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很想知道,這梅花林裏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孟帥在柵欄門圍城的欄杆裏面轉了半日,除了梅花,就是冰雪,又有什麼可以做封底的東西了?
莫非
孟帥好容易看到一角白石,勉強可以做封底,正要拿來用,卻見另一個弟子上前,緊走幾步,將白石佔據。
孟帥停步,一塊破石頭而已,爭搶起來沒意思,況且那石頭本非奇物,就是聊勝於無而已。以那個石頭為封底,林嶺絕不會高興。
接着,他又眼前一亮,想到梅花樹本身。
那梅花枝於如鐵,豈不是上好的材料?且在雪山梅園以梅花為封,也契合主題。
想到這裏,他快步走到梅花樹邊,撫摸樹於,決定如何封印,就聽背後有人道:「孟公子?」
孟帥一回頭,就看見白夢笙站在梅花樹下,雪白的小臉幾乎與頭頂壓枝的白梅同色,更添韻致,招呼道:「白姑娘?」
白夢笙搖搖走來,輕聲道:「孟公子可在研究這梅樹做封印?」
孟帥笑道:「小姐看如何?」
白夢笙道:「好是很好,剛剛我看另外一位也在研究梅樹,恐怕已經開始着手了。」
孟帥額了一聲,頓時一陣泄氣,一共五個人,要是還有兩個相同的,太沒意思了,無奈道:「這是一步遲,步步遲。石頭也不行,梅樹也不行,難道要我去用欄杆封印?」
白夢笙嘆道:「欄杆處也有一位仁兄佔據了。」
孟帥愕然,半日拍了拍腦袋,道:「這是不給腦子慢一步的人活路啊。」
白夢笙輕輕一笑,便如春風吹過湖水,掀起絲絲漣漪,端的容光照人,道:「孟公子好隨和。奇怪,為什麼梅園大人那樣嚴峻的人,會收下完全不相同的弟子呢?」
孟帥明知她試探,也不以為意,不過是早晚一日的事情,笑道:「是啊,所以他老人家看我一直不怎麼順眼。」
白夢笙道:「孟公子太謙了。我雖不熟悉梅園大人,但也看出他極為重視你。」
孟帥道:「白小姐……」
白夢笙微微搖頭,道:「小姐之稱,也太生疏了。」
孟帥心道:我們又何嘗熟悉過?順着她道:「那你看呢?」
白夢笙道:「我號細雨堂。既然都是封靈師,不如就按此稱呼?」
孟帥道:「原來是雨主。斜風細雨不須歸,當真是好堂號……我號……」
這時他有些卡殼,心道:我到底號什麼?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一個場面,道:「號補天。」
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孟帥臉上一紅,頓覺兩頰發燒。心頭一陣神獸狂奔,吼道:「搞屁啊,千挑萬選定不下來的封號,最後就弄出一個這麼中二的名號?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會不會遭雷劈啊?」
但是話一出口,斷然無悔,儘管他和白夢笙不熟,但既然已經宣於外人知,等於公佈於眾,恐怕好不好都得用下去了。
白夢笙聽了之後,反而絲毫不覺得驚異,封印師界大了,什麼人都有,有些人取號喜雅致,有的更平實,但也有不少走霸氣四溢路線的,考慮到封印師大多是武者,這樣的名號還不少。白夢笙見的多了,也不覺得如何過分,只是微笑道:「補天堂?真是威風的堂號。」
孟帥的思緒繼續狂飛,心道:我擦,這號怎麼簡稱?補公?補堂?是人說話麼?天公,天堂?且不說多二,這重複率會不會太高了?
這時聽到白夢笙說話,定了定神,強笑道:「正好相反。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我本是個有太多不足之人,只希望上天多貼補我一些,聊以為生。」
白夢笙又是一聲輕笑,道:「孟公子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孟帥心道:果然她也沒換稱呼,也是不好下口吧。轉過話題道:「恕我冒昧,雨主打算在何處為封印呢?」
白夢笙柔夷輕翻,露出一朵五瓣白梅,道:「以此即可。」
孟帥挑指道:「不愧是白小姐,好風雅。那我便不打擾了,三個時辰不長,以後見面的時候卻長得多。」說着輕輕一禮,轉身離開。
白夢笙目送他離開,露出好奇之色,暗道:到底為什麼梅園大人會找這樣性情的弟子?真是太奇怪了。
明知道白夢笙是因為自己是梅園弟子才來交際,孟帥倒沒什麼惡感,這本是人之常情。他和白夢笙是同輩人,將來恐怕見面的機會不少,若無衝突,搞好關係不是壞事。他對這北方世界年輕一輩的三傑也很好奇。
白夢笙是個羸弱卻通透的少女,玄徹是個標準的蠢貨,不知剩下的朱鸛如何?
當然這都是以後,眼下卻要考慮,這封印到底怎麼完成?
梅園中,除了梅花梅樹,偶爾可見的石頭,外頭的柵欄,還有什麼?
地上也有冰雪,可是印坯已經是寒冰,再封印可重複了。
正在他皺眉時,耳邊傳來一陣撲稜稜的聲音。
那是
三個時辰轉眼就過,眾人都走了出來。不過每個人手上都沒拿着封印器,畢竟不大方便。封在石頭上還好說,封在欄杆上的總不能把欄杆拔下來。封在梅花樹上的更不敢隨意折枝,折斷梅花還好說,可這是梅園大人的愛物,豈容他人攀折?
因此幾個年輕人都是等在柵欄之前,等候林嶺檢驗,再帶人過去看。
林嶺到來,也不問他們,道:「驗收吧。」一面說,一面往裏面走。幾個弟子忙跟上。
越過柵欄,林嶺指了指一根柵欄,道:「合格。」
那弟子登時滿面紅光,小跑着跟上。
林嶺又徑直走到一個大石旁邊,看了一眼,道:「粗糙。」
那弟子臉上變色,林嶺頓了頓,道:「差強人意。」
那弟子鬆了口氣,絕處逢生的慶幸瀰漫開來,也不由露出笑容。
林嶺繼續往前走,雖然他剛剛不在,但卻如時刻關注一般,完全不用詢問,就知道幾個弟子封印器在何處。
走到一處梅樹前,林嶺頷首道:「可以。」
另一人立刻笑逐顏開,所有點評過的人裏面,就他得到的評價最高。可以兩個尋常字眼,在林嶺口中說出,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驗收完梅樹,林嶺轉過頭,看向白夢笙,伸手輕輕一招。
白夢笙頭上斜插的一朵梅花無風自起,飄落在林嶺手中。林嶺看了一眼,道:「別致。」
白夢笙正自微笑,林嶺道:「只是不該無故折花。」
白夢笙失色,林嶺手指一松,梅花飛回,道:「花顏辭樹,再難迴轉,給你吧。切勿丟棄,使它受二次糟蹋。」
白夢笙垂首道:「是。」
無論如何,她這一關也算過了。
還剩下孟帥。
林嶺站着不動,道:「自己請出來吧。」
孟帥一招手,樹後飛出一隻白鶴,落在梅花樹下,道:「這就是我的封印。」
林嶺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道:「展示一下。」其他人不必展示,他一眼可定,這回卻額外給孟帥一個機會,自然是與眾不同。
孟帥道:「稍等,請各位上演。」說着打了個響指。
白鶴往前走了一步,刷的一聲,一身羽毛立刻變成粉紅色,鮮艷如春日桃花。
林嶺臉上變色,神情難看了起來。
孟帥沒看見,讓白鶴又走一步,一身粉羽再次變色,變得艷紅艷紅,比玫瑰更燦爛。
其他人只是看着有趣,白夢笙卻是低低的驚呼道:「體封孟公子,我服了。」
孟帥得意的道:「還能變綠。」
林嶺喝道:「夠了。」
他額上青筋隱隱暴起,前所未有的惱怒。
這隻白鶴當然是他派進來的,是梅園豢養的仙鶴之一。孟帥上一關出色過關之後,他就已經認可了這個學徒的水平,將他看做梅園的一份子,最後一關不但不加刁難,還暗開方便之門。
之所以派白鶴進來,是因為林嶺教過孟帥鶴翎封印術,白鶴翎羽是最好的封底。他讓孟帥順勢展示這門封法,一是這封法本身足夠巧妙,能使孟帥力壓眾人奪魁,二來鶴翎封印術是梅園不傳之秘,人盡皆知,孟帥施展之後,他正可以順勢把孟帥介紹出去,正位名分。
哪知孟帥不解他一片苦心,不走尋常路,不施展鶴翎封印術,反而另闢蹊徑,走的「體封」之法。
以封印入生靈,這是高端之極的封印術,和意封、靈封一樣,另樹一幟,比鶴翎封印術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等技巧遠遠超出了孟帥的修為,連白夢笙也佩服不已。
但對林嶺來說,卻是一件極大的惱事,大大觸了他的霉頭。
林嶺此人性情孤僻,能入他眼的人不多,物更不多,平生愛好,唯獨冰、梅、鶴而已。梅花他都愛,鶴只愛丹頂白鶴。
他冰峰上豢養白鶴,不下百隻,皆一色雪白,無有二色。如今孟帥一來,竟把一隻好好的白鶴糟蹋成雜毛雞一般,就如好好的完璧上多了一道劃痕,叫他怎生忍耐?
居然還要變綠,只怕孟帥沒把白鶴變綠,他的臉先綠了。
一天難得的好心情糟蹋殆盡,林嶺忍了又忍,沒把孟帥直接凍進冰里,指着他停了停,又指了指紅色仙鶴,道:「這個歸你了。從今日起就是你的鶴童子,別讓我看見。」
孟帥笑道:「多謝堂尊。」
他沒有在人前正式稱呼過林嶺,只因還沒有得到認可。按照約定,過關之後,他便正式成為雪山冰峰一弟子,這樣稱呼便很自然了。
雖然都已經猜到,但聽到孟帥正式稱呼,眾人還是很震撼,向孟帥投來震驚又艷羨的目光。
雪山三冷其他二人都是獨居,林嶺之前也從未收過弟子,北方世界年輕一輩,若倫身份,當以孟帥為首。
林嶺壓下火氣,心情稍好,本來他還是比較滿意孟帥這個開山大弟子的,打算半個儀式介紹一番。以他冷淡的性情來說,再簡便的儀式也是大大破例,可見對孟帥還是相當重視的。但現在心情不好,也就免了。只看了其他人一眼,道:「爾等都知道了?」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林嶺所指為何。
白夢笙聰慧一些,道:「我等剛剛才知道,原來梅園大人有此高弟,為北方之幸。」
林嶺點頭,道:「知道了便罷,你替我一一通知到,十八山莊那些人。」
白夢笙躬身答應,暗道:以梅園大人的性子,竟然要公之於眾,可見對這弟子果真喜愛。
她還不知道,這還是梅園一時氣惱,減等的結果。
接着,林嶺又道:「這次考核,我考他比你們更嚴,爾等要分明,別叫人說我徇私舞弊。」說完轉身道,「跟我來,登記你們的堂號。封靈師界自此有你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