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重義輕生,時刻準備着死亡。
這些人不怕死,反而將死亡當作一種榮耀。
他們大多受過主人的恩惠,比如饑寒交迫的時候,主人端上來一碗雞湯。比如遭人白眼的時候,主人送上來一句心靈雞湯。
無論如何,為了一碗雞湯而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樣的人都有點天真。
趙高麾下,有不少這樣天真的人。因為他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狡猾的人,總能偽裝出一片至誠,把天真的人騙得團團轉。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對方真的以誠相待,把你當做好朋友,捨得讓你去死嗎?
趙成選擇了十個人。分成兩隊,一隊負責纏住李信,一隊負責殺死馬凌暑。
至於槐穀子,能不殺還是不要殺。此人干係太大,真要把他殺了,斷了皇帝長生的念想,天子一怒,後果不可估量。
死士們喝了一杯壯行酒,趁着天黑出發了。他們夜縋出城,沒有驚動任何人。
與此同時,李信也正在商君別院忙碌。
他把馬凌暑關到了一座小院當中,令兩個年輕的匠戶守門。
但是李水把這個方案否決了,他認為刺客來了,可能會傷害站崗的匠戶。
李水畢竟是現代社會來的,對人命還是很重視的。於是他扎了兩個稻草人,把匠戶換下來了。
稻草人身上穿着人的衣服,戴着人的帽子,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出來。
李信真是佩服死了,看管這麼重要的人犯居然用稻草人,天底下估計也就李水能幹出來。
不過反正他也沒指望真的靠匠戶守門。真正起作用的,是後面的佈置。
李信找了一些石頭,磨尖了放在牆頭上。
又在院子裏面,插上了很多削尖的竹子。中間只留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小路,不提着燈籠,絕對會中招。
這還不算,又在房門口挖了一個大坑,大坑裏面又撒上了石灰。
除此之外,門窗上面都牽了紅線,紅線上面綁了鈴鐺。只要有人闖進來,埋伏在附近的李信就會聽到異響。
李水看的嘆為觀止,對李信說道「奇思妙想,佈置周詳啊。李兄,你是怎麼想到的?」
李信呵呵一笑,說道「兵者詭道也,這還不簡單?」
他沒好意思說,是上次在淳于越府中見到的。畢竟那一次太丟人了。扎破了手,刺破了腳,差點掉進坑裏,還被人趕出來了。
李信佈置好了之後,就和李水躲在了附近的小屋當中。
至於馬凌暑,他被綁在大屋子裏面,堵住了嘴,一臉緊張的在黑暗中發呆。
其實,本來李信想搞個空城計,把馬凌暑綁到別的地方,這樣會安全得多。
但是李水堅定地否決了。他拍了拍馬凌暑的肩膀,說道「真羨慕你,可以身臨其境的看這一齣好戲。我們卻只能隔岸觀火。」
如果不是被堵着嘴,馬凌暑一定會破口大罵。
夜,深了。趙高派出來的死士,已經到了商君別院之外。
他們身穿夜行衣,身輕如燕,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商君別院。
這些人很有經驗,隨身帶着飯糰。商君別院的看門狗,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就被飯糰吸引了注意力,顧不上開口了。
死士們在這裏悄悄的轉了一圈之後,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關押馬凌暑的小院上面。
只有這座小院有人站崗。
「死鬼,我們怎麼辦?」一個刺客問道。
這群死士為了隱瞞身份,都給自己起了綽號,個個以死開頭。
領頭的那一個,綽號是死鬼。
死鬼看了那人一眼,低聲說道「等一等,等站崗的人鬆懈了之後,我們再溜進去。否則一旦被他們察覺,呼喊起來,就誤了大事。」
於是這群死士開始等。
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按照他們的經驗,兩個時辰,站崗的人怎麼也累了。即便是不累,也該走動走動,活動一下手腳,說說小話吧?
可是這兩個站崗的真是神了。一直站的筆直,紋絲不動。而且互相之間絕不交談。即便是軍中老兵,也做不到這樣吧?
商君別院還有這樣的能人?這槐穀子真是神了。
一個叫死水的刺客,湊到死鬼耳邊,低聲說道「再等下去,怕是要天亮了。」
死鬼有點猶豫,他咬了咬牙說道「不要發出一點聲音,攀牆進去。」
死士們都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牆頭附近。
死水蹲下來,死鬼踩在他的背上,略微一跳,伸手搭住了院牆。隨後,一陣鑽心地刺痛傳來,他的手掌被尖利的石頭扎破了。
死鬼疼的兩眼翻白,好容易忍着沒有叫出聲來。
他想提醒後面的人,但是想了想,這地方距離站崗的人太近,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
於是他默默的爬了上去。輕輕跳到了院子裏面。
這一落地,雙腳就是一陣劇痛,尖利的竹子,直接扎穿了他的腳掌。死鬼疼的悶哼一聲,身子一晃,坐倒在地。結果屁股上又是一陣劇痛。
他忍住了。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慢慢地站起來,任由大顆大顆的汗珠,噼里啪啦的落下來。
後面的死水,遭遇到了同樣的事,做出了和死鬼同樣的選擇。
死水之後的死屍,跳下來的時候,一時不察,遭受大難。他張了張嘴,想要喊痛。被死鬼當機立斷,用短劍斬斷了脖子。
好大一顆頭顱掉下來,又被死鬼用手接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如此果決,令人敬佩。
至於死屍的屍體,就扔在地上,當作了後來人的墊腳石。得益於這具屍體,後面的人倒是沒有被扎。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小屋之中,李水問李信「刺客們到了沒有?」
李信指了指不遠處的鈴鐺,說道「還沒有。他們到了的話,鈴鐺會響。」
李水說道「這紅線,是拴在房門附近了吧?我怕鈴鐺響了的話,我們救援不及。」
李信說道「放心,黑燈瞎火的,他們就算要殺人,也得找一會人在哪。」
李水點了點頭,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餃子。
這時候,在商君別院之外,出現了另外一伙人。
這夥人同樣身穿黑衣,神神秘秘的。
為了對身份保密,他們也有自己的綽號。領頭的那一個,外號叫黑道。
黑道問身後的黑市「確定那女子是在裏面嗎?」
黑市說道「在下已經打探清楚了。這槐穀子,原本是楚地一個落魄的煉丹術士,略通醫術而已。」
「可是忽然之間,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行事出人意表。先是做出來了仙酒,後來又弄出來了饅頭,前幾日,還在朝堂上用什麼凸透鏡取火。種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令人大開眼界。在下想,這些東西,天下間恐怕也只有那女子做得出來。」
「因此在下斷定,那女子一定藏在槐穀子這裏。那些什麼仙酒、饅頭、凸透鏡,都是那女子做出來的。然後由槐穀子拿出來,換取高官厚祿。」
黑道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不錯。以術媚人主,以機巧惑人心。正是此輩作風。這次進去,拿到東西,立刻就走,不要逗留。」
黑市問道「那女子怎麼辦?」
黑道沉吟了一會,說道「殺了吧。留着她,動搖人心,終究是個禍害。」
後面那些人都微微點了點頭,一臉果決,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
黑市忽然又問「若有無辜者發現我們呢?」
黑道說道「無辜者不殺,可若是敢阻攔我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商量好了之後,黑道等人也溜進了商君別院。
看門狗很高興,剛才吃的是飯糰,這次直接吃上了肉。
一刻鐘後,黑道等人同樣找到了馬凌暑所在的小院。
他們不如那群死士有耐心。這些人取出來精緻的ngnu,朝着兩個稻草人放了幾箭,稻草人就被射倒了。
隨後,黑道帶着人進了院子。
彼時死鬼正在院子裏面摸索。他們先是遭遇了扎手的石子,又遭遇了紮腳的竹子。已經有點怕了這個地方。
所以他們每向前走一步,都要用刀探查一番,免的着了道。這樣一來,速度就大大的慢了。
不過這樣也是有效果的,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門前的那個大坑。
死鬼鬆了口氣,心想「槐穀子果然陰險啊,這要是掉進去,一時半刻豈能爬上來?」
剛想到這裏,就聽見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做賊的人都心虛,那伙死士幹活的時候都是豎着耳朵的。背後的腳步聲一下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他們頓時站起身來,猛的向後看去。
對方也是十個人。二十雙眼睛對視了幾秒鐘。
死鬼和黑道同時驚呼了一聲「有埋伏。」
隨後,兩伙人迅速的打了起來。
死士分出來五個人糾纏住對方。剩下的五個人,繞過大坑,向房間衝去,先殺了馬凌暑再說。
而黑道的人一看這架勢,以為那五個死士要去轉移他們要找的女子,頓時急了,也向房間衝過去。並且迅速的在房門口打成一團。
黑燈瞎火的,兩撥人在院子裏肆無忌憚的搏殺,腳下的竹子無情的扎着他們的腳。
這些人一邊拼命,一邊踩出來了朵朵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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