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祥之人,終於是給人帶來不祥了嗎?
等到海提斯清醒過來後,他發現已經身處在自己的房間中。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窗外,天色完全暗下來了,偶爾響起的幾聲蟋蟀聲,給這寧靜的夜晚,憑空添了幾分煩躁。
「嘶!」
海提斯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頭疼欲裂。想要記起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海提斯攤了攤手,看到自己手指中已經逐漸凝固的血跡,猛然一呆。
「我究竟幹什麼了?」見到指尖中的血跡,海提斯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難道真的傷害了什麼人嗎?一想到那可能發生的事,海提斯的小臉不由一陣蒼白。
「不會的,這一定不是真的……」海提斯不斷地低喃着,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會傷害別人。可那指間中的血跡,卻絲毫都做不得假。海提斯只感覺身子有些搖晃,小臉上滿是慘白。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將海提斯猛然驚醒,海提斯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震動壓了下去,走到門前打開了門。來人是星月,他的臉色很是蒼白,顯然所受的傷還未痊癒。他此刻的表情很奇怪,表面看起來很冷靜,可那股冷靜之下,卻是帶有半分畏懼。
夜微涼,身穿白衣的星月就這樣站在門前,也不進去,只是死死地盯着海提斯看着,許久許久之後,方才開口道:「海哥,我相信你不會是個惡魔,但請你好好控制自己,不要傷害……同伴!」
聽完這一句話,海提斯渾身巨震。他真的,真的傷害了同伴?這一句話宛若一把尖利的刻刀,將他所有虛幻的幻想給刺得粉碎。他真的傷害了同伴,這成了無比真實的現實。
「我……我真的傷害了同伴,傷害了唯一對我好的幾個人……為什麼?難道我真的是一個不祥之人麼?」海提斯心底吶喊着,眼圈不禁微微泛紅。
「星……星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傷害同伴呢?」海提斯的小臉無比蒼白,小心地問道。聽到海提斯的問話,星月微微一愣。
「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做過什麼嗎?」星月皺了皺眉,看到海提斯這般摸樣,讓他心底有些不喜,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可海提斯現在的問話,在他看來純粹就是找藉口。
「我真的記不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你們被打傷的時候,我只感覺一股強大的血氣衝到我的腦門,緊接着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海提斯痛苦地抓了抓頭,他想不明白,他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哎……你還是跟老師去說吧,他在荒殿偏廳等你!」星月低嘆了一聲,隨後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偏頭,轉身離去。看着星月的背影,海提斯的雙唇緊緊地抿着,血瞳之間滿是水汽。
……
荒殿偏廳,莫谷緊皺着眉頭,坐在椅子上不斷地嘆息。一邊的桌上,零碎地灑落他的頭屑。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門外的人似乎是停頓了一會兒,隨後方才推門而進。在窗外銀月照耀下,少年那略顯消瘦的身子逐漸清晰了起來,正是海提斯無疑。
「老師,你找我?」海提斯心頭忐忑,小心地問道。莫谷微微抬頭,望了一眼海提斯,重重地一嘆,道:「海提斯,我找你的原因,你應該知道了吧?傷害同伴的罪名,在我們虛元宗,可是不小啊!」
「老師!」
海提斯驚呼一聲,旋即在莫谷詫異的表情下,雙腿一彎,竟是直接跪了下去,要知道,就算面對強烈到極致的氣勢威壓,他都沒有跪,可是這一刻,海提斯竟然跪下了。
「老師,我知道我犯了過錯,無論要受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承受。但還請老師看在我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希望您不要把我趕出虛元宗,就算這裏,我過得再怎麼不開心,也還是我的家啊!」
莫谷的身子猛然一顫,他死死地盯着海提斯,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來,不過在海提斯的臉上,有的只是那一片不舍的情懷,以及那一份期盼。
「哎……那好吧,你就去監牢裏反省反省吧,在這段時間,你也該學着控制你體內的那股暴戾力量,若是控制不好,不僅傷人,也會傷己啊!」莫谷嘆了口氣,在這句話落下之後,門外突然間多出了兩個人,幾步跨來,抓住海提斯的肩膀便走。
「謝老師……」海提斯只感覺鼻子有些發酸,他知道莫谷做出這個決定有多麼艱難。按照虛元宗律令,傷害同門之人,當斬!
就算莫谷是虛元宗宗主,可也不能夠隨意而為,他做出這個決定,必然會遭到長老會的嚴厲批評,可就算如此,他還是這樣做了,只因為海提斯,是他虛元宗的一員,是荒殿的一員。
海提斯被那兩人押着,不久便來到了虛元宗專門關押犯人的地方。虛元宗監牢,這是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陰冷、潮濕是這裏唯一的基調。眼前的鐵柵欄緩緩打開,海提斯的嘴角掀起了一絲苦澀,心道:「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就要在這監牢中度過了吧!」
押着海提斯的兩人在把海提斯關起來後便走開了,在他們走時,都還可以聽到他們那罵罵咧咧的聲音,顯然對這虛元宗監牢很是厭惡。海提斯坐在髒亂的監牢,血色雙瞳略顯黯淡。海提斯的腦袋耷拉着,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有些人死了,他卻還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卻死了。或者說,就算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大喝聲突然間傳到海提斯的耳朵里,令海提斯猛然嚇了一跳。偏過頭去,原來是一名老者來到他耳朵邊大吼,也難怪他會受不了。
「老人家,這樣可是會嚇人的!」海提斯不滿地皺了皺眉,對着那老者說道。但那老者卻像是沒聽到般,依舊在那不斷地低喃着:「有些人死了,他卻還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卻死了。或者說,就算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那名老者渾身髒亂,長長的頭髮隨意地披散而下,顯得蓬頭垢面。他一身縫縫補補的衣物,就算是老乞丐都比他穿的好些。尤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身上,不知為何傳出一道驚人的腥臭氣息,令人作嘔。不過他本人似乎並沒察覺,或者說,察覺到了卻絲毫不在意。
「老人家,你在說什麼呢?」海提斯皺了皺眉,再度問了一句。誰知道這時老人突然不再說話了,反而是將目光,透過鐵柵欄的縫隙,朝外邊看去。海提斯疑惑地撓了撓頭,順着老者的視線看了出去。
窗外,銀月的餘暉灑落在地,將暗沉的天空微微照出些許白光。在這月光的餘暉下,一群失魂落魄的人拖着沉重的腳步,朝着一個巨大的牢籠走去。
「快走,磨蹭什麼?又想挨鞭子了嗎?」一道道怒斥聲不斷地從其身旁響起,顯然,聲音的主人很是不耐。
「怎麼?敢瞪我?我打死你!」
「啪!」
……
一陣急促的鞭子聲夾雜着慘叫響起,緊接着便是許久的沉寂。這短暫的道路,夾雜着汗臭與泥土的腥味,令人沒來由的感到幾分煩躁。在視線之上,是一群失魂落魄,腳帶鐐銬的年輕人。
「你們都給我記住嘍,你們既然被我們虛元宗買來,就要好好聽話。生為奴隸,就要有身為奴隸的覺悟,就算被打死,那也是你們活該!」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那群失魂落魄的年輕人只是緩緩地抬了抬頭,沉默不語。
連日的壓迫,奴性已經逐漸養成,他們也逐漸接受了身為奴隸的事實。但也有一些人,表面雖然接受,可內心卻依舊在抗爭。可以想像,那條不知走過多少遍的小道,究竟濃縮了他們多少的辛酸,屈辱。或許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方才隱約記得。
看到那些人的慘狀,海提斯的心底猛然一顫,他在心底吶喊:為什麼?他們也是人,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是什麼人,將他們弄成了這副行屍走肉般的摸樣。一想到這,海提斯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你們給老子記着,奴隸就該有個奴隸的樣子,不要整天好高騖遠,今天我為你們刻下奴印,你們就永遠都是賤奴!」就在海提斯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嘲諷聲陡然響起,而這次,卻是令海提斯徹底憤怒了起來。
「住手,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們!」海提斯大吼着,一雙血色雙瞳滿是猙獰之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比他過得還慘,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恐怕也不願相信,有人承受着比他之前所承受的白眼,譏諷還要慘烈。
「什麼,你還敢反抗,我打死你!」那群人並沒有聽到海提斯的怒吼,依舊一個勁地對那群奴隸叫罵。
「你瞪什麼瞪,一日為奴,終生為奴,你們就是賤奴,哈哈!」
……
一道道刺耳的聲音,不斷地在海提斯的腦海迴蕩着,他默默地緊握雙拳,眼中一片憤憤不平。
「呵呵……奴隸,可笑的奴隸!」那名老者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海提斯的身旁,搖了搖頭,嘴角掀起了一絲自嘲與悲哀。一個人,若是連最基本的信念都丟棄,那麼他就完全沒救了,那……是徹徹底底地淪陷、墮落。
「為什麼這些奴隸,要受到這種折磨,為什麼世間有這麼多不平的事情,為什麼……」海提斯吶喊着,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座監牢,引起一陣騷亂。
「吵什麼吵,不想活了是不,再吵把你舌頭割下來下酒菜,真是恬燥!」海提斯的大吼聲引起監牢守門人的不滿,當即衝着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如果不能控制好這股衝勁,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那雙滿是皺紋的手擋在海提斯的身前,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忽然間從耳際傳來。
那道嘆息聲落下,不知為何,海提斯忽然間覺得自己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下來,這奇異的變化令海提斯偏過頭看去。當他看清眼前的人影時,血色雙瞳猛然一縮。
「嘿嘿,年輕人,是不是很驚嚇?」說話的正是那老者,這時候的他,臉上的皺紋完全收縮起來,顯得無比滑稽,可海提斯卻笑不出來,一臉地戒備之色。因為他能夠感受到,這老者體內那滂湃的力量波動,他怕老者會突然攻擊他。
老者的頭髮很長,直接垂落到腰間,顯得又髒又亂,不知道有多久沒洗過了,稍微走得近一些,甚至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餿味……
不過雖說那老者看起來蒼老無比,但精神卻是格外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經意間散發出一道道凌厲的光芒。可見,這名老者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簡單。
「老先生,你是誰?」
聽到海提斯問話,那老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急忙竄到海提斯的身邊,他的速度非常快,讓海提斯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那老者抓住了他的手腕,隨之便是一股奇特的力量灌入他的身體之中。
海提斯大驚失色,急忙運轉荒訣,可老者掌中的那股奇特力量卻是率先一步退了出去。
「哈……哈哈!元荒之體,竟然是元荒之體,老天你終於幹了一件好事,終於有人繼承我的衣缽了,哈哈……」那老頭探查了一遍海提斯的身體之後,突然間狂笑了起來,整個人都像是在這刻瘋癲了起來。
「老人家,你怎麼了?」海提斯小心地問道。那老者狂笑,似乎並沒有聽到海提斯的話,令得海提斯不斷地翻着白眼。突然間,那名老者的狂笑驟然停頓,雙手將散落在眼前的白髮撥開,對着海提斯一本正經地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師傅了,趕緊拜我為師。」
海提斯心中猛然一驚,這老者知道他是元荒之體,還要收下他?這讓他疑惑不已,難道元荒之體還有別的強大之處嗎?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讓我拜你為師?」海提斯撇撇嘴說道。
他知道這名老者肯定不簡單,但要他拜一個不知是何來歷的人為師,他還是做不到。更何況,他已經有莫谷這個老師了。那老者整理了一下頭髮,笑道:「沒想到你這小娃娃還挺有主見的,哈哈……不過我喜歡!」
「對了,你犯了什麼事了,怎麼被扔到這來了?」那老者竟沒有繼續糾結那拜師的事情,對着海提斯問道。
「我的體內不知道為何,爆發出了一股不屬於我的力量,將同伴打傷了。」海提斯如實說道,然後反問道:「那你呢?看你這模樣,應該呆了很久。」
聽到海提斯的話,這老頭又瘋瘋癲癲的笑起來,又是拍打地面,又是躺在地面上直打滾,就像個小孩撒嬌一樣,原本就髒亂的衣物,現在已經徹底看不出它原本的顏色了。
「這簡直就是天意呀!你無意間傷害了同伴,還是用那不知名的力量,而我則是用體內不知名力量,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長老,這真是天意啊!你一定得拜我為師,我教你控制體內的不知名力量,還能讓你變得更強。」那老頭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