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內。筆神閣 bishenge.com
一樓廳堂十分敞亮,樓內裝飾典雅美觀,門窗上篆刻着花草魚鳥栩栩如生,精雕細琢,皆出於名家之手。
大廳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面牆壁上的壁畫,一卷巨大的江樓映水圖,此畫出自清代石濤之手,構圖新穎奇異,筆墨雄健縱恣,意境深遠,令人回味無窮。在壁畫旁邊是一篇用玉石鐫刻的《望江樓記》,記述瞭望江樓興廢沿革和名人軼事典故。
樓記上那些名人趣事,讓王維流連忘返,駐足良久,忽聞林妹妹體力不勝,似是乏了,他暗道一聲慚愧,說道:「林妹妹,我們上樓去吧!」
「好吧!」
來望江樓的人,大都奔着樓上的風景,站在高樓上遠望,可以遊目騁懷,把酒臨風,希望借着眼前的盛景催發詩意,兩人來此登樓,當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正要上樓時,一個身材寬大的胖子突然堵在樓梯口,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王維問道:「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本店規矩,下人不得上樓!」胖子笑眯眯地回道。
「下人?」
王維一愣,看着撅着小嘴的雪雁,十分可愛,心中不忍拋下她,問林妹妹,「望江樓有這個規矩嗎?」
林黛玉蹙着眉頭想了想,「以前有這個規矩,不過沒人重視,今日樓內忽然拾起了老規矩,確實奇怪。」
王維心知此人故意刁難,不滿地問道:「你是故意找事嗎?」
「沒有,樓中規矩如此,我不得不遵從!」
王維正準備提着胖子扔一邊去,瞧着一個侍女從樓上走下來,指着她質問道:「為什麼她可以上樓?」
胖子斜眼一瞧,嘿嘿一笑,說道:「因為她是女人。」
「此話怎麼講?」
胖子勾着嘴角,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我們都是女人生的,生來就在下面,被女人站到頭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
「呵!」
說得好有道理,王維竟然無言以對。
「嗯?」忽然他明白過來了,胖子口中的下人不是雪雁,而是他王維。
「我像下人?」
此時他身上穿着一件新裁錦袍,腰上繫着林妹妹親手繡的香草荷包,足上納絲履,與樓中的公子少爺衣着相比,裝扮絲毫不差。
胖子打量了他幾眼,嘿嘿一笑,也不言語,但眼中的輕視十分明顯。
「朱管事,別太放肆!」林黛玉清叱道。
「大小姐恕罪!」朱管事連忙賠罪,御史家的大小姐,他一個商賈可得罪不起,急忙向孫義臣打眼色,請求援手。
孫義臣會意,跟在鄭圖身後走了過來。
「朱管事,怎麼回事?」
鄭圖不滿地質問道:「這是林御史的千金,豈是你能得罪的!」
朱管事偷瞄了孫義臣一眼,見他沒有表示,鬆了口氣說道:「鄭公子抱歉,來望江樓上都是些貴客,一個身份卑賤的下人怎麼能站到他們頭上呢?規矩如此,小人不得不從!」
鄭圖點點頭,用扇子指着王維問道:「這位好漢是林大小姐的護衛,也不能通融嗎?」
「規矩如此,公子見諒!」朱管事連聲道歉賠禮。
鄭圖嘆了口氣,對林黛玉說,「林大小姐,望江樓的規矩是官府定下的,我等自當遵守,不如讓貴府護衛在下面遊玩,我們一起上去如何?」
「不行!」
林黛玉嚴詞拒絕,「王大哥是我的朋友,不是下人。」
「王大哥?」鄭圖眼睛微微一眯,對朱管事道:「王公子是武修,雖然擔當着護衛林大小姐的職責,卻不是下人,你怎麼能阻攔呢?」
朱管事連忙賠禮,正要讓路時,孫義臣忽然站了出來,打量了王維幾眼,問道:「王公子,你是武修?」
王維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武修又如何?」
「哈哈!這裏是文修道場,禁止武修入內,至於上樓就更加不可能!」
「樓中有這規矩?」
「規矩自在人心!」
孫義臣搖着扇子說道:「人族以文道立族,沒有文道先烈的犧牲,人族依然如同奴隸一樣,卑微地活在魔族的爪牙下。因此人族崇敬文道,以文道為尊,所有武修見到文修都必須禮讓三分,你憑什麼踩到我們頭上?!」
「說得不錯!」
「說得好!」
大廳中的文人修士紛紛叫好,欣然贊同孫義臣的見解。
登樓而已,有必要這麼誇張嗎?王維無語。
不等他出言辯解,孫義臣氣勢洶洶地走到樓梯上,大喊道:「同道們,一個武修想要踩到文修的頭上,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眾人齊聲大喊起來。
群情激昂啊!王維心中暗笑,人族文武之間居然存在這麼大的矛盾,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從中搞點事呢?
「王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妨展露修為,讓他們見識一下。」林黛玉提議道。
「聽林妹妹的!」
王維不想玩打臉的把戲,大步走到眾人面前,默默催動識海,文氣涌動,一片亮黃色的文氣浮現在他的頭頂上。
「中階文師!」
眾人一看,頓時啞口無言,他們都是一群文士,哪裏有資格在一個文師面前叫囂?
鄭圖同樣一臉驚訝,那個粗漢竟然是文師?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麼會這樣?」
孫義臣暗暗咬牙,萬無一失的佈局,被人輕輕破去,心中十分不甘,問道:「則之,就這麼放過他嗎?」
鄭圖沉吟了片刻,在他的耳邊說道:「你去告訴朱管事......」
「則之放心!」
......
「抱歉了各位!」
朱管事站在樓梯口,抱拳向着眾人拜了拜,說道:「近幾日天氣晴朗,適於登高望遠,因此樓上各處即將客滿,只剩下三個雅間。」
「啊,怎麼會這樣?」
「那三個雅間我們詩社要了!」
「雅間是我們的!」
眾人不滿地喧鬧起來,開始爭奪雅間。
朱管事擦擦汗,又連忙道歉賠禮,說道:「名額有限,公平起見,請諸位俊才賦詩一首,三位優勝者方可上樓入雅間。如果沒有詩文,也可退出,來日登樓。」
自古文人相輕,此時退出,有失顏面。而且眾人皆是風流雅士,覺得此事倒是有些雅趣,在朱管事的接連賠禮下,都答應了下來。
王維與林黛玉對視一眼,知道對方又出新招了,見眾人都沒有反對,也只得應下。
「賦詩可有韻?」有人問道,從清代起,文人寫詩,多依照韻書來押韻的。詩韻上百種,分平聲韻、上聲韻、去聲韻、入聲韻。
朱管事朝着孫義臣瞧去,見旁邊的鄭圖以手指樓,便笑着回應道:「各位欲登高樓,那便用『十一尤』韻,可否?」
「不錯,合當如此!」
眾人點頭同意,各自散去,埋頭揣摩起了登樓詩,力圖作出驚人詩詞,率先登樓。
王維三人從側門出,走到樓側的茶軒中,構思起了詩文。
「王公子請用茶!」
「雪雁真乖!」
雪雁躲開了他的摸頭殺,俏皮地說道:「王公子,我家小姐已經做出來了,你可不能落後,不然我們先上樓,不管你了。」
「這麼快?」王維驚訝地看向林黛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做出一首詩來,不愧是紅樓才女!
林黛玉輕搖團扇,笑道:「我前些日子作出了一首,正好可以用上,便懶得再傷腦筋。」
明顯是謙遜之詞,一首登樓詩怎麼可能提前預備下,王維心知肚明。
「王大哥可有詩?」
「正在醞釀!」
命題作詩,王維也不為難,前世他的名字與唐代大詩人王維一樣,對王維的詩有種莫名的偏愛,因此把他的詩背了個遍,隨意搬出一首,也可以應付,而且據他這幾天打聽,唐朝中還沒有一個叫王維的詩人,或許王維還沒出生,或許還沒有出名,如此以來,他可以盡情地借用。
不過,朱管事限定了韻腳,這個條件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黛玉見他眉頭緊皺,善解人意地說道:「王大哥,若是沒有詩,不如我們出去?」
王維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們要是走了,正中他們的算計。」
兩人正在絮語時,鄭圖搖着摺扇走進了茶軒中,身後跟着笑意不明的孫義臣。
「兩位可有詩作?」孫義臣問道。
林黛玉知道是他搞的鬼,冷冷道:「不勞公子費心!」
鄭圖揮扇止住了孫義臣的話頭,對王維說:「王公子年紀不大,竟然是文師修為,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
「你們樓里的規矩之多,也出乎我的意料啊!」
王維不想跟他們待在一起廢話,對林黛玉說,「林妹妹,我們出去吧!」
「好啊!」
見兩人並肩離開,孫義臣暗道可惜,他進來本想搞事,趁機打斷王維作詩的思路,不料對方根本不接招。
「則之,我們去看看吧!」
「......」
「則之?」
沒見回應,孫義臣心中奇怪,上前一看,只見鄭圖一臉冰冷,咬着牙嘀咕着『竟然叫她林妹妹』。
「一個詩囊而已,竟然動了真感情,不值得!」
孫義臣搖頭嘆息,抬手將同伴拍醒,「則之,林大小姐要作詩了,你不想聽聽?」
「我更想聽聽那位王公子的詩。」鄭圖冷冷地說道。
「就他那副粗笨的模樣,豈能做出好詩?」
「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