今日沒給他好臉色,但他也不敢說些什麼,反而覺着自己原不如他們本家之間關係親近,十分的不自在。
邢德全知道,自己今日要喝好這頓酒,如此下去可不成。便端着酒起了身,微微頓首,給賈赦敬酒。
「大老爺今日賞臉,我們今日這是沾了大老爺的光。我在這裏,先給大老爺敬一杯酒,多謝大老爺了。」
賈赦眼望着邢德全,雖然心中不喜,但見着這邢德全已然把姿態放的如此之低,便也不好再端着了。再則今日原是為了高興而來的,老是留着一份不體面,也放不開去頑。
賈赦便端起了酒杯,面上柔和了幾分。「內兄這話說的客氣了,咱們今日本是來快活的,倒顯得有幾分慢待親戚了。快別什麼大老爺了,那都是外人叫的,多咱我還是內兄的妹夫呢。喝酒喝酒!」
邢德全見着賈赦賞了臉,自然心裏也舒暢了幾分,露了笑臉。
賈珍賈璉心思靈活,連連給賈赦邢德全敬酒,將席中的氣氛烘托的更熱烈了幾分。
賈珍又舉杯給邢德全敬酒。「老舅,來喝一杯,今日可要放開了頑,咱們不醉不歸。」
賈璉也舉着酒杯,高聲笑言。「我也跟舅老爺喝一杯,舅老爺今日頑的盡興。」
邢德全連連被人遞上台階,自然就慢慢放開了,依次與賈珍賈璉開懷暢飲。
其間又有賈薔賈芹插科打諢,席間一片其樂融融,熱烈萬分。
單是看這賈珍賈璉賈薔等人的在酒桌上的推杯換盞,起承迎奉,外人看了定要讚嘆世故圓滑,面面俱到。
賈珍賈赦等人談笑風生,獨獨只有賈蓉一人,坐的遠遠的,低着頭望着面前一桌酒菜,並不喝酒吃菜,沉默不語。
賈珍眼見了賈蓉這幅做派,面色一沉。但礙於席間諸多客人,無暇去管他。
「大老爺,您見多識廣,可識得這是什麼做的。」賈珍眉眼中透漏着頑笑,開口對着賈赦笑言。
賈赦將將喝盡一盅,擦了擦嘴,看着賈珍面上的促狹,開口笑罵。「好你個珍兒,倒還考教起我來了。」
「大老爺無須多言,且先看上一看,猜猜看這是什麼做的,後面再罵侄兒不遲。」賈珍並不罷休,只要賈赦去猜。
賈赦摸了摸鬍子,打量着賈珍所指的那盤菜。「看這雕花,好像是蘿蔔雕的,但是又沒有蘿蔔的那股亮色。菜品則一片白花花的,也說不上是面還是什麼,我倒是猜不出來了。」
賈赦取筷子夾了一片白肉,送到嘴裏,只發覺鮮美多汁,雖不是入口即化,但也香濃爽口,細細嚼着,眼前一亮。
「這是什麼魚,味道當真鮮美,我還吃出了葡萄杏子的味道,珍兒這是用水果榨汁澆過的。」
席中諸人皆注目於此,面上好奇。又見這菜冒着白煙,好似巨蟒騰雲,都各自讚嘆是仙家珍饈。
賈珍嘿嘿一笑,眼中含着幾分自得,面上卻擺出一副驚訝推崇的面容。「大老爺果真見多識廣,這確實是用上了果汁調製的。不過,大老爺還請再嘗嘗這個。」
賈珍指了指那雕花怒蟒。
賈赦面帶奇色。「這不是擺盤的雕花嗎,還能吃不成。」
賈珍微微臻首。「大老爺一試便知。」
賈赦又夾起一塊雕花,輕輕放入嘴中。將一入嘴,便口中一涼,細細一嚼,竟然入口即化,成了鮮美無比的肉汁。
「好好好,這不知是何等美妙的菜品,似肉非肉,似果非果,竟然如此奇特,入口冰涼,未嚼先化,濃香怡口。珍兒,別賣關子,快說是什麼菜。」
賈璉也打量着兩人所言的這盤菜,通體冒着白煙,上頂一塊橙紅的雕花,栩栩如生的一隻巨蟒,盤中則是一片片雪白澄澈的片狀物什,分外美輪美奐。只是見那巨蟒雖然無角無爪,卻有耳有鱗,怎麼看怎麼眼熟,暗自尋搗片刻,忽然面上平生幾分驚慌憂色。
眼似兔,耳似牛,腹似蜃,鱗似鯉,這不是龍的扮相嗎。
賈珍指着這盤菜,滿面得意。「這原是照着宮宴最為隆重的那盤龍鳳呈祥來雕的,不過咱們受用不起那龍鳳的祥瑞,只能雕了這怒蟒。看起來好似是蘿蔔雕的,其實是從南邊的大山里,抓了一條兩米長的巨蟒,片了腹上那最嫩的肉,剁成肉泥,再用蜜汁醃製,凍成硬塊雕出來的。那片出來的白肉,也是東省送來的,是一隻吊睛白虎。取了下巴上的肉,清蒸出來,再用蜂蜜拌魚汁醃製,再過蒸籠蒸上一遭,還冒着熱氣呢。」
席中人皆睜目稱奇,凍蟒肉的雕花,徐徐冒着寒氣。晶瑩剔透的虎肉,溫騰騰冒着熱氣。味道又奇特,賣相又靚麗,只看着賈赦一人享用,如何叫他們不心急如焚。
賈珍大手一揮,熱情地招呼着。「大夥快吃啊,光看着作甚。」
十幾隻筷子飛快的伸向這盤菜,人人急不可耐。
席間忽然靜了下來,人人都閉目享受,屏息品味,再無人有暇多說。
「好好好,真是人間絕味。」
「只此一回,此後竟再吃不下別的飯菜了。」
「入口即化,回味恆長。」
「珍大哥哥,真真是,真真是天下無雙了。」
賈珍見眾人都是沉醉模樣,快意一笑。「這只是一盤菜呢,這整整一桌菜,都是工序繁雜,用材頗豐,所耗費何止千萬錢,諸位難道就只看着麼。」
賈璉只把心頭的憂慮全然散了,幾分不自在地含笑回道:「如若大哥哥不說這些,咱們還能吃得,如今這麼一說,竟然如此奢華難得,倒覺着不捨得下筷,只怕糟蹋了這好東西了。」
賈珍奇道:「這是什麼話,菜不讓人吃,那還叫菜。即便花費再大,用心再多,最終還是讓人吃到肚裏,才是正理。怎麼會有捨不得吃這麼一說呢?」
賈璉哭笑不得,只苦笑道:「如此貴重,所花費的恐怕太過龐大,一頓吃了,實在是............
況且縱然是官家,想來也是吃不到這樣的酒菜。又何況是我們,只怕是根本配不上這桌席面了。」
賈珍起身走到賈璉身旁,大笑着拍了拍賈璉的肩膀。「二弟,你這就是庸人自擾之了。咱們這樣的人家,祖宗的功勳,不為了咱們後輩過好日子,那為了什麼。
祖宗為大梁打生打死,立了多少功勞。如若咱們這些子孫,連吃喝都還要拘着,那不是有違天地至理,公平一說了。
再者又不是花你的錢,我做的東道,你只管吃就是了。你看看他們,哪個停過筷子。」
賈璉無法,只能苦笑着拱了拱手。
賈珍見賈璉還是一副不能釋懷的模樣,只好隨他去不再多言了。他是知道自己這個二弟的,平日裏手頭很緊,娶個媳婦又是個母老虎,自然會有幾分小家子氣。
賈赦翹首以盼了很久,終於等到賈珍回座,按捺不住的發問。「珍兒,你老實告訴我,這麼大場面的一桌席面,你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賈珍望着席中一眾吃喝胡塞,樂不思蜀的親戚,心裏正得意,只道全是土包子,卻被賈赦附耳發問,猶豫了片刻,附耳靠到賈赦的身邊。
「大老爺不要多想,左右是侄兒花錢,大老爺您就吃好玩好,便行了。」
賈珍又見賈赦一副被震撼到的模樣,耐不住心裏顯擺的嗜好,附耳又偷偷地同賈赦耳語。「單是大老爺你方才嘗的那道龍爭虎鬥,虎肉雖說是咱們家莊子送來的沒花什麼買賣銀子,但光車馬運送,再添給他們的賞錢,都有七八十兩銀子,這還不算那條山蟒的價錢,再者又多有其他珍奇食材花費,只為了配上一料能與這虎肉蟒肉般配的醬料,沒個四五百兩弄不出來。」
賈赦一時心神失守,喊出了聲。「四!」
賈珍忙按下賈赦,示意他不要叫喊。
賈赦望了眼左右的兒孫,見他們各自吃喝不停,推杯換盞,並未發覺。才復又附耳與賈珍低語,面色誇張。「四五百兩啊,那不是四五兩銀子啊,就這麼一盤菜?
而且,你方才說這菜叫什麼。」
賈珍低聲道:「龍爭虎鬥。」
賈赦面色又變,又要叫出聲。「龍,你膽子也太大了,怎麼敢取這個名字,這傳出去,可怎麼得了。」
賈珍連連止住賈赦,悄咪咪地對賈赦笑了笑。「大老爺也太小心了,我這不是沒亂說嗎?雕的也是巨蟒,不是龍。只是取了這麼個名字,連大廚我都沒說。大老爺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咱不亂說,自己受用不就行了。再者花費了這麼多銀子,足足幾千兩,自然是要最好的。」
賈赦一時語噎。「珍兒真是財大氣粗的緊,倒讓我們漲了見識了。」
賈珍微微一笑。「這不是大老爺頭一回賞臉嗎,先前都是咱們兩,如今這次第一回帶大老爺進我們這個圈子,自然要排場大些,給您接風嘛。也不算是鋪張浪費,東邊就侄兒一個人花,侄兒這幾個兒女又都是粗苯的,我不吃了喝了,難道留給他們。」
賈赦心裏覺着了不得,又艷羨賈珍一人獨佔東邊這麼大的家業,但腦袋轉不過來,只好兀自喝起了酒來。
賈珍又熱情招待起一眾賈家子弟來,推杯換盞,划拳笑談,好不快活。
......................
一眾賈家子弟酒足飯飽,賈珍便領着他們去裏面花廳休憩。
丫鬟奉了茶水,又有人進來送熱水給這些爺們淨手擦面。
賈珍微微吃了一口茶。「諸位都酒足飯飽了,叫下人進來支上兩桌,咱們賭上兩圈如何。」
賈璉賈薔諸人自然不無不可,連聲贊同。
賈赦卻並未忘記先前賈珍答應他的事情,着急忙慌地放下了茶盞。「可不成,耍錢咱啥時候耍不行。珍兒你答應我的事,我可都記着了,你還是快快帶出來與我看看。」
賈珍聞言一笑,他是最了解賈赦這人的,好色如命。「大老爺不要心急嘛,咱們剛吃完了飯菜,不如先頑上一會,也能消消食,待會再去見,也不遲嘛。」
賈赦卻不依。「那可不能這麼說,正所謂飽暖思**,酒足飯飽,況且珍兒你那一桌酒菜如此豐富,吃的我火氣正旺,怎能等的及。」
一眾賈家爺們聽聞賈赦這個身份最為貴重的,口中卻說着這麼沒皮沒臉的話,哄然大笑。
賈赦卻絲毫沒有什麼羞赧的意思,灑脫的一笑。「你們這些猴崽子不要笑,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不過你們年輕人好面子,端着裝着的。
你們肚子裏什麼心思,我全都知道,難道我不是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
賈薔賈芹一聽此話,果然心裏也如此覺着,忽然心裏平生了幾分火熱起來,也有些心癢難耐了。
「大老爺說的正是,都是老道之言,不過我們太過端着了。」
又轉向賈珍哀求道。「父親還是多體諒我們,乘早領了出來見見吧,這原是父親的主意,兒子心裏正難捱呢。」
賈珍見他們一副猴急的模樣,心中也有幾分火熱,便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便過會再耍錢,先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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