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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賈府義學
順着桂花的清香、書聲的指引,步步走近學堂。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堂前擺着一岸黃紫雞翅木書岸,岸上除卻一件橫長酸枝木筆掛並幾隻平常毛筆;僅一方硯、一塊墨、一根戒尺,頗為樸素。
堂上,太爺今兒個穿的還是那件藏青棕黑的長袍,半倚坐於黃花梨椅。
沉聲吟誦:
「............」
堂下學子皆作搖頭狀,跟着齊齊誦讀。聲聲清脆,入耳柔滑。
學子中居中一白衣少年,目光清朗、嘴角含笑、面上幾分沉醉。同身邊學子一般搖首誦讀
「............」
古時私塾誦讀,其聲成韻,如同唱歌,悅耳動聽。
窗外幾隻畫眉青雀,好似被這清雅誦書聲所吸引。或有於樹間撲朔嬉戲、或有於院裏青石板上啄飲小蟲、閒庭漫步,頗為閒適。是以賈環並非追隨大流,只是如同庭中鳥雀,愛極這古樸韻深的詩書聲。
.....
只待代儒太爺擱下手中書,停止吟誦,正襟端坐於書岸前。堂中便開始了小聲切切的讀書聲。所讀內容,各不相同。
賈環也小聲誦讀着自己這幾日正讀的《大學》。
....
學中學生年齡大小有異,入學時間也各自不同。所以讀書進度不同,所誦讀的內容皆不同。各自讀書聲輕柔淺淺,以避免干擾了身旁讀書的同學。
書聲琅琅便是用來形容這般讀書場景。琅琅是形容玉石相敲擊的清脆聲音,用以形容學堂里學生讀書各不相同,聲音相匯的好聽聲音。
...
間或有學生依次躬身上前,侍於夫子跟前,聽取教誨。
賈環來學裏的日子多了,人便大多認得齊全了。此時立於夫子面前的,是寧府賈珍教養的義子賈薔。
夫子攤開賈薔送上的書本,翻看了番這本詩經。書上一應標點圈劃,為往日夫子查閱賈薔所學標上的。直到未曾有標記的地方,
賈代儒方緩聲問道:
「這幾日讀到了哪裏?」
賈薔忙恭聲答道:
「將將讀罷《采蘩》」
賈代儒合上書本
「那便背來聽聽。」
賈薔抬目看了太爺一眼,低頭誦道;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賈代儒探手輕輕撫摸書上的字兒,
「可通其大意?」
賈薔面上微微發燙,回道:
「知曉些許。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這兩章是說,什麼地方采白蘩?沼澤旁的沙洲上;用來做什麼?用於公候家的祭祀;什麼地方采白蘩?把白蘩采來拿到溪水中清洗;用來做什麼?用在公候之家。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這一章是說采白蘩的人戴着髮飾,被派來日夜辛苦勞作後頭髮鬆散,不要輕言回家去。」
賈代儒捋了捋白須,微微點頭。
「說了八九分。」
拿起毛筆在硯台上順了順筆鋒,先是在書上為賈薔標上句讀,又在祁祁上劃了個圈。
對賈薔指着劃的圈道:
「祁祁如你所說正是指首飾茂盛;但於此處是代指采白蘩人數多。記得這點便可,回去多讀多寫。下去吧。」
.....
賈薔回去多多讀寫,知曉通透後,下回還要再去夫子那陳述夫子所教,方才算是學罷了這一處。
說是知曉通透,其實也只是了解了大意。古人讀書,十五歲之前,最多的就是誦讀。讀熟背熟即可。
如賈環現如今讀的是《大學》,但他身旁稍稍年長些的近來讀的是《周南》。耳濡目染,待到賈環讀到《周南》的時候。即便不熟,也會有些記憶。再經由夫子解釋釋義,查缺補漏。朗讀背誦,便能記憶深刻。是以,古人讀書,多是以學生自己的進程為主。學生讀到哪,先生就解釋到哪。
等到十五歲之後,讀書讀的便是學貫。學貫,便是說的貫通上下,知曉意思,能應用。知曉大意,學習開講、作文。讀到二十多歲,便要學到八股成文。漫長的八股學習,往往要經由數十年的勤奮苦讀。
...
待學生們都從賈代儒處對答完畢,領了功課。賈代儒才長舒一口氣,起身在堂中來回踱步,查看學生寫字筆默。
驀的望去。
一白衣小郎,頷首執筆,專注寫着字。年歲尚小,卻生的一副好面貌。眉眼淡雅,自上而下,渾然一體。賈環初入族學時,因為執筆不規矩,寫的字不堪入目。只氣的賈代儒頭上冒煙,叫賈環好好吃了些戒尺。又責令賈環每日多抄些三百千。
賈代儒立於賈環身後默默看着賈環一字一句的寫着《大學》。
雖寫的連中規中矩也談不上,只是執筆穩重,下筆橫平豎直。連着吃了好些板子,每日寫上比其他學生多上一倍的功課,以至離開時學中早便空無一人。如今卻依舊面色淡然,眼神澄淨。心中老懷甚慰,只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面含春風,背手直出而去。
金榮伸出手戳了戳旁邊學生的胳膊
「剛才夫子是不是笑了?」
那學生嗤笑一聲:
「金榮,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怎麼可能。」
金榮撓了撓頭,難道我真的睡迷糊了?
....
直至正午,學中學生俱離去有些時辰。賈環才堪堪將太爺留下的功課一應寫完。收拾了番書本,準備離去。趙國基早已經在學堂外等候多時了,只因賈環日日停留的久,所以叫趙國基晚些再來。趙國基卻不聽,仍然是每日早早來等。此時見着了賈環,臉上佈滿了憨厚的笑容。
賈環把書擺上馬車,
「舅舅,不是同你說過了,我這些日子功課頗多,晚些來接也不礙事。」
趙國基擺擺手
「不礙事,不礙事。」
賈環只得無奈笑笑,上了馬車。
「駕。」
....
賈環自己也為自己的書法頭疼的厲害,只因為前世除了年幼時候接觸過一二,後來哪裏會有機會接觸書法。這十幾日,日日都是寫到深夜。筆都寫廢了幾隻,才算是能拿穩筆,寫字不抖了。
只叫趙姨娘時時挑燈添油,格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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