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回過頭來,一臉無奈的看着婦人:「你看見了?」
婦人點了點頭,旁邊的那兩個丫鬟,以及他懷中小孩的神色都放鬆下來了。手機端
牛角對她們說:「外面的人,是鐵了心的要殺死所有人,你們也逃不出去了。」
婦人和那幾個丫鬟都點了點頭。她們臉上的表情很坦然。
牛角有點驚奇:這些人為何如此大膽?這幾個大人膽子大倒也罷了,這個孩童怎麼也面無懼色?
難道我的膽量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在這一刻,牛角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時候,那婦人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個小布包,小布包層層揭開,裏面是一個缺了口的碗。
婦人對牛角說道:「不要慌,有此物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牛角好奇的問道:「這是」
旁邊的小丫鬟嘴快:「這是謫仙遺物。」
牛角頓時嚇出來一身冷汗。
那婦人打了小丫鬟一下:「不會說話就別多嘴多舌的。謫仙活的好好的,什麼遺物?」
她抱着碗對牛角說:「當年謫仙進咸陽城之前,曾經路過我家,在我家吃了一碗飯。這便是謫仙曾經用過的碗。」
「我們只要對着碗向謫仙祈求,必定能保住性命。」
旁邊的丫鬟也連連點頭:「這個無比靈驗的。我家婦人打算着,等縣中來參觀的人多了,將家中改成謫仙廟,供奉此碗。」
牛角:「」
婦人拉着牛角說道:「來來來,我們一塊祈求謫仙。」
她把碗放在地上,拉着牛角和糞金跪了下來。
牛角無可奈何的跪在地上,感覺自己活脫脫就是個要飯的。
這時候,房屋已經完全燒起來了。
之前的那一通火把引燃了很多地方,根本來不及救火。現在大火越來越旺,大夥又出不去,只能忍受着煙熏火烤。
院子雖然沒有什麼可燒的,但是旁邊就有一個火場,隨着溫度越來越高,牛角覺得露在外面的臉有點燙,鬍子和頭髮有點打卷。
他在院子裏找了找,忽然看到了一口水井。於是跑過去,打上來一桶水,分別澆在幾個人身上。
那些婦人倒也罷了。而糞金和牛角身上都有傷,澆了井水之後,頓時疼的呲牙咧嘴。
漸漸的,院子裏面的煙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幾個人都咳嗽不已。
牛角一邊咳嗽,一邊艱難的說:「這煙有毒,得想個辦法,否則的話,不燒死也熏死了。」
糞金指了指院子角落當中的水井。
牛角會意,催促着婦人說道:「快走,快走,我們到井下躲避。」
婦人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謫仙會來救我們的,我們不走。」
牛角跺了跺腳說:「我們便是謫仙派來救你的人,快走吧。」
婦人愣了一下,然後被糞金拽起來了,連推帶搡的帶到了井邊。
婦人忽然說道:「你們是謫仙派來的?我怎麼總覺得有點」
糞金直接拽過繩子來,讓她抓住,然後把她塞進井裏去了。
婦人第一個下去,然後是婦人的兒子。之後是那兩個丫鬟。
最後一個丫鬟下去的時候,忽然扯着嗓子向院子外面喊了一聲:「他們不是反賊,他們是謫仙的人。」
外面沒有人回應,只是循聲扔進來十幾支火把,有些落在井邊,差點把丫鬟點着了。
牛角無奈的說道:「現在你可信了?」
隨後,牛角按了按丫鬟的腦袋,把她塞到井裏面去了。
接下來,牛角和糞金搬過來一塊木板,把井口蓋上了一半。
糞金先下去了,牛角殿後。
進入水井中之後,牛角頂着木板把井口蓋上了。然後又把衣服撕了,堵住縫隙。
如此一來,雖然依然有煙氣漫進來,但是已經微乎其微了,加上井中有水,應該可以堅持到大火熄滅。
水井口小肚大,幾個人就抓着繩子,苦苦的等在裏面。
牛角有些歉意的對那婦人說道:「若非我們,你也不會遭此劫難,你放心,若能活着出去,我賠你一座宅院。」
井中黑漆漆的,牛角看不見婦人的表情,但是能聽見婦人的聲音:「能救下兩條人命,也值了。」
牛角嘆息了一聲:「真是仁義啊。不過你家中沒有男人嗎?夫君何在?」
「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吧。我妻兒都在裏面啊。」一個叫皮休的商賈,正趴在地上,對着趙佗的親兵哭喊不休。
聽說今天要招待從咸陽城來的將軍,皮休巴巴的掏了錢,參加了柏暑的宴飲。
柏暑處處學習李水,辦這一場宴飲,其實也是有贊助的。
凡是想要與趙佗飲酒的人,都要交錢,然後才允許參加這一場宴會。
這些商賈和豪強覺得,在宴會之上,可以自由的向趙佗詢問謫仙的消息。因此都掏了錢來了。
可以說,柏暑支持這一場宴飲,不僅沒有花錢,反而賺了一筆錢。
當宴飲結束的時候,柏暑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嘆:謫仙之才,令人嘆為觀止啊。我只是學了一點皮毛,就有了這樣的效果了。
柏暑很開心,商賈們就不那麼開心了。
他們之所以心甘情願掏錢,是指望趙佗能在宴飲上說一些謫仙的什麼秘聞,讓他們受受啟發,做生意的時候可以另闢蹊徑,一本萬利。
沒想到啊,趙佗這傢伙,在酒宴上臭着個臉。問三句答一句,答的那一句還陰陽怪氣的。
要不是看趙佗是個將軍,這些商賈早就大耳刮子打他臉上了。
這不是浪費大家的錢嗎?
也就是商賈們地位太低,不敢發作,心裏面雖然生氣,但是臉上沒有表露出來,所以沒有讓趙佗察覺到。
皮休就是這些商賈中的一個,一路上罵罵咧咧的回家的。
他確實是個商賈,但是並不是什麼腰纏萬貫的商賈,頂多稱得上是富足罷了。
他這樣的人,放到咸陽城,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也就在高山縣這種窮地方,矮子裏面拔將軍,能夠作為商賈參與這樣的宴飲。
皮休唉聲嘆氣的回到自己家附近,結果發現那邊火光沖天。
皮休正納悶是誰家失了火,仔細一看,卻發現是自己家。
他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急匆匆地跑過去,想要救火,結果被一群秦兵攔住了,說反賊在裏面,任何人不得進去。
皮休又問自己的妻兒出來沒有,結果秦兵說,裏面的人被反賊劫持了,誰也沒有出來。
皮休差點暈倒在哪裏,他苦苦哀求,要進去救人,但是秦兵就是不准許。
正在鬧着的時候,柏暑來了。
高山縣就這麼大,城中失火,而且有人高喊反賊,早就驚動了柏暑。
他急匆匆地跑過來,高聲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皮休哭的慘絕人寰,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講了一遍。
柏暑勃然大怒,大聲說道:「讓路,把人救出來。」
圍在宅院附近的,都是趙佗的親兵,沒有趙佗的命令,他們是不會動的。
果然,柏暑喊了兩嗓子,那些親兵根本不搭理,全都裝作沒看見,氣氛尷尬的很。
柏暑又大聲喊道:「趙佗將軍呢?」
依然沒有人搭理他。
柏暑指了指其中一個秦兵:「趙佗呢?」
那親兵淡淡的說道:「小人也不知道。」
柏暑氣的頭昏腦脹,又問:「是誰讓你們圍了這院子?」
親兵一副懶得回答的樣子。
反正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圍住這裏,直到裏面的人燒死為止。
現在已經燒了一段時間了,裏面的人或許死了,但是也或許沒有死。既然如此,那就多燒一會吧。
反正不是自己家,着什麼急?
柏暑對身後一個跟班說道:「去,叫縣尉來,帶兵來。」
幾個呼吸之間,縣尉帶着本縣的兵馬來了。
其實柏暑趕到這裏的時候,縣尉就在路上了。他也聽到了有人在呼喊反賊,所以立刻整點軍馬過來了。
自己的兵到了,柏暑頓時有了底氣。
他對那些兵丁說道:「去裏面救人,敢阻攔着,格殺勿論。」
這些兵丁應了一聲,就要向裏面闖。而趙佗的親兵向來驕橫慣了,直接把兵刃對準了那些兵丁,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這時候,趙佗的心腹出現了。
他呵呵笑了一聲,對柏暑說道:「縣令大人,你要謀反嗎?」
柏暑都氣樂了:「謀反?我是在救人。」
心腹說道:「這火,是反賊放的。他們就是要製造混亂,你們開門救人,他們就會趁亂逃跑了。」
柏暑說道:「你們將這裏團團圍住,他們怎麼可能逃跑?」
心腹慢條斯理的說道:「這些反賊狡猾啊。如今又是煙又是火。若他們趁亂藏在人群中,你我如何得知?最保險的辦法,莫過於圍住這裏,不放走一個人,那就萬無一失了。」
柏暑眼睛瞪得老大:「那百姓呢?」
心腹說道:「百姓,自然也要救。反賊,自然也要捉。不過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啊。若百姓不幸遇害,末將願意奉上三百錢,作為奠禮。」
柏暑氣的頭昏腦脹。
旁邊的皮休更是着急的要命。他對柏暑說:「大人,必須救人啊。謫仙曾經在我家吃過一碗飯,他用的那個碗我還留着呢。」
柏暑愣了一下:「謫仙何時在你家吃飯了?」
皮休說道:「那年大旱,謫仙乏糧,餓的頭昏眼花,倒在我家門口,是我夫婦把他帶到家中,給了他吃的。」
柏暑噓了一聲,低聲說道:「這等不光彩的事,萬萬不可再提了。日後你只說曾經招待謫仙便好了,免得他面上不好看。」
皮休急的連連跺腳:「是是是,這個小人清楚,可現在要救人啊。」
柏暑對趙佗的心腹說道:「裏面有謫仙的故人,兩個反賊無足輕重,跑了就跑了。若傷了謫仙的故人,本官擔待不起。若你再敢攔我,我只能不客氣了。」
心腹嘆了口氣,順水推舟的擺了擺手,說道:「派一隊人,進去救人吧。」
這一隊人,其實早就選好了。
有九個是趙佗的心腹,剩下的那一個,是聾陶。
聾陶興奮得很,這段時間,他積極表現,每天打人能打到腰酸背疼,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趙佗的認可嗎?
現在竟然可以和趙佗的親兵一塊行動了,這是不是說,自己也算是趙佗的親兵了?
聾陶頓時激動的有點頭重腳輕。
柏暑見這十個人打開院門,沖了進去。他拍了拍皮休的肩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些人,定然可以將你的妻女救回來。」
院子裏面濃煙瀰漫,十個人進去之後,就咳嗽個不停。
這裏影影幢幢的,又是老樹,又是水缸,他們根本不知道糞金和牛角藏在了什麼地方。
其他的秦兵都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查看。
唯獨聾陶,一副要立功的樣子,凡事都一馬當先。
他甚至冒險接近火場,忍着熱浪看了看屋子裏面,然後對身後的人說道:「屋內無人,應該在院子裏。」
這很合理,屋子燒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應該躲在院子裏了。
但是這十個人把不大的小院都看了一個遍,還是沒有找到人。
忽然,聾陶的目光落在了那口井上面。
起火之後,人的第一反應往往就是找水,他們會不會躲到井裏去了?
聾陶站在井口,想要把蓋在上面的木板挪開。
這時候,身後的十個親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互相點了點頭。
隨後,他們一塊抓着一支長矛,猛的捅到了聾陶的身上。
聾陶慘叫了一聲,隨後倒在地上。
這十個親兵立刻抓着聾陶,一邊向後退,一邊高聲喊道:「反賊設了埋伏,反賊設了埋伏。聾陶死了,我們的人死了。」
這十幾個人帶着聾陶的屍體退了出來。外面趙佗的人群情激憤。
皮休快瘋了,問那些親兵:「我妻兒何在?」
親兵不耐煩的說道:「不曾看見。」
皮休忽然狂叫了一聲,要衝到火場中救人。
但是他被親兵攔下來了。
柏暑指揮着自己的兵丁,要拽倒院牆,立刻救火。但是趙佗的親兵不許。
柏暑怒氣衝天,嚷嚷道:「你們是在捉拿反賊嗎?本官覺得,你們倒像是殺人滅口。」
趙佗的心腹,頓時目露凶光。
他忽然很想一不做二不休,把縣令也殺了。但是他不敢。
整件事,已經徹底失控了。
起初的時候,只是想落一落槐穀子的面子,給他個難堪而已。
後來一步步和牛角扛起來,變成了誣告謫仙,變成了殺人滅口,變成了放火。現在又要殺縣令?
趙佗的心腹驚出來了一身冷汗:這可是大秦縣令啊,不是一兩個低賤的僕役,若動了他,那可是天大的麻煩。
他看了看遠處,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趙佗將軍,一直沒有露面,不會是想着要撇清干係吧?
如果這事無法收拾了。由誰但責?
心腹看了看在場的人,忽然覺得自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他頓時如喪考妣,坐在地上。
忽然,心腹猛的從地上跳起來,大聲喊道:「救人,快救人啊。謫仙的故人在裏面,你們都聾了嗎?還不救人?」
所有人都愣了。
柏暑納悶的看着趙佗心腹,心想:這人的反應是不是太慢了點?剛想明白?這樣的人也能帶兵?
什麼東西!
我在秦朝當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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