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整個華夏就開始忙碌了起來。愛字閣 www.aizige.com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年能夠比春節讓華夏人民更能體會到團圓的歡樂。
只是……
這一次,如此熱鬧似乎不是因為過年的氣氛。
車水馬龍的巨峽市,如今在街上看到的,也都是帶着口罩,「全副武裝」的行人。
他們行色匆匆,臉上並沒有過年的喜悅之情,似乎是在逃避着什麼。
「聽說了嗎?江州市,全城封鎖了。」
「是真的嗎?」
「是啊,昨天早上十一點就封鎖了。看來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事情了。」
即便是工作場合的熟人,也在為這一件事情感到焦慮。
巨峽市郊外,楊鈞的住處。
琪琳看着窗外,眼神中滿是擔憂。
「怎麼了?大過年的這麼不開心。」楊鈞走了過來,從背後抱住了琪琳,輕輕靠在了她的身上。
「阿鈞,這事,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琪琳說到這裏卻是欲言又止。
「你們的事情,我有什麼辦法參與進去?」楊鈞繼續說道。
「我當然可以出手,直接幫你們解除了這個問題,但這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琳,這種事情,我們不能干預。也……無法干預。」
「可是阿鈞,這不應該啊……」琪琳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
「不應該什麼?」
「我們不是,連饕餮,惡魔……連虛空都可以戰勝嗎?為什麼?」
「為什麼我們對這樣的事情,會無能為力……這不過就是一個病毒罷了……」
「琳,事情永遠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要記住,一旦某些東西觸碰到了人心,那這個問題,便沒有那麼簡單了。」
「我聽你說過,十多年前的那場大地震,對嗎?」
「是的,那有一次……我還只是個學生罷了。」
「那個時候,是什麼情況?」
「那個時候的華夏,眾志成城。我也捐了我那個時候所有的零花錢。」
「嗯,那麼這一次呢?」
「這一次,當然也一樣啊。怎麼了?」琪琳有些疑惑地問楊鈞。
「地震,會傳染嗎?」
「把當然……不會……」琪琳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阿鈞,你的意思是……」
「這樣的時候,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逃避和隔離出來,而並非是先鼓勵和幫助。」
「如果你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保證不了,時時刻刻都恐慌着身邊會不會隨時都有一個將會爆炸的定時炸彈。你會怎麼做?」
楊鈞頓了頓,說道:「你不會先想着他人的安危,你必須先保護自己。」
「……這是正確的,只有先讓沒有得病的人從他們內心的恐懼之中走出來,他們才會放心的……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封鎖整個江州城,確實是一個用心良苦的決定,下這個決斷的人,很好。可惜……」楊鈞搖了搖頭。
「或許,已經晚了一點了。離事情發生過去了快一個月,在這麼長的時間內,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琪琳突然沒有了聲音。
「怎麼了,是我說得不對嗎?如果不對,那我道歉。」
「不……阿鈞,或許……你是對的。」琪琳往後一靠,躺在了楊鈞的身上。
「我們不需要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我才會下意識覺得,其他人也不會。」
楊鈞順勢把琪琳轉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頭髮。
「在這個世界上,平凡的人總是佔據大多數的。這個世界的主體永遠都不會是你,或者我。」
「而是那些普羅大眾。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我們都不是聖人。就連我,也會因為你和凱莎而變得瘋狂。」
「……可,江州市那些……沒有被感染的人怎麼辦啊……」
琪琳靠在楊鈞的身上。
「最近,全是這樣的新聞。我知道,那些逃出來的人們,總會有一些真正的感染體,可大部分人,也並非是真的……」
「是的,有不少的人確實是無辜的。可……能怎麼辦呢?誠然,留守在城中無限接近病毒,但是逃走的代價卻是為整個華夏招來隱患。」
「孰輕孰重?」
「我說過,這個決定,並沒有錯。你知道國家這一次,為什麼沒有派你們去那裏嗎?」
「我……不知道。」琪琳搖了搖頭。
「我們遇到的,並非是敵人入侵,而是我們心中的恐懼。雄兵連,超級戰士,神……說白了都是戰爭機器,國家利刃。」
「而利刃,是無法解救一顆受傷的心的,他們只能殺人。能醫治傷口的,只有醫生。」
「我想,北之星已經考慮到了。他們派了整個華夏最好的醫生團隊,一批又一批地去,將城市圍起來的同時,集中醫治,也是好的。」
……
「阿鈞,我想去那裏看看。」
過了一會兒,琪琳突然這麼說道。
「你想去那裏,為什麼?」
「我,我就是想去看看。阿鈞,我們的神體是沒有事情的,對嗎?」
「嗯,這是自然。不過呢……」楊鈞突然從背後掏出來了兩個口罩。
「這個還是要帶上的,否則你要是真被抓了,我們可就暴露了。到時候上新聞,你就攤上大事了。」
「嗯嗯。」琪琳點了點頭,把口罩帶了上去。
楊鈞拉起了琪琳的手,開啟了時空蟲洞。
「我們走。」
……
江州市。
楊鈞和琪琳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開起來了時空蟲洞。
不過,等到他們走到街上的時候才發現,似乎,也並不需要刻意地隱藏自己的蹤跡。
因為整座城市,似乎都沒有多少人走在路上。
原本繁華的大都市,現在看上去,卻顯得有一絲冷清。
「阿鈞,這……」
「這是正常的,這個時候還再外面瞎逛,才不好。我們去醫院吧。」
「嗯嗯。」
……
還沒有走到醫院門口,楊鈞和琪琳就看到了排滿了長隊的人群。
人群有些嘈雜。
忽然,其中的一個人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沒有一會兒就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如同躲避紋身一般飛也似得跑開了,卻是遠遠地圍成了一個圈。
過了一會兒,才有醫護人員火急火燎地帶着可移動的病床跑了過來,一番忙碌和緊急救治之下,才把病人放上了床,才匆匆地帶着床離開了。
「大叔,這是怎麼回事?」
在前面的中年人聽到了琪琳的聲音,轉過身來。
他的神色有些憔悴。
「咳咳,小姑娘,你們倆也是來……」
「不不,大叔我們沒事。」
「咳咳,沒事出來瞎逛幹嘛,快回家去,現在是出來瞎玩的時候嗎?咳咳……」中年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快回去。」
「大叔,你這是得病了嗎?」
「前幾天,得了小感冒。現在不出了這件事情嗎?家裏人也搞不清白這件事,咳咳……我必須來檢查一下。」
中年人咳嗽的時候,還刻意把頭扭到了一邊,等咳嗽完了才繼續說下去。
「大叔,難道你們都是……」
琪琳看着眼前這長長的隊伍,有些愣神。
「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中年人問道。
「嗯。」
「唉,咳咳。這件事,也真的,怎麼說呢……只能說你運氣不好了。」
「我勸你們一句,快回去吧。得了病,可沒人救你們啊。」
楊鈞皺起了眉頭,中年人的話,突然讓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中年人的背,暗能量流動,進入了中年人的身體,開始淨化他的全身。
「大叔,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可我聽說,醫療物資不是源源不斷地從其他地方運過來嗎?」
「咳……」中年人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咳嗽好了很多,也有些詫異。
不過楊鈞問的問題,還是讓他很無奈。
「還充足?年輕人,看到這排的如此長隊了嗎?這裏面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得病了,但我們為什麼還要排着長隊來看病?」
「不行啊,根本就不夠啊。根本就不夠啊……」中年人輕嘆了一聲。
「口罩在第一天就搶空了,但又有什麼用?我家裏,我的老婆也發燒了,她來不了。因為她沒有,我們家只有我買到了一個。」
「現在,她把自己關到房間裏,反鎖着門。也不出來,也不讓我兒子去碰她,每天的飯,都要我做好了給她送進去。唉,孩子還小,還以為他媽媽不要她了。」
「醫院裏,也是根本供不應求。看到外面的帳篷了嗎?」中年人指了指遠處隱隱約約支起來的白色帳篷。
「就那樣,你要得病了,找個帳篷,隔離起來,拉個護欄不讓人過來。」
「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咳,沒有辦法。聽說最近開始建了新醫院,但是杯水車薪啊……」
「有的時候看着網上那樣的新聞,我都覺得自己已經完蛋了。」
說着說着,中年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眶也有些紅。
「甚至,都感覺自己再這麼下去,就是在等死。」
「那大叔,你就沒有考慮過……去其他地方,比如……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的醫院醫治?」琪琳聽到這裏,心裏很不是滋味。
「去其他地方,再去禍禍外面的人?小姑娘,你可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啊,安安穩穩地待着,等到哪一天,這件事結束了,你們再離開,好嗎?」
「可,大叔,你不是說在這裏就和……」
「我那也就是抱怨抱怨,我也不是那種人。」
「姑娘啊,你可千萬別全信網上的那些個極端的例子啊。」
「我承認,那些都是真的。真的有些人,他們會跑,帶着病跑出去。感覺自己不行了,就報復自己身邊的人,報復醫生。」
「拔了別人的口罩,往他們嘴裏吐唾沫,在電梯裏吐……我都知道。我也不否認……」
「但是姑娘,我們大多數的人,都不是這樣的啊,我們,只是害怕……」
「有的時候,我們也很對不起那些來到這裏幫助我們的人,他們拼着命救人,有些人蛀蟲還要報復,他們不是人,但是……」
「姑娘,人都會,害怕的啊……我們什麼都缺,什麼都沒有。光靠着那些發出來的數據頂什麼用。送到我們自己手裏的,又有多少呢?」
「好好的大過年的,全家團圓的日子,誰不想好好過啊!誰他媽不想好好過啊……」
說着說着,中年人開始哭了。
似乎是他的聲音大了一些,被周邊的人聽到了。
很快,周圍也隱隱約約地響起了一些哭聲。
「大叔,沒事的,你們會沒事的。整個華夏都在看着江州,不會有事的……」
……
接着琪琳和楊鈞到了醫院裏,又到了其他的地方。
……
到了最後,琪琳走在路上,突然蹲下了,哭了起來。
楊鈞輕嘆了一聲,把琪琳扶了起來。
「好好的,哭什麼啊。」
「哪裏好了,一點都不好。」
琪琳靠在了楊鈞的懷裏。
「那些醫生,那些護士……就沒人,就沒人對他們再好一點嗎?」
「拼了命去救人,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還要被……」
「琳,不要這樣。」楊鈞安慰道。
「我反而,為華夏有這樣的一群人,而感到高興。」
「這和戰爭一樣。忘了嗎?當初的饕餮和惡魔,是誰站在人民的最前面。」
「不就是士兵嗎?而這一場和病毒的戰爭,自然也就是這些醫生了。」
「我欽佩這些有勇氣的人。」
「可為什麼每一次出事都要這些善良的人來買單,這不公平!」
「大家都是自己家的父母兒女啊!為什麼……」
「難道,你想讓傻子給傻子的事情買單嗎?那不就,真的變成徹頭徹尾的悲劇了?」
「這才是,我佩服他們的地方。有一天,他們真的從這個地方回來,他們都將是英雄。」
「可我,只想讓他們好好活着……」
楊鈞怔住了,過了良久,他才說道。
「琳,你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會對我們敞開心扉嗎?因為我的心理暗示,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你說得對。華夏,不能讓我們的英雄在這裏,既流汗,又流淚。」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致敬和感動。可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好好活着。」
「這個除夕,這個年……真的過得既糟糕,又讓人感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