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你瘋了,怎麼敢接這種任務?」
李長鷹灰色長眉一皺,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以這小子的精明,犯不上為了那三千兩銀子將自己如此涉險啊,銀子的確是好東西,可是也得有命花才行。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陳剎也是無奈,將前因後果跟李長鷹說了一遍之後,後者這才釋然,隨即笑道:「那何卿死的不冤,你小子竟然有這種福緣,能練常人所不能,難不成當年把你買回的時候,對於體質檢查沒有做到位?真是怪哉!」
「李叔,這些咱們等以後有時間再談,小侄只想問您老,畢竟在這黑沙城呆了幾十年,知道那劉武平時的來往習慣嗎?」陳剎被李長鷹怪異的眼神看的有些難受。
「聽李叔一聲勸。」李長鷹拍了拍陳剎的肩膀嚴肅道:「我之前就已經提醒過你了,小子,這次黑風門的事情有些古怪,你們這種被臨時徵調的,估計不會有什麼好事。
這劉武的任務放棄掉,不然就算你想盡辦法運氣好把劉武給做掉了,可是黑風門內門高層的目光也會集中到你身上,到時候你小子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
他說的很有道理,陳剎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他沒有跟李長鷹說過那位蕭夫人的真實身份,陳剎不相信,如果是那種必死的結局,自家那位便宜教主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看着我們聖教的唯一一位大弟子去送死不成?
就算真的視若無睹,陳剎自己有着自己的底牌,他相信自己的實力現在足以應付絕大多數的情況。
陳剎默不作聲,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李長鷹。
後者嘆了一口氣道:「這位劉統領平日在酉時二刻之後,無事之時喜歡去金玉樓喝上幾杯。」
陳剎的眉頭一挑,怪異的看向了李長鷹:「李叔可別騙我,小侄可是之前剛剛從那金玉樓出來。」
「嘿,你這臭小子,老夫騙你作甚,老夫平日裏無事之時......咳咳,偶然見過幾次那位劉統領。」李長鷹有些尷尬,他這一輩子無兒無女,平日裏邪火上來了,自然也得找個地方發泄不是。
人之常情,陳剎倒也沒有怎麼在意,他想了想突然問道:「李叔可否見過最近金玉樓的那位嵐粹姑娘?」
李長鷹眉頭一揚,神色極為嚴肅道:「小陳,我可告訴你,那位姑娘,絕對不可輕舉妄動,切記了。」
「怎麼,李叔跟那姑娘有接觸?」陳剎的雙眸微眯問道。
「沒有接觸,你小子也別問為什麼,我只能告訴你,當初那個任務出現在外門之後,有不少的本門殺手接下這活,卻從來再沒有人第二日見過那些傢伙了,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看見。」
陳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長鷹,眼前的這位,似乎也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要不然憑什麼他一個外門長老能察覺到黑風門與飛龍幫中間的火藥味,憑什麼僅僅只是靠着幾個尋常普通人的死推測出那女人的不好招惹。
不過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陳剎轉念一想,心中的胡思亂想被拋諸於腦後,舉杯換盞之間,些許煩心瑣事也就無暇理會了。
月懸高空,陳剎這才和已經有了半分醉意的李長鷹走出醉春樓,相繼分別。
這一趟的銀子沒有白花,知道了這位劉武平日的去處,以及起居所在,雖然說起居對於陳剎而言沒有半分用處,這劉武竟然沒有在城內買下院落府邸,而是一直在城衛軍那邊的集體營地那邊。
不過黑風門內也不規定完成任務的時間,只要能在一月之內就可以了。
腳步挪動,陳剎想了又想,最終只是含笑望着這位李掌事搖搖晃晃的走遠,最終沒有暗中跟上。
回到院落之中,陳剎沒有直接歇息睡下,而是繼續修練起了《青魔勁》。他想要自己能夠自如的掌控自己命運的那一天,來的再快一點!
圓月皎潔,李長鷹邁着有些不算太靈活的腳步回到了家中。
「這麼晚才回來?」
一道極為蒼老沙啞的聲音從後方響起,李長鷹點了點頭,有些斑白的鬢角被晚風吹得飄忽,原本略有幾分醉意的腦袋被風一吹,舒服了不少。
李長鷹卻連頭都沒回,一聲不吭徑直的朝着自己的那一間偏房走去。
這是一個老人,老到了連褶皺都能夾死蒼蠅的那種,老到了說話前門漏風的那種,老到了連臉上的那密密麻麻的痕跡,到底是刀疤還是皺紋都分辨不清楚的老人。
老人雙目漆黑,從中看不到半點光彩,相比起高平那般的瞎,老人的一對眸子無疑瞎的更加徹底的多得多。
因為那一對白眼黑瞳的眸子,已經徹底被人摘了去。
老人的雙耳捕捉到了那不算多麼沉穩的腳步聲,以及砰地一聲關門聲。
他沒有再開口說什麼,沒有如同往常那般責備這個不像兒子,但卻是他唯一一個兒子的李長鷹,亦如他這個兒子沒有再抱怨他這個父親為何不教他武功一般。
老人只是在這荒蕪的沒有半點草木的荒院之中,呆呆的以那看不到任何眸子的面目面對着那無垠的黑暗月色。
年少策馬揚鞭去,日暮西山白馬停。
不講初出茅廬時的年少輕狂,不講如日中天時的桀驁不馴,不講失魂落魄時的美人情深,不講佳人身死時的肝腸寸斷。
只講這悠悠百載江湖客,幾人身死異鄉中。
良久良久,老人只是長嘆一聲。這兩百餘載時光,再沒有人重新還給他和他們了。
當年不為一劍敵的那些人,有的成了魔道巨梟,有的成了宗門掌教,有的成了一洲豪俠,可是更多的,還是淪為了冢中枯骨。
他與當年死在自己懷中那個被稱為洪州第一仙子,當今劍皇親女的那個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在這小小的平洲之內,在這小小的乾國,小小的黑沙城,硬生生被斬斷了頭角,掰折了羽翼。
即便自己這個兒子很他恨到了連為他們李家繼續傳遞子嗣血脈都不肯的地步,老人也不後悔。
即便這或許是一個原本可以展翅的雄鷹,可卻硬生生被關在了雞籠之中。